“阿房?”聽說阿房此刻竟在緋然居,衆人皆驚。
這時,一身尋常女子打扮的阿房,已經穿過廳房快步走進的花廳,躬身施禮:“阿房見過先生,不知先生急招阿房出來,有何要事?”
崔澹雅猛然站起:“阿房,你怎麼來了?”
阿房微驚,直起身道:“一個時辰前,阿房接到先生的傳書,招阿房立刻前往緋然居相見,有要事相商。”說着還從袖中取出了一封書信,呈了上來。
崔澹雅展開一看,信箋上的字跡猛地一看,真的像是自己的筆跡,而且連緋然居的暗記都無誤。
到了此刻,崔澹雅一直以來神態自若的臉色也變了。
陸坤搶過書信一看,臉色一白:“難道咱們宮裡的人手,竟然有人叛變?”
阿房先是慌了一瞬,接着猛然跪倒:“阿房該死,是阿房愚蠢,中了敵人的奸計。但是先生,別處的人手阿房不敢說,但咱們廣明殿裡的人手,個個都是可以爲主子捨生忘死,絕不會叛變。”
崔澹雅深吸了一口氣,先示意阿房起來,方纔開口道:“既然你出來了,廣明殿中現在是誰在負責?”
“是幽天部三首領之一的阿婁。”
“幽天部......”崔澹雅微微沉吟:“幽天部主管情報蒐集,阿婁在宮中也已經有些時日,有她在那裡,我也放心些。”
“阿房,我再問你,傳給你這封假信的人你可認得?”
阿房略一思索:“回先生,阿房當時疏忽大意,未曾仔細看那來人,現在再回想起來,卻像是邀月殿的舊宮人。安嬪被打入天牢後,邀月殿的宮人,那有些身份體面的多已經被處死,剩下的普通宮女太監便遣至各宮,做個雜役。今兒那小太監,穿的就是外宮門的服侍,阿房一時大意,未曾深思,還請先生責罰。”
崔澹雅擺了擺手,沉思片刻:“你進來時,可曾受到禁軍阻攔?”
“不曾,阿房報了姓名,禁軍都監李凱就立刻放行了。”
崔澹雅沉思地道:“看來這件事禁軍已經得了吩咐,想來此事不是皇帝授意,便必與方雪晴有關。”
“只是不知,方雪晴將公主身邊的親信都調開,究竟打算做什麼?”陸坤焦慮地道。
崔澹雅用摺扇輕輕敲着手掌,沉吟不語。
天都城,皇城,廣明殿
楚非緋用完午膳後就困頓非常,又因杜子淇不在宮中,於是無聊地去午睡,誰知一覺醒來,已經幾近黃昏。
牀邊侍奉的,是個面生的宮女,見她醒來,便過來服侍。
楚非緋疑惑地道:“阿房呢?”
“回尚宮大人,阿房姑娘出宮去了,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宮女垂着眼,恭敬地回答。
楚非緋默默地打量了她一會兒,踢拉起鞋子:“我想出去透透氣。”
宮女躬身在前面引路,打開了寢殿的大門。
天邊的黑雲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紅色,像是死灰復燃的炭火。寢殿前的廣場上,空無一人,四下的迴廊下也不見有任何侍候的身影。楚非緋站在寢殿門口眯着眼看了一會:“人呢?人人都到哪去了?”
那宮女仍然垂着頭答:“不知尚宮大人有何吩咐?”
楚非緋扭頭盯了她片刻,忽而笑了笑:“我餓了,你去叫他們上漠河魚,西嵐酒,還要雪米熬的粥,熬得少於三個時辰的,就不要拿過來惹我生氣了。”
宮女擡頭看了楚非緋一眼。
楚非緋伸了個懶腰,見到宮女還站着不動,皺眉道:“快去啊,還等什麼,真磨嘰!”
宮女眸光閃了閃,躬身去了:“尚宮大人稍等,奴婢這就去傳話。”
楚非緋揹着手,看着那宮女,穿過殿門前的小廣場,開了廣明殿的角門,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後,她便猛然提裙狂奔。
院牆處,那平時供她解悶兒的梯子還在,她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了梯子,往四下看去。
廣明殿外守衛的禁軍比平時多了好幾倍,負責的領隊也不是她以前常見的那一個。她看到那名宮女正在和領隊的頭目說話,領隊皺着眉聽了,然後指着兩名禁軍去御膳房傳話。
楚非緋連忙身手矯捷地跳下了梯子,然後百米衝刺地奔回了寢殿。
角門再次打開,宮女探頭進來,看到楚非緋還好端端地站在殿門處,微微鬆了口氣,這才快步向她走來。
“尚宮大人,奴婢已經傳話給御膳房,御膳房準備妥當就會送來。”
楚非緋又伸了個懶腰:“御膳房的那羣廚子,做什麼都慢手慢腳的,我可有的等了,我看我還是去再睡會兒吧。”說完楚非緋就打着哈欠回到了寢殿。
宮女擡起頭盯着那緊閉的殿門片刻,忽地嗤了一聲:“什麼六部尚宮,我看不過是一個蠢貨。”
燈火初上,承明殿,御書房內
御案上照例堆着如山的奏摺,龍座上的皇帝凝視着手中的摺子,卻是半天也沒翻動一頁。
不遠處,方雪晴坐下又站起,又對着皇帝皺皺眉,忽然將紅漆龍柱上的寶劍拔了出來,錚的一聲,寶劍發出一聲龍吟。
方雪晴斜睨着皇帝,見他仍然無動於衷,輕哼一聲,便在御書房之中耍起劍來。
劍影紛紛,雪光片片,四喜進來時,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四喜心中暗暗一嘆,上前幾步,對着直刺向自己面門的利劍眼也不眨,只朝着座上的皇帝躬身道:“皇上,該用膳了......皇上?皇上!”
皇帝恍然驚醒:“什麼?”
“皇上,該用膳了。”
“哦,天都黑了,用膳,對了,廣明殿那邊的情形怎麼樣?”
方雪晴停了舞劍,冷冷地站在一旁。
四喜微笑道:“大人睡了一下午,剛醒了就叫了晚膳,不過大人叫的晚膳比較稀奇,御膳房得花些時間才能備好。”
皇帝的嘴角不覺浮起一絲微笑:“她倒是個有福的,能睡能吃。”
說罷看了看手中的摺子,隨手撂到一邊:“你不說朕還不覺得,如今可真是有些餓了。這樣吧,那廣明殿叫了什麼,朕也一樣來一份好了。”
四喜微笑着躬身稱是。
身側突然傳來鐺的一聲,原來是方雪晴一劍砍掉了一張茶桌的桌角,然後對着寶劍讚道:“好劍。”
四喜撇撇嘴,回身拖長了聲音:“雪娘娘,這是打算也在承明殿用膳?”
方雪晴冷笑一聲:“廢話,不過,我可不吃什麼廣明殿叫的東西,我要吃廣明殿的那隻貓,你們叫人捉了給我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