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爺看了眼夏少元手中的錦袋,嘴角微翹,笑意更深,瞥了眼夏少元身後神情略顯緊張的楚非緋,拖長了音調:“夏老夫人昨天的壽宴的盛況,我也略有耳聞,想來這賞賜也是好東西。”
“祖母賜下的,自然是好東西。”夏少元答得不冷不熱,那遞出錦袋的手愈發堅定,眼光卻是盯着六王爺已經有了警告的味道。
六王爺心中好笑,他與夏少元好友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夏少元很明顯是想他接過那禮物,六王爺豈能不知。
只是那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甫一出現,夏少元就多有維護,如今似是又要將這丫頭的黑鍋往他身上背,讓六王爺不禁起了好奇的心思。這小丫頭何德何能,居然讓冷情冷性的夏大公子做出此等做派?
而且堂堂天佑王朝唯一的親王,替一個小丫頭片子被黑鍋?夏少元這廝也不怕那小丫頭折壽?
六王爺一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還想再逗弄好友一番。這時,瑞苑那邊的來路上,卻快步走來了幾個人。
爲首的一個身穿二等丫鬟服色的鵝黃色坎肩,下着四幅的青蘿霓裙,雖然是丫鬟的服制,卻比普通丫鬟的衣裙多了幅面,看上去更加的飄逸好看,白淨的圓臉上一雙杏圓的大眼,看上去倒也有幾分姿色。
楚非緋卻在看到那丫鬟後,臉色微變,原來那丫鬟正是瑞苑的二等丫鬟秋菊。
楚非緋本就在疑心是秋菊在背後陷害她,故意損壞了玉如意,此時見到秋菊,心不由得更是提了起來。
轉眼見夏少元和六王爺還在那裡“眉目傳情”,楚非緋忍不住小聲催促了一聲:“少爺!”
夏少元自是也看到了正在走近的秋菊,當下便微笑着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楚浩然!”
六王爺見夏少元已經連名帶姓地喚他了,知道自己應該適可而止,揹着手笑道:“既然是好東西,便拿來本王瞅瞅吧。”
說罷便伸手接過夏少元手中的錦袋,瞅着楚非緋微微一笑,轉手卻遞給了身邊的侍衛,淡淡地道:“打開看看,小心仔細了,這可是相府老太君的賞賜。”
那侍衛聞言,自是躬身小心謹慎地雙手接過,卻突然覺得一股內力自錦袋那端傳來,心中一驚,當下也不管自己抗得住抗不住,立刻哎呦一聲順勢鬆手。
“砰”的一聲,厚重的錦盒落了地,楚非緋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如此一來,不管那錦盒內的如意有沒有因爲這一跌損毀,如今也要算到這失手跌落上了。
想一想這黑鍋,她推給夏少元,夏少元推給六王爺,六王爺又推給身邊的侍衛,楚非緋生出些滑稽的感覺,眼前的這兩個大男人,竟然是誰也不肯吃這個悶虧,而她自己,這心地好像也清白不到哪去......
至於那個侍衛,楚非緋到不甚擔心,到底是當朝王爺的侍衛,夏家還能越了王爺去處罰不成,六王爺頂多做做樣子責打一番,給夏家一個交代,想來那侍衛回頭還能得了不少好處作爲補償。
再看那名侍衛此時一臉惶恐,單膝跪倒請罪道:“屬下該死,一時失手,請王爺責罰!”
另一側,秋菊帶着兩個小丫鬟,方纔走到近前,眼睜睜看着那錦盒已經落了地,卻無計可施,一時臉色異常的難看。半晌後才緩了口氣,先向六王爺和夏少元行了禮,便轉向楚非緋厲聲道:“你怎麼辦差的!老太太讓你將賞賜送去瑞苑,你竟敢在此耽擱,這錦袋內的寶物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你該當何罪?”
楚非緋垂着頭,一副惶惶不安不敢答的樣子。
倒是夏少元一皺眉,他身後的大丫鬟雪櫻察言觀色,此時上前一步脆聲道:“這是誰教你的規矩!主子還未開口,你就在這裡大小聲起來,你眼裡還有沒有主子!”
秋菊看了眼沉着臉的夏少元,連忙辯解道:“雪櫻姐姐莫怪,大少爺恕罪,秀菊只是一時情急,大少爺有所不知,那錦盒中所裝的,是番邦進貢的上好玉仔料,由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一對吉祥玉如意,不但價值連城,且寓意極好,老太太專門留了想賜給少爺,討個好彩頭,誰知如今竟被這無用的丫頭給毀了。秋菊只是擔心老太太怕是會震怒。”
夏少元冷喝一聲:“混賬東西,老太太佛心慈面,怎麼會因爲這種身外物而動怒!”
秋菊一凜連忙道:“奴婢失言,老太太宅心仁厚,自然不會爲這點小事計較,只是這個非緋丫頭是瑞苑的小丫頭,她犯了如此大錯,按照瑞苑的規矩卻是不得不罰!”
楚非緋只低着頭站在夏少元身後,一聲辯解也沒有,彷彿是那被老虎逼到絕路的小白兔,索性脖子一伸等死的摸樣。
六王爺瞥了一眼楚非緋那丫頭,心裡暗暗稱奇,納悶這樣一個無趣無用,又有些呆蠢,而且長得也無奇的小丫頭,怎麼就入了夏少元的眼,不但讓這個天都城第一才子多方維護不說,竟然還逼~迫他這個親王兼多年好友,替這小丫頭背黑鍋。
夏少元微微側目,見楚非緋此時做出一副老實木訥的樣子,似乎緊張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又想起冰窖中這死丫頭擼袖子要抽他的兇悍樣,心中又是冷嗤,又是自嘲。深覺自己真是賤骨頭,自從冰窖事件之後,就一直管不住自己的替那丫頭擺平明槍暗箭,現在可好,慣出毛病來了,這樣大的事,也不知道事先給自己傳個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跳了出來。
心裡埋怨着,鬱悶着,卻不得不板起臉來,與那秀菊打官司:“你口口聲聲說非緋犯了大錯,到底是何過錯?”
秀菊略略詫異地看向夏少元:“自然是損毀老太太的賞賜!”
夏少元冷笑道:“不過是連着盒子摔了一下,你如何就能肯定那如意已經損毀,難不成你還能未卜先知?”
秀菊看了眼一直低着頭的楚非緋,忽然露出一絲獰笑,直直地看向夏少元:“是否損毀,打開一看便知,若是真的已經損毀,想必大少爺不會再攔着奴婢帶非緋回瑞苑領罰了吧?”
楚非緋有些詫異地擡起頭,見秀菊直瞪瞪地對着夏少元,竟然有些逼~迫的意思,心中不禁大奇,她原以爲,秀菊針對她也是因爲對夏少元有旁的心思,如今看來秀菊卻似乎並沒有討好夏少元的意思,似乎竟然爲了置她於死地,不惜要得罪夏少元的樣子。
她到底何時得罪了這個秀菊,竟然讓秀菊對她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