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未時,皇帝開宴,花神纔算是正式進入了重頭戲。
那些花了銀子買了坐席的,自然有流水般的美酒佳餚送上,就連百姓們的坐席處,除了一些量大實在的菜式外,也有些平時不常見的菜餚送上。
普通的民衆自然是喜氣洋洋,往日的花神會哪有這樣的待遇啊。普通百姓們參加花神會都是要自己帶席子帶吃食的,再加上往返席間的黃衫女侍們有意無意地提了那麼幾句,大家便都知道了,這是緋然居的邵老闆爲了讓大家盡興,自己在掏腰包啊,爲了這個還欠了不少商家的銀子。
於是,在百姓們的心中,邵老闆慷慨仁慈,關愛百姓的形象算是豎立起來了。
主宴處,那桌上的菜餚自然是在形色味上都費盡了心思,精巧與稀奇也佔了具足,但此處的賓客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往日那天都城第一酒樓騰雲樓,每個月都有新鮮的菜品推出,這些人都是騰雲樓的常客,見眼前的菜品一件件雖然精巧新奇,但也沒超過騰雲樓往日的水平。就有人小聲議論,說那騰雲樓被關了快一個月了,也沒見說要解封的意思,那樓裡原來的掌櫃活計似乎也不見了蹤影,該不會都被這緋然居的老闆給招攬了吧。
還真讓他們猜着了,此時在緋然居後廚裡忙碌的,可不就是騰雲樓的原班人馬嗎?當然除了騰雲樓,還有那崔大人從各處抽調來的其他產業的精英幫手,總之這次爲了小主子的賺錢大計,崔大人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在緋然居的主樓後方,有一個小巧的建築羣,憑着數條迴廊與主樓相連。由於迴廊花樹的掩映,即便站在緋然居的主樓上也看不到那裡的建築羣是做什麼的。
其實那裡就是緋然居的管理總部,別看這裡看上去毫無防備,連圍牆都沒有,但是誰要想就這麼闖進去的話,恐怕就這些迴廊就夠那心懷不軌的人轉一輩子的了。
此刻,那回廊中就困了一位。
一個身穿淡色長衫的年輕人。正在一段迴廊裡來回地走動。此人頭上束髮卻無冠。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連外敞都沒有,腰間的腰帶倒是精緻。卻並無佩戴任何裝飾。一張臉長得......也算五官清俊,就是那張臉似乎總沒什麼表情,讓人覺得死板了些,竟然是太醫院的張守逸。
暗處盯着這裡。兩個身穿黑色短衫,挽着白袖。腰間繫着圍裙的夥計正在小聲議論:“你說咱們是把這不開眼的直接打昏了拖下去呢,還是將他放了?”
另一個道:“能走到這裡,必然也是懂些奇門遁甲的,定不是普通人。還是稟報大總管,看大總管怎麼處置纔好。”
兩個夥計商議定了,留了一個繼續看着那張守逸。另一人匆匆報信去了。
此時,張守逸正在廊上打轉。也不知這回廊是怎麼回事,明明在遠處看時,就那麼幾條,好像幾步就能走出來似的,真要進入其中才發現,這些迴廊九曲十八繞的,走了一刻鐘也沒走出去,他便知道這回廊有蹊蹺了。
不過好在他身上帶有能感應其它蠱蟲的蟲子,那黃衫女子中了屍蟻,而他帶着的那種蟲子是可以感應到屍蟻的方位,故而張守逸知道,那黃衫女子此時就在那長廊盡頭的建築物中。
可是在這回廊中,就算知道大致的方向,也不見得就能走到那裡,有心棄了這回廊,穿過那廊外的花樹,直接穿過去,卻發現不知是哪個缺德的設計的,這花叢灌木選的都是帶刺的月季薔薇等不說,這腳底下居然也是佈滿了木刺,只要他敢踏上去,管叫他血流滿地......
此時在這裡轉悠了一會,張守逸也覺得有些冷了,剛纔爲了不引人起疑,他索性將自己的錦衣華服都脫了,連着自己身上那些金貴的裝飾一起捲了,藏在某個花壇下面,又將自己帶在身上的那張死人臉貼上,這樣即便被人發現,也會以爲他只是個來參加花神會的御醫,碰巧懂得點醫術,能解了那屍蟻的毒。
可是自從踏進這個迴廊起,他就發現靈兒不對勁了,越往裡走,靈兒就越興奮,他知道這是因爲離那人不遠了,心裡也是興奮莫名,一邊暗暗猜測那人的身份,一邊更加急切地想盡快穿過這回廊。
只可惜這回廊存在的目的,就是爲了困住不速之客的。張守逸雖然對奇門遁甲也知道一點,但是和這回廊的設計者比起來,他就太小兒科了。而且他仗着身上有感應蠱蟲,還試圖破解這裡的陣法,現在可好,生生被困在這裡,前路後路都成了死路,明明他剛纔走過的地方,現在卻沒有去路,倒像是這些迴廊還能自己移動似的。
張守逸終於放棄,找了一個背風地縮在那裡。爲今之計,也只好等這此間的主人過來搭救他了。
袖子裡的靈兒又開始鬧騰,他卻沒膽量再把靈兒放出來了。
剛纔因爲靈兒鬧騰得厲害,張守逸不得不將靈兒放出來,餵了一滴中指血。可是,以前百試百靈的方法,今天像是不怎麼管用,靈兒跟瘋了似的,對着他的手指就是一陣亂咬,倒不是爲了吸血,而是爲了泄憤。明明都離主人那麼近了,這個笨蛋卻在這裡轉悠,就是找不到出路,死笨蛋,大笨蛋,咬死你算了。
所謂十指連心,就算是條蟲子,這麼咬也是很要命的。
要不是靈兒和他心神相連,他都有心將這沒心沒肺,忘恩負義的肉蟲子拍死算了。
“別鬧了,你再鬧也沒用,我知道你感應到她了,但是你也得等我能出了這回廊啊。我告訴你,你別現在給我找麻煩,這找不到她,我比你還着急呢,餵了你這麼久的精血,害得我自己功力進展緩慢,天天被母親身邊的那些小丫頭們嘲笑。你以爲我樂意餵你啊,等見到了她,我一定立刻把你送出去,你放心!”
年輕人的一番話起了作用,那竹筒總算安靜下來了。年輕人哼了一聲,真真是個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