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雪晴的質疑,金嬤嬤現出不屑的神情。
“誰說歷來都是團風?當年神武皇后所出的大長公主,身上的鳳印就是一條神龍。這鳳印是帝后對女兒的祝福和期望,團風什麼的,反到是平淡無奇,只有不受重視的公主纔會被授予團風。”
這就和父母給孩子起名一樣,有的孩子,父母親對那名字斟酌再斟酌,取出來的名字雅緻好聽。而對於有的孩子,就阿貓阿狗地隨便起個名叫着就好了。
方雪晴臉上的怒氣一現即隱,她轉向皇帝冷聲道:“皇上,楚非緋身上的鳳印只能說明她身上有個奇怪的印記,卻證明不了那就是大長公主的印記。”
皇帝目色沉沉,事到如今,宮外的形勢已經十萬火急,京畿大營竟然落入了六王爺手中,自己的手上卻幾乎無兵可用。
此時若是方雪晴得了大長公主的名號,他還有一搏的可能,若是讓楚非緋得以正名,他就真是大勢已去,於是皇帝沉聲道:“不錯,這緋雲牡丹的印記並無記載,而顯示鳳印的方法又與傳說中不符,金文婷,若是你不能拿出更有利的證據來......”
面對着皇帝和方雪晴的強詞奪理,金文婷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正在這時,杜子淇忽覺得腳邊有什麼碰了一下,低頭一看,微咦一聲,從地上撿起了一物。那是一個黑色的領帶扣,前端是一個黑鑽雕成的鑽石牡丹,後面鑲了烏金色的金屬針,用來固定領帶。
他自然認得這是他以前幾乎從不離身的領帶扣,也猜到大概是黑貓給他送來的,只是這個時候黑貓將鑽石牡丹送來是何用意?
難道它也覺得這領帶扣上的牡丹圖案和蘇水雲畫出的牡丹十分相似?
想起這黑貓最近以來的舉動,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他們送來最需要的東西。比如楚非緋的密旨,比如那隻兵符扳指,再比如......
杜子淇心中疑惑重重,他總覺得似乎有人在背後指點着這黑貓,只是他知道這黑貓的來歷,在這天佑王朝,還有什麼人能控制得了它?還有什麼人能夠擁有超過他的精神力?
他手裡握着那隻鑽石牡丹,反覆打量,心裡也猜不到此刻黑貓將之送來,是何用意。
夏少元離杜子淇最近,自然看到了他手裡的鑽石牡丹,疑惑地問道:“杜兄,這是何物?”
杜子淇心中一動,攤開手掌,讓夏少元更好地能看清。
“這是我祖傳之物,我看這東西上面刻的牡丹紋路,與公主的鳳印,似乎有些相像。”
“竟有此事?”夏少元說着,就將那鑽石牡丹拿了起來,對着光亮仔細打量。
那領帶扣不過角幣大小,拿在手中也不甚起眼,只不過這幾人都是站在玉階前最顯眼的地方,一舉一動都頗爲受人矚目。
雖然金嬤嬤與方雪晴還在脣槍舌劍地爭論。但也有幾位老臣向這裡看了過來。
這一看之下,別的大人還沒什麼反應,御史臺的長御史陸一昭卻突然變了臉色,兩步走到近前:“夏大人,那印章可否借陸某一觀?”
“印章?”夏少元不知道自己手中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居然是印章,但是陸大人是前朝的御史,他要看一下,夏少元自然不會拒絕的。
夏少元微笑着將鑽石牡丹遞了過去:“這是杜兄的祖傳之物,不過陸大人要看一看,我想杜兄不會介意的。”
杜子淇不置可否,只緊緊地盯着陸大人的神色。
只見陸大人接過那印章,拿在手中反覆端詳:“像,但又不像。”
“像什麼?不像什麼?”夏少元忍不住問道。
“這枚章子,看上去極像先帝的私章。”陸一昭遲疑地道:“這種黑玉極其難得,又十分難以打磨,故而先帝得了這枚章子時,還特地與我們幾個老臣展示過。陸某看着極爲眼熟,只是這後半段的金鐵之物,原來卻是沒有的。”
杜子淇這時有些報赧地道:“這章子原來得來時,是沒有後面的金鐵部分的,是我找了巧匠改制的......”
陸一昭愣了一愣,隨即心疼地大嘆:“真是混賬,真是混賬,這枚章子無論用料還是刀工,都是鬼斧神工之作,更何況還是先帝御用,竟讓你這個後生如此糟蹋......”
陸一昭在這邊數落着,金嬤嬤和皇帝那裡也注意到了。金嬤嬤突然撇開方雪晴走了過來,緊緊地盯着陸一昭手中的鑽石牡丹。
“陸大人,這,這......”金嬤嬤看清了陸一昭手中的章子,一下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陸一昭這時纔想起來問:“這位小兄弟,你說這章子是你祖傳之物,你可知你祖上是如何得到的?”
如何得到的?杜子淇也不知道巫星的那個巫婆是如何得到了天佑王朝的東西。空間與時間線的交錯使得一切都變得不可預知。宇宙中有些種族天生有能力進行空間穿梭,在他們的眼裡,這些錯綜複雜的時間線各個有脈絡可尋,而他杜子淇卻沒這個本事。
他想了想道:“我記得似乎是從魚肚子裡得到的。”這還是那個巫婆將這個鑽石牡丹賣給他時,告訴他的故事,只是他當時並沒有相信。
金嬤嬤激動地道:“不錯,這就對了,當時先帝與先皇后用了先帝的私章做模具,下印完成後,就將這私章放進匣子鎖了沉入了東湖。想來後來那匣子年歲久了在水中腐爛,竟讓魚兒將這章子吞了進去,還順着水帶到了宮外......”
杜子淇恍然,怪不得那巫星的巫婆說這鑽石牡丹,關乎着他的命定之人,他那時其實不信,但卻仍是付了大價錢買下了這鑽石牡丹,如今看來,竟然是冥冥中自有天定......他看向不遠處的那個小人,滿心都是歡喜。
印章被吞入魚肚這個說法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卻是合情合理。衆位老臣此刻都聚了過來,圍看着當年先帝留下的遺物,唏噓不已。
方雪晴冷聲道:“什麼魚兒吞了章子,子虛烏有,胡說八道!皇上,他們分明是亂找藉口,楚非緋那肩上的鳳印根本就不是什麼公主鳳印!這幾個人不知從哪找到了個章子,就說這是逝帝的私章,楚非緋肩上的印記是公主鳳印,真是可笑。”
皇帝沉吟未答。
陸一昭陸長御史這時皺了皺眉,啓稟道:“啓稟皇上,這先帝的私章雖然被後人冒失改過了,但是陸某還是能認得出來的。雪淑妃剛纔說什麼胡說八道,難道是說陸某年老眼花,看錯了不成?”
方雪晴毫不客氣地道:“有何不可?既然是先帝私章,那就應該很多人都見過,爲何只有你一人站出來指認?不是你認錯了,難道是你和緋然居串通一氣,又或者你收了他們什麼好處?”
陸一昭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是做御史的,靠的就是一張嘴皮子彈劾他人,自然不會將方雪晴這等層次的嘴仗放在眼裡,當下捋了捋頜下三縷鬍鬚曬曬一笑:“無知可笑,先帝的私印,你也知道有個私字,非私交好友,無緣得見。滿朝文武雖多,但是有這個榮幸能常常進得御書房見皇上的,可並不是很多,陸某不才,就是其中的一個。”
陸一昭說到這裡,頗有得色,那湊過來看私印的楊大人不爽地道:“別往你那老臉上貼金了,你那是去見皇上麼?你那是憋足了勁又去彈劾誰吧?先皇其實看到你就頭疼,還私交好友,我都替你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