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衙,郡守劉敬之今天一直在城牆那裡督促城牆的修復,此刻也是疲累了一天,故而府衙的後院裡漆黑一片。
三人雖然心裡激動,卻還是輕手輕腳地進了大廳,吳義摸出火摺子點燃了燭火,幾人湊在一起,又仔細地看那紙箋,看了半晌也覺得摸不到頭腦。
吳義嘟囔道:“夏侍讀,就算是大人的筆跡,但也許是大人寫着玩的,被風從淇水對岸吹了過來?這四句話根本讀不通,而且有的根本不是字......”
夏少元盯着那紙箋,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我覺得不可能,這一定是非緋想辦法傳的消息,她一定是想告訴我們什麼,也許今天我們不在城中的時,發生了什麼,得找個人問問清楚。”
張守逸聽到這裡,立即起身:“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人還沒睡。”
正在這時,大廳敞開的門口傳來了一個弱弱的聲音:“幾位大人,可要用熱水?”
張守逸一喜,連忙大步上前,見一個小丫鬟捧着一個茶盤,神情怯怯地看着他。
連忙道:“來的正好,趕緊進來,大人我有話要問你。”
小丫鬟被張守逸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等她猶豫,張守逸已經一手接過茶盤,另一手將這小丫頭拽到了油燈前。
廳內光線昏暗,只有中間這盞油燈提供着有限的光源,燭影搖晃,那三人的面目也明暗不定起來,灼灼的目光讓小丫頭心裡一陣發顫,腿一軟。跪倒在地:“奴婢什麼也沒做啊,這水就是日常的井水......”
張守逸打斷了小丫鬟:“沒說你的水有問題,你也別怕,我們問你,今天城裡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小丫鬟愣了愣:“啊,有,西邊的城牆被水泡塌了。劉大人帶着親兵親自上城牆。將缺口堵住了,居然沒有一個人受傷或被水捲走。大家都說大人是水神下凡。”
張守逸不耐地道:“不是這個,還有沒有?”
“還有......”小丫鬟冥思苦想:“對了。是有一件事,不過我一直在後院裡,沒見到那熱鬧,但是聽姐妹說。今天全城的乞丐都瘋了魔,一起喊着一個人的名字。大家都說。那名字就是丐幫幫主。”
幫主?三人面面相覷。
張守逸心急火燎地問:“也不是這個,還有沒有?”
夏少元卻擡手止住了張守逸,對小丫鬟道:“你說那乞丐們喊的,是什麼名字?”
“好像是。吳夏張還是吳夏霜什麼的,奴婢也沒記清,後來還聽說乞丐們在府衙門口貼了幫主弟弟的書信。不過那信沒人看得懂。”
信?夏少元心中巨跳,連忙將鋪在湖石上的紙拿起來仔細看。果然見到了曾經張貼過的痕跡。
“這信,是那人的弟弟寫的?”夏少元追問道。
“大家都是這麼傳的,奴婢也是聽說。”小丫鬟連忙回答。
這時,一旁的張守逸突然大叫了一聲:“吳夏張!”
吳義下了一跳:“張御醫,你幹什麼?”
張守逸指了指吳義,一副愚子不可教的表情,一字一字地道:“吳!夏!張!”
吳義愣了愣,頓時恍然:“那不就是......”
夏少元輕咳一聲,對小丫鬟揮揮手:“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地出去了。
張守逸點着那紙箋笑道:“肯定是那女人寫的,吳夏張這麼古怪的名字,也只有她能想得出來,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讓滿城的乞丐都幫她喊這個名字。居然還遞了封書信過來,還張貼在府衙門口!”
吳義砸吧着嘴,搖了搖頭:“確實像是大人的風格。”除了這位大人,誰人有這麼逆天的本事?
只是如今,既然已經知道原委,可那紙箋上寫的,究竟是什麼?
紙箋上墨跡團團,極難辨認,上面寫了四句話:
村裡大狗〇,村外萬〇逃
心急跑不〇,直要喊如〇
〇的地方,大約是不會寫,就以畫圈代替,這首打油詩異常的粗淺,那畫〇之處原也沒那麼難猜,只是這字跡太醜,再加上有些字根本就寫錯,才讓這幾位自詡有些才學的大人發了愁。
“這到底寫的是什麼?”研究了半晌,高大的吳義直了直彎得痠痛的腰,指着紙箋道:“根本認不出來啊!”
吳義搖着頭道:“夏侍讀,你確信這是大人親手寫的?我看不像,大人雖是女子,但是也學識淵博,這字......”吳義想說這字連開蒙的小孩子還不如。
夏少元微微苦笑,可不是嗎?要不是他親眼見過她寫的字,他也不會相信那樣鍾靈敏秀的女子,竟然寫出這種狗爬還不如的字來,最重要的是,醜也就罷了,居然還寫不對。
張守逸盯着那紙箋,只覺得眼睛疼,嘆了口氣,將一旁的油燈撥了撥亮,又凝目看去:“村裡大狗什麼?大狗咬?大狗吠?狗叫?這又是什麼字?”
夏少元是見識過楚非緋的筆跡的,此刻凝眉思索地道:“這大概是個萬字。”夏少元以前幫楚非緋準備花神會時,也幫忙整理過一些草稿,別的他沒記住,但是那萬字,他卻是見過多次了。
“村外萬(人)逃......”既然知道是個萬字,那個〇就好猜了。
吳義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村裡大狗(叫),村外萬(人)逃!這兩個圈代表的字,就是“叫人”!”
衆人急忙往剩下的兩句看去。
夏少元輕輕地讀了出來:“這兩句應該是:心急跑不(快),直要喊如(來),那兩個圈裡的字,就是“快來”!”
“叫人,快來!”張守逸猛然站了起來:“這女人有麻煩!”話音未落,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待到了院中,才發現,似乎只有他一人這麼焦急,而另外兩個還坐在屋內沒動。
張守逸一擰眉,又走了回來,直直地走到夏少元面前,冷笑道:“夏大人,坐得挺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