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溜進長青派,明薩一路躲避守山的長青派弟子。人數倒也不多,因爲這個時辰,大多數弟子都在修煉,只有少部分輪流在山中守衛,所以對她來講難度不大。
明薩一面尋路藏身,一面順路向上,因爲她知道長青派就像無情派一樣,越高等身份居住的地方越在山的高處。
可是當她剛剛走過了大批普通弟子的住所,來到更爲美觀的建築地段,心裡剛有一時得意,因爲她知道這裡離孔鉉的住處很近了。
就在她有些激動的那一刻,只聽身後一聲斷喝:“什麼人!”
不妙!
這個聲音一出,立馬又有幾個腳步聲從不同方向靠攏過來。明薩沒有轉身,便可以聽出頓時聚來了七八個侍衛。
若是一個還好對付,七八個就有點麻煩了。不是說一個對付這七八個弟子應付不來,應付倒是可以應付,但是免不了會出一些動靜,會引來更多的人。
而且她現在不是明薩的身份,只是無情派裡一個新晉的弟子琴瑤,一個對八個,輕輕鬆鬆小菜一碟,會不會太引人注意了。
於是,明薩只好心裡認栽,擠出一個十分善意的微笑,慢慢轉過身來。
明薩這樣的小身板,這一身藍燦燦的衣袍,在長青派一律八尺身材的男弟子裡,着實顯得太扎眼。等她轉過身來,一隊侍衛看着她裝作無辜的笑容倒也沒有粗魯,而是又問道:“無情派弟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看到明薩身穿的藍色衣袍,便能夠判斷她無情派的身份,不過一個女弟子來長青派住處做什麼。一般無情派掌門冷秋,就算派弟子過來送信,也都是派男弟子過來的。
“各位師兄,我奉命來傳信給孔鉉長老。”明薩盡力鎮定心神,緩緩道。
幾個侍衛相互看一眼,又問:“令牌呢?”
令牌?明薩心想,我哪來的令牌,但也裝腔作勢地在腰間慌張尋找:“咦?怎麼不見了…”
明薩一頓假意尋找,找到面前的幾個侍衛已經不耐煩了,更是確定她在說謊。令牌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弄丟。
而且這女子藍盈盈的衣袍如此明顯,若是從正門走進來,爲何他們之中誰都沒有見過她。
“行了,別找了,趕緊離開長青派回你無情派去!”
“那可不行,我還沒見到孔鉉長老呢。”明薩打算抵死不走。
這下這些侍衛可不由得她胡鬧了,開始用強的將她向山下拖。明薩又不敢施展真功夫跟他們打鬥,便只好再次施展出本來她很不屑於女子常用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功力。
一邊鬼哭狼嚎,一邊還眯着眼睛看向離的越來越遠的房屋,希望那裡能走出一個身影,走出那個酷似哥哥的身影。
爲了見到孔鉉,這輩子能胡鬧的戲份,全都使出來了。
正在明薩期盼着,同時又有些絕望之時,突然聽到一個冷峻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何人鬧事!”
明薩定睛一看,心中順即喚出:哥哥!
正在拖着明薩的幾個侍衛立刻停下了腳步,對着那出現的人拱手行禮。其中一個侍衛走上前來回稟道:“稟長老,是個無情派擅闖來的弟子。”
明薩癡癡地看着孔鉉的身影和麪孔,找不到一點與哥哥不同的地方,她的耳朵裡已經沒有其他人的聲音,腦海裡全都是孔鉉現在的面容,還有小時候她和哥哥一起玩笑的畫面。
孔鉉也將目光向明薩投來,只見是個稚嫩的小丫頭,再見明薩如此癡然看着他,孔鉉有些無奈和不在意的神色流露出來,似將明薩的癡迷當做愛慕,繼而問道:“可是無情派新晉弟子?”
明薩只是定然看着他,卻忘記了回答。
這時那個回稟的侍衛,倒是先替明薩應道:“不知是否是新晉弟子,不過她沒有令牌,擅闖我派,我等尚要請示長老,應當如何處罰?”
孔鉉瞥了腳下山坡上的一行人,冷眼說了句:“處罰?處罰她之前先想想如何處罰你們吧!”
“光天化日,居然讓無情派的女弟子闖到住所來,你們是如何守衛的!”
“弟子知罪!”侍衛們齊齊下拜,再不敢出聲。
這時明薩才反應過來,此時不是發呆愣神的時候,要趕緊跟孔鉉說話啊,不然現在自己這張假臉,他如何認出自己是明薩呢?
早多次想過,與孔鉉見面要如何說第一句話,可是沒想到真見面了,卻是在這樣一個人多眼雜的情形下,所有的話都不能明說。
正在明薩猶豫着不知如何開口才合適時,孔鉉已經重揮衣袖,反手背到身後冷厲道:“將她帶出山門!你們,都給我好生反省!”
說完孔鉉轉身欲走,這可讓明薩一陣心急。情急之下,明薩脫口而出:“你不教訓我和烈兒兩個小鬼頭了嗎?”
孔鉉聞聲轉過身來,看了明薩一眼,然後對幾個侍從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趕緊把她趕走。
明薩盯着孔鉉的眼睛,希望能看到他一絲絲的觸動,可是她失望了。在孔鉉眼中,她沒有看到一點不自然的波動。
剛纔那一刻,孔鉉的眼神是迷惑不解,是譏誚不屑,他無奈地認爲,無情派現在人手短缺,招收弟子都到了如此飢不擇食的地步了?
這種神志不清,亂跑亂撞的人,也能招進來充數?孔鉉想着不在意地搖搖頭,轉身走了,他們濫竽充數又關自己何事,邁着步子,嘴角還帶着對無情派的一絲嘲笑。
怎麼回事?
這不應該啊!
明薩一面被侍衛驅趕着往山下走,一面在心中疑惑着。不時地回頭間,孔鉉早就消失在了轉角處。
難道他並非哥哥明奕?
是自己衝動認錯了?
如果他是哥哥的話,爲何他眼神中一點信息都不給自己傳遞?就算他身處險境需要自保,也應該給予明薩一些暗示纔對,那些只有最熟悉的親人才懂的暗示。
事實上,明薩從第一眼看見孔鉉,便認定他就是沒有在戰役中死去的哥哥明奕。但只有在剛剛那一瞬間,在他聽完自己暗示的話語,轉身迎向自己目光的一瞬間,明薩覺得他是完全陌生的,沒有一點熟悉的親切感。
難道這世間真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自信,自欺欺人?
心中有些傷感正在慢慢溢出,堆積成山。對於長青派的驅趕,明薩再無力反抗。她自顧自向外走着,像一具行屍走肉。
眼中再次浮現出,哥哥最後一次,目送自己離家開溜的情形,冷風中,他的身影越來越遠,再也看不清,辨不明,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