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魔尊在戰場上的龍行虎步,銳勇無敵。此刻,在衆人跪拜的正式掌權儀式上,也是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氣度。
這心智,威儀,竟耀的臺下衆人,不敢直視,唯恐褻瀆。
只有明薩知道,仍述此刻是被困住了心智,他對眼前的一切,一概不知。
大統領眼神一暗示,魔尊身旁的侍官便站上前來,手捧卷軸,宣讀魔尊旨意。那一卷前駢後驪,辭藻華麗的頌詞,再次臺下衆人的心緒,徹底激昂。
然而明薩卻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從最初於心中默唸:仍述,你快醒醒,醒醒啊!不要任人擺佈!
到後來,看着仍述在高座上坐定,身邊身後,四面八方,衆人如潮的頌讚和仰慕,明薩絕望了。
她心想,就算仍述清醒過來,又能如何呢?
這一刻,明薩突然有些害怕仍述的清醒,她擔心他受挫,傷心,茫然,痛楚。
但是,這一刻總會到來的。
明薩滿臉淚水,手臂被左右制服,不能擡手拭淚,模糊的淚眼,已看不清高處仍述的神情。
那個與自己最親最近,最默契的仍述,你這次,被暗影軍師,將身份定義爲……魔尊!
侍官的誦讀進行到尾聲,魔尊寶座上的仍述,忽然渾身微顫,晃神回來。
掙破法器的控制,看到眼前情景,仍述悚然一驚。
俯視衆生,他無疑已在魔尊寶座的最高處。
擡眼看向人羣中的小魔頭,只見她滿面淚水,雙眼空濛。再掠過其餘人的仰視目光,看到老闆娘的注視。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同樣飽含深情和痛惜,但那疼惜卻是另外一種。
耳中慢慢浮現出,侍官在前的宣讀,那一刻彷彿拖的很久,但又彷彿是剎那一瞬。仍述明白過來,自己竟被架在了魔尊的位子上!
瞬即,仍述青白了臉。
也在這時,侍官宣讀完魔尊的旨意,收起卷軸,後退待命。
臺下衆人再次跪拜,放聲高呼:“魔尊神威!”
頌讚之聲,滔滔不絕,洶涌如潮,直聽得仍述頭暈耳鳴,臉頰灼熱。
看到仍述有了情緒,必是衝破對法器的束縛了,大統領再一使眼色,侍官忙高聲呼道:“魔尊退朝,衆人退拜!”
“魔尊神威!”
臺下衆人恍惚着,情緒還在方纔的鼓舞中。這有些突兀的結束,似乎也沒引起多大爭議。
仍述猝然回首,目光清冽地盯向那侍官,轉而再盯另一邊大統領。一言不發,濃眉深鎖,目光焦灼。
再看向前方,遣散了的將軍們,有些仍舊目光敬仰激動地,望着高座上的仍述,爲自己曾被魔尊親率過,能與魔尊一同征戰,感到振奮和自豪。
老闆娘走的很慢,腳步施施然。看得出來,她十分不願離開,腳步極度留戀。她幾度回望,幾度拭淚,看向仍述。
仍述覺得,這些人很可笑!
一個假面藍風,坐上了魔尊寶座,就讓他們如此信服?
將士們認定,自己就是他們至高無上的魔尊?連老闆娘都認爲,自己就是他的兒子?!
笑話!
待老闆娘也離開殿中,小魔頭還是站在殿下,左右束縛的人,已經退去,她終於能自如行動。
但是,她卻靜默地立在那裡,像是被淒冷的冰雪凍成冰雕,眼珠定在臉上,轉都沒有轉過。
殿中只剩下仍述明薩和大統領,還有幾個侍官,一批侍衛。
這時,大統領走上前來,對仍述拜道:“魔尊殿下,您該回後堂了。”
仍述死死盯着大統領的嘴臉,眼角抽跳,眼裡凌然含煞。
許久,仍述冷冷問了一句:“人都走了,你演夠了沒有!”
大統領不解,突然拿出從未有過的死不認賬本事,躬身一拜,恭敬再道:“屬下不懂魔尊的訓斥。”
仍述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夠了!”
面對仍述的暴怒,大統領依舊是那副誠惶誠恐,又帶着倚老賣老的,爲人臣子神情。臺下小魔頭,也依然是那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仍述徹底憤怒了,憤怒來自於心中的不安:“我說,夠了!我說不要繼續演給旁人看了!我說,夠了!”
仍述一聲聲,咆哮。
待他冷靜下來,大統領一直沒有起身,他只躬身拜了一句:“臣惶恐!臣不知魔尊所說何意。”
“我是藍風!我不是什麼魔尊!”仍述繼續咆哮着,想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
大統領這時擡起頭來,微微直起身,淡定迴應道:“魔尊您志向宏遠,少年英才,藍風的身份,不過是您的掩飾。
您便是潛伏在平民中,證明這二十年訓練成果和自己能力的,魔尊殿下無疑。”
仍述嘴角抽搐,眼中盡是不可信的神情。
轉瞬再帶譏笑,不知大統領在自己面前,如何說出這些鬼話!
他突然憤怒起身,飛速掠近大統領,將他的衣領揪在手中。大統領身後的侍衛,此時不知如何應對。
“胡說!你在說謊!”仍述直盯大統領的雙眼,怒吼咆哮:“你爲何說謊!爲何將我安在這位子上!你說啊!你有何居心!”
“您的假面已經卸掉,您不是藍風,您正是我族魔尊!
您將帶領我族,強大一統,方纔的羣民跪拜順服,不正是您證明自己的體現嗎!”大統領揪在仍述手裡,卻不慌不忙地爲他解釋。
爲他力證,這一切是真的。
我的假面卸掉了?
仍述恍然。
轉身去看小魔頭,她與自己心意相通,只見小魔頭微微頷首,似是肯定自己此刻的面容,正是原本的仍述無疑。
怎麼可能!
魔尊不是出關過?
就在出徵最初,魔尊還出關安撫人心,難道沒人認出,他的面容與自己不符?
他們都瞎了眼嗎!
還是……
不可能!
仍述第一時間,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假面…”仍述伸出雙手,撫上自己的臉。
“我要看看我的臉…我要看看我的臉……”
聽到他喃喃自語,大統領給侍官使了個眼色,侍官忙走上前來說道:“魔尊殿下,您這邊請,後方的池水很近。”
仍述喪失了正常思緒,不管不顧,跟隨那侍官,就走向簾幕後方。
這正殿的簾幕後方,是隻有魔尊和大統領,可以隨意出入的殿堂。
池水旁,仍述顫巍巍伸出頭去,看着自己這張久違了的真面目,頓覺諷刺的很!
一陣悶雷滾過,四處無風,悶得人吐息艱難。
空風寂寂,冷風冥冥,再也找不到當初的路徑。
光環嘟說
最近上推很多,親們多多支持啊,盡力支持,讓嘟嘟的成績,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