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楊瑞這樣的懶人，大年初一的時候也不可能還睡着懶覺。早上8點的時候，他就被窗外鬧哄哄的聲音吵醒，爬起來一看，外面的大街上已經滿是走來走去到處拜年的人羣，熱鬧程度絕對是一年內最高的了。
伸了個懶腰後，楊瑞才走出房去，出乎意料的是客廳竟然沒有方若凝的身影。再到廚房轉了一圈仍然沒有發現，至於洗手間裡更是沒有。
“不可能還躺在牀上吧？”楊瑞納悶地敲敲方若凝的房門。
“請進來。”
推開門一看，方若凝正站在窗邊，聽到楊瑞推門進來的聲音，早已經轉過頭來。
“新年好。”仍然是一臉甜蜜的笑容，看不出半點兒異樣，讓楊瑞放心下來。
“哈哈，若凝，新年好。”楊瑞也來到窗邊，好奇地順着方若凝重新轉向窗外的視線望下去。“在看什麼呢？”
“看他們互相拜年，很有意思。”方若凝答道。
“哦？爲什麼覺得有意思？”
“你看那兩個人……”若凝伸手指了指路邊兩個正在互相寒暄着的人。“三天前我和你出去買東西的時候還看到他們在路邊吵架，似乎互相很仇恨的樣子，今天卻又這麼客氣地在互相說着新年好，不是很奇怪嗎？”
“呃……”楊瑞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和她講解關於“虛僞”這兩個詞的含義。“畢竟是大年初一麼，就算是有世仇也得說句新年好，不然可就是沒有禮貌了。”
“禮貌？明明很討厭對方仍然要互相問好？這樣的禮貌要來做什麼呢？”方若凝轉過身，盯着楊瑞認真地問道。
楊瑞摸摸鼻子，無奈地道：“這也算是維繫人際關係的一種吧，一個不講禮貌的人，註定是不會被大家歡迎的，因爲討厭一個人卻失去了做人本該有的素質，只怕損失更大吧。”
“這個叫做兩害相權取其輕？”
“嗯？”對於方若凝嘴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楊瑞還真是沒有心理準備，愣了一下才緩緩點頭：“大概……也可以這麼說吧。好了，若凝，別看了，收拾一下準備出門吧，我們可也要到處去拜年的。”楊瑞還是決定結束這個話題比較好。
“嗯。我先去準備早飯。”方若凝點點頭轉身出去。
楊瑞再看一眼窗外，那兩人早已經分開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嘆了口氣，他一直不願意方若凝接觸到關於人類陰暗的一面，可是以她現在的進展速度，遲早還是會親身瞭解到，而對於猶如一張白紙的若凝來說，到時候會對她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還真是很難確定。
“那麼……到底該不該由自己去引到她呢？”楊瑞對這個問題很是猶豫，陡然間，他突然有了一種做父母的感覺，對於若凝這個到達世間還不滿一年的機器人來說，他有不可推脫的職責。
“儘量吧，現在又怎麼知道會發生什麼呢？”楊瑞搖搖頭，拿出手機撥起號碼，剛纔想到父母，立即就想起了現在應該給父母拜年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不出所料，楊向東的電話沒法接通，據他走之前所說，他這次去的一個地方非常偏僻，且地處大山之中，平常的信號根本無法傳送進去，打電話根本不可能。
楊瑞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臭老爸”，換撥了一個。
“喂，小瑞嗎？”
“老媽，給你拜年了。”幾乎在第一時間，楊瑞就喊出了這一句。
“呵呵，好好，乖兒子又長大了一歲。”餘華的笑聲中卻有着難以掩飾的疲憊。“小瑞，你今年怎麼不順勢留在北京和你外公一起過年？剛纔你外公還數落了我一頓。”
“這個問題我記得回來之前就和你說過的吧。”楊瑞不滿地嘟囔道。“再說我又不是第一年不去外公那裡過年的。”
“你……算了，大年初一的我懶得多說你。這幾天在家怎麼樣？吃得好不好？”
楊瑞此時已經走到客廳中，而餐桌上各種調料也已準備妥當，方若凝正端着兩碗餃子走了出來。楊瑞衝她笑笑答道：“好，怎麼不好。若凝的手藝可比你和老爸好多了，甚至比我的都好，我都快要決定減肥了。”
“那就行，我就怕自己在家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
楊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己都在家一個人生活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有什麼不懂得的，不過天下的父母就是這個樣子，總會對自己的子女擔心，餘華雖然精明幹練，卻也脫不出這個套路。
“來，若凝，你來給老媽拜個年吧。”楊瑞把手機遞給方若凝。
“喂，乾媽，我是若凝，給您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內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方若凝接過電話，立即甜甜地喊道。
楊瑞看得目瞪口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方若凝會發出現在這樣嗲聲嗲氣的聲音。
在另一頭的餘華卻很高興，笑聲大得連站在一旁的楊瑞都能聽見。
“哈哈，好，若凝乖，可惜我不在，不能給你壓歲錢啊。”
“偏心……”楊瑞不由恨恨地嘟囔一句，和自己通話的時候怎麼就沒提過什麼壓歲錢。再看一眼方若凝，卻又覺得自己實在輸得不冤。以方若凝現在的形象，任何人看到都會對她大家憐愛。
餘華和方若凝倒也沒說多少，就是通過她來問了問楊瑞最近的生活情況，再知道一切都好後也就放下心來，不一會兒，電話重新回到了楊瑞的手上。
“小瑞，你什麼時候準備回學校？”
“回學校？問這個幹嗎？”楊瑞微微一愣，算了算日期，答道：“大概是下個月1號吧。”
“那好，等你回學校後，一定要去見見你外公，聽見沒有？”餘華的口氣很嚴肅。
楊瑞不由有些奇怪：“當然了，我怎麼說也得去給外公和舅舅舅媽拜年吧。”
“嗯，乖，那就這樣，一會兒你還要出去拜年吧，我現在也有事，就先掛了。”
“嗯，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後，楊瑞還是有些納悶，以前雖然他沒有在BJ上學，但每年過年的時候仍然要去給外公他們拜年，這一點餘華相當瞭解，怎麼今年自己肯定要回BJ，卻還要特地囑咐一下？
“來吃飯吧。”方若凝的提醒把楊瑞從沉思中拉轉回來。
看到方若凝，另一個問題卻又冒了出來。
“若凝，剛纔和老媽打電話的時候，你那口氣是跟誰學的？”現在想起方若凝剛纔打電話的聲音，楊瑞還是忍不住一陣不舒服。
“我見同學們給自己親近的人打電話都是這樣的口氣啊，怎麼？不好嗎？”
楊瑞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看到的女生打電話的情形，點點頭。“確實……不過若凝，你以後還是別用那種口氣了，我聽着就汗毛直豎。”
“爲什麼？”
“太假了，和你平時的說話語氣完全不同嘛。”看了看方若凝，發現她似乎還是不明白，楊瑞又道：“若凝，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做到真實，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子，不必要什麼都學別人，知道嗎？”
“嗯。”不管懂不懂，至少方若凝是不會對楊瑞的話產生異議的。
大年初一的早飯向來是匆匆忙忙，吃掉兩碗餃子後，楊瑞重新收拾了一遍自己，便抓着方若凝準備出門。誰知一打開大門，卻看見一堆人正從樓梯走了上來。
“得，出不去了。”待看清楚幾人後，楊瑞在心裡嘆一口氣，擺出一副笑臉迎了上去。“劉叔叔，張叔叔，王叔叔，給你們拜年了。”
這幾位，赫然是中正集團在HB省分公司的幾位領導人，每年的初一，他們總會來楊瑞家拜年，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不過對於這幾個人，楊瑞卻只有一個評價——虛僞。雖然說在商場混的人，很難有不虛僞的，可是像這幾個這樣虛僞得如此不專業而讓人討厭的卻也不多。楊瑞本來今天會這麼早起牀就有一方面是爲了避開他們，想不到他們的動作卻這麼快，而以前每天他們都是大約10點多才到，畢竟，分公司設立在WH市，距離這裡起碼要4個小時的車程。
“誒，小瑞快起來快起來，你看我們幾個也沒帶什麼東西來，受了你的拜年卻拿不出東西那豈不是丟人。老張老王你們說是吧。”走在前面的分公司總經理劉XX連忙搶先一步把楊瑞扶了起來。
“呵呵，對，小瑞你不用客氣。”兩龍套笑着點頭。
楊瑞本來就是不情不願，當即就站起身，一邊把幾人向屋內請，一邊寒暄道：“三位叔叔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還說趕緊出去拜個年再回來等着幾位叔叔來呢。”
楊瑞這話雖然說得漂亮，實際上確是挑明瞭我要出去給別人拜年，你們耽擱了，三個在商場混了這麼久的老油條又如何聽不出來，不過他們仍然面不改色，劉XX哈哈一笑道：“小瑞你太客氣了，我們也不過來坐一下就走。”
幾人在客廳坐定，方若凝早已經泡好了茶在每人面前放上一杯。楊瑞驚奇地發現，幾人自從進屋後，視線更多的確是停留在方若凝身上，而不是他這個“總裁公子”。
“小瑞，這位就是總裁最近收的乾女兒是吧？”楊瑞正在疑惑的時候，劉XX竟突然發問。
“啊？啊，對，我來介紹一下，她叫方若凝，是我一個遠方表妹，以前一直沒什麼聯繫，去年纔來投奔我們家，所以幾位叔叔可能都不知道。若凝，這位是老媽公司在這裡的負責人，這位是劉叔叔，這位是……”一邊介紹着，楊瑞一邊觀察着幾人的表情，可直到介紹完畢，幾人面上也沒有顯露出特別的神情來，只是讚了幾句若凝如何如何漂亮而已。
“哈哈，好了，我們茶也喝過了，就不多留了，小瑞，這些東西是總裁吩咐準備的，就留在這裡。”隨便聊了一會兒，幾人起身告辭，劉XX指指帶來的一堆生活用品道。
楊瑞笑笑道：“劉叔叔，這恐怕是你們自己掏錢買的吧，去年也是，我問過老媽了，她說她根本就沒吩咐過要你們準備這些。再說我老媽的脾氣我還不瞭解，只要不是我快餓死了，她纔不會擔心呢。”
“哈哈，小瑞，你這可是說笑了，總裁平時不知道多麼關心你。”
“嗯，好了，我會給老媽說的，你們慢走啊。”
“行，別送了，我們自己知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