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酒館老闆透露,那所舊宅院的前主人是呼嘯城的老領主,不過他早已薨逝,現在是他的長子當家。呼嘯城是一座伯爵規格的城堡,按神聖聯盟最初的規定,伯爵城堡的城牆內面積不得超過五里見方,領民不能超過25萬,但隨着人口的日漸增多,這條規定早已經成了一紙空文。
風行要找現任的呼嘯伯爵,當然不用跑到北方邊境重鎮的呼嘯城去,伯爵本人現在聖城神聖聯盟總部的軍部任職。
風行在問好了呼嘯伯爵在聖城的住所後,一邊轉頭向綠珠介紹着,一邊踏出了房門,只是沒想到竟然一頭撞進了一個大漢的懷裡,那人的下盤極穩,晃都沒晃一下,風行反而被撞得幾乎要向後跌倒了,多虧那個大漢靈敏地拎住了他的衣領,纔沒讓他摔倒。
“小風行,這麼急做什麼去啊?”那個大漢帶着宿醉剛醒的倦容說道。
“鐵鷹大叔,不要叫我‘小’風行,我已經成年了。”風行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他撞到誰了,“昨天晚上讓您空等了吧,其實我到那裡了,不過……”
“昨天晚上?”疤臉大漢鐵鷹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他不由得嘟囔着:“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喝到快天亮嗎?”
幸虧風行突然意識到關於地底和綠珠身份的事情是誰也不能說的,所以也沒聽清楚疤臉大漢鐵鷹後半句說的是什麼,只是自顧自地說:“不管是什麼理由,反正我昨天的試煉任務是失敗了。我會聽從您的勸告,到皇家學院報到的,不過我希望您能在我畢業的時候,再給我一次成爲傭兵的試煉機會。”
“哦,你是說這回事啊,哈哈”疤臉大漢鐵鷹撓着後腦勺笑了起來,看來他終於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如果你是正式畢業的話,我當然會給你機會。不過呢,皇家學院歷來是肄業的多,畢業的少啊,雖然聽說過有人只花了一年時間就畢業的,但大部分人入學七八年都達不到打通三條能量通道的畢業標準,你可要好好努力哦。”
“我會努力的。”風行這時的心裡忍不住有些得意:打通三條能量通道也只不過是個可以進入魔法師協會的正式魔法師而已,而他已經是個打通了五條能量通道的魔導師了,儘管這種實力他還表現不出來。
“那就好。”鐵鷹欣慰地說:“要不要我給你留點兒錢?你的那些積蓄最多隻夠你生活一年的。”
“我已經‘成年’了,可以養活自己的。”風行把‘成年’兩個字咬得很重。
鐵鷹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是‘成年’的風行啊,有志氣!”笑完,他又說:“我們傭兵團已經得到了新的任務,要到目前不是很太平的北方去了,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到時候就不跟你專門道別了。”
風行點點頭,說:“嗯,祝你們能凱旋而歸,我在聖城等你們回來。”
“呵呵。”鐵鷹裂着嘴說:“除非這裡有人委託任務,否則我們很少來到這座浮華的城市的。不過呢,如果我要來這裡的話,肯定第一時間找你。”
風行在帶着綠珠離開的時候,鐵鷹不由得嫉妒地哼哼着:“到底還是小白臉吃香啊,才一晚上時間就釣到了個堪稱極品的妞,我怎麼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說完,他不由得摸了摸右頰上的那道疤。
聖城作爲神聖聯盟總部所在地,是人族,乃至整個世界最爲繁華的城市,她大體上分爲內城和外城,內城是行政設施和貴族居所,外城是民居和商埠,因爲聖城太平日久,市區的實際範圍其實早已經蔓延到外城牆以外了,風行所居住的廉價酒館,就處在這個範圍。…,
街道上到處都是店鋪和作坊,有賣刀劍鐵器的,有賣鞍甲皮貨的,還有賣堅果乾貨,騾馬牛羊的。
“真不敢相信!”綠珠在確定了她所看到的景象並不是電影佈景的時候,說:“31世紀的人類竟然已經退化到中世紀時代了,如果有人在一千年預言出這樣的場景,肯定會被人認爲是瘋子。”
風行羨慕地看向了武器店外掛着的那些閃閃發光的刀劍,隨口說:“雖然我不能想像以前是什麼樣子,但這些年已經比以前好多了,據說皇家學院已經試製了一種只要燒木柴就會‘嗚嗚’前進的鐵車,還有‘砰’地一聲,就能射出彈丸的兵器……說起兵器,你不覺得應該有把更趁手的武器,才能配得上你的身手嗎?”
風行說的最後一句話只是一個隨口的理由罷了,因爲他已經看到在店裡最顯眼的位置,放置着一件極其漂亮的皮甲,“哇!這是食鱷黿的殼和皮製成的皮甲啊,全套也不到十斤重,卻能提供相當於十倍重量鐵甲的防護能力,確實不愧於它2500金幣的價格。”
綠珠跟着風行走進武器店,伸手撫mo着那件皮甲的皮質,驚奇地說:“表皮竟然是碳化纖維層?生物也可以長出這種材料嗎?看來也是一種被基因污染變異的生物啊……不過呢,主人,您現在擁有的資產根本不足以購買這樣昂貴的奢侈品。”
本來興致高昂的風行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泄了氣,苦着臉說:“我只是看看而已。”
武器店老闆這時候善意地笑了起來,“沒關係,你現在還年輕,以後總會有無限的機會。”然後他又不失時機地開始推銷起了低端產品,“其實對你這種初學者來說,布甲就可以滿足需要了,當然了,要想獲得更佳的防護能力的話,皮甲和鑲嵌皮甲也是不錯的選擇,這些盔甲的價格都在25金幣以下。”
“我主要是想買把劍的。”風行轉頭對綠珠說:“你想要什麼樣式的劍,就自己挑吧。”
不過綠珠在看了那些刀劍的樣品後,都不滿意,於是說:“有沒有更輕的劍啊。”
老闆看到綠珠纖細的手腕後,瞭解地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了一把長劍,說:“這是專門爲女士設計的劍,雖然外觀看起來與一般長劍差不多,但它要輕薄許多,總重量只有一般長劍的三分之二。”
綠珠揮了一下,還是不滿意,“有更細的嗎?”
“那就只有細劍了,不過這種一指多寬的劍只是禮儀用劍,並不適合實戰。”老闆把一把裝飾華美的劍拿了出來。
不過綠珠仍不滿意,“還有更輕、更細的嗎?”
“還要輕、還要細?!”老闆幾乎要說那就不用玩劍了,回家做針線活豈不更好?不過良好的從商素質把他的這股無名怒火給壓了下去,他勉強帶着一絲微笑,說:“那就只有我用來檢驗盔甲結實程度時用的刺劍了,不過那只是一件工具,並不是武器。”
刺劍就是一根裝在劍柄上的圓柱體鋼針,只有尖端被磨得非常鋒利,就算是重騎兵穿的全身鋼鎧,若工藝不過關的話,也會被它一劍刺穿。
綠珠接過刺劍揮舞了兩下,幽幽地說:“這已經是目前鍛鋼技術的極限了嗎?就它吧,我要兩把,劍身的長度等同我的臂長,橫斷面要打磨成近似水滴的形狀,這樣可以減少風阻,只要劍尖位置開一個小小的刃口就可以了。”…,
“真是奇怪的要求。”武器店老闆搖了搖頭說:“我從業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獨特設計,不過,水滴形到底是一種什麼形狀?還有,要把整根鋼針均勻地打磨成你所要求的形狀,就算是最有經驗的匠師也難免會出現殘次品。雖然刺劍成本才幾個金幣,但要完成這種完全陌生的設計,手工費至少要上百金幣才能拿下來。”
“上百金幣?!”風行摸了摸他那乾癟的錢袋,驚訝地說道。
綠珠很有把握地說:“我可以親自打磨嗎?我想租用一下你們的打磨車間,放心吧,我只要幾分鐘就可以完成工作,而且保證不會出現殘次品。”
“你在開玩笑?”武器店老闆這下真的發怒了,“從你那雙沒有任何繭子的手上就可以看出來,你完全是一個生手。現在竟然敢誇下連矮人族鐵巖大師都無法做到的海口,實在是太無理取鬧了,你們現在就給我出去。”
風行對綠珠是極有信心的,他說:“反正就幾分鐘的時間,不試怎麼知道她做不到呢?也許是你孤陋寡聞了。”
“我孤陋寡聞?”武器店老闆氣急反笑,“作爲聖城最出色的人族鍛造師之一,有着‘命運之錘’稱呼的原冶,竟然被人取笑爲孤陋寡聞?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風行絲毫不爲所動,來聖城不太久的他當然沒聽說過這個名號,“給自己捏造一連串的嚇人名頭誰不會?我願拿我的所有財產跟你打一個賭,綠珠肯定能按照她說的那樣做到的。”
武器店老闆氣得幾乎吐血,“你的全部財產?就是那個裝了三四十枚錢幣的錢袋嗎?”
“我也是主人的私人財產。”綠珠突然插進話來說:“不過,主人,賭博是不對的。而且你在明知自己贏定了的情況下,還引誘這位老伯下注,更是有詐騙的嫌疑呢。”
“什麼?他知道自己贏定了?!”武器店老闆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好,我就拿那件食鱷黿皮甲作爲賭注,不過,要是你們輸了的話,我要讓你們兩個做一輩子鐵匠學徒。”
“沒有問題,開始吧。”風行當然不害怕萬一失敗了,他可是皇家學院的新生,開學的時候可由不得他不放人,誰讓皇家學院的名譽院長是聖城國王呢。
原冶老闆氣呼呼地帶領着他們兩個走到了店鋪後面的打磨作坊,那些以人力驅動的砂輪正在幾個鐵匠學徒的攪動下飛快地旋轉着。
“這些砂輪的質量很糟糕。”聽到綠珠這樣評價自己引以爲榮的作坊,原冶老闆只是眉毛跳動了幾下,但最終沒有發作,他在等待着這兩個人出醜的那一刻,不過接下來,他聽到綠珠很輕鬆地說:“不過,這也不過是增加了一個函數的因變量而已,計算難度並沒有增加多少。”
只見綠珠雙手各持一把細劍,對那些轉動砂輪的鐵匠學徒說:“爲了節省時間,就以最高的轉速來轉動吧。”
轉速越高,對打磨的效果就越難把握,那些鐵匠學徒只好疑惑地看向了他們的師傅,等待着他的最後指令。
菜鳥就是菜鳥,原冶老闆這樣想着,嘴裡卻示意他們完全按照綠珠的吩咐來做。
在砂輪轉起來的時候,綠珠只是氣定神閒地把兩支刺劍一起伸向了砂輪,如果不是摩擦的火花不斷揚起,其他人還以爲綠珠只是把兩把劍緩緩刺出去,沒有人能看清綠珠兩隻手分心二用地來回伸縮旋轉的動作。很快的,就在兩把劍的護手幾乎要湊到砂輪跟前時,綠珠就已經完成了所有工作,她自信地連看都沒有看打磨的效果,雙手各持了一把刺劍在空中挽了兩朵劍花,在劍身划動之下,其他人果然聽不到破空的風聲。…,
“現在的情況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綠珠還有些不太滿意,但是當原冶老闆看到那兩把被打磨得用最小刻度的尺子都量不出其中差異的刺劍時,儘管是親眼所見,他一時還是不敢相信這是在短短一兩分鐘內就能做到的,他用手指在沒有一絲坑凹和毛刺的劍身上劃過,喃喃地說:“除了神蹟還有什麼能夠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直接打磨到如此均勻、光滑的程度,看來那套食鱷黿皮甲倒是輸得不冤。”
“那套皮甲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並沒有要奪人所愛的意思。”風行在綠珠懇求的目光中,終於說出了這兩句違心地話。但2500金幣的損失還是讓他肉痛非常,最後忍不住就板着臉對綠珠說:“現在你滿意了吧:我不是詐騙犯了?”
“我就知道主人是最正直的人。”綠珠一臉崇拜地看着他說。
風行順手拿了兩個裝飾美的細劍劍鞘,並把刺劍分別插入後就讓綠珠斜背在背上,然後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拉着綠珠走人。
太好了,不但兩把刺劍的錢沒有付,還順手昧下了兩個看起來更值錢的劍鞘,這也算小賺一筆吧:風行在離開的時候是這樣想的。
而原冶老闆在看着那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店外後,感嘆地對那些鐵匠學徒說:“他們,註定不會是池中之物,以後肯定能從傳奇詩歌中聽到他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