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楊瑞被一陣陣吆喝聲吵醒。
睜開眼看着頭頂的帳篷好一會兒,他才確認了自己的處境。發了一會兒呆,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此時這個小部落的男男女女都在帳篷外忙碌着,婦女們準備着早餐,男人們則大聲吆喝着,似乎在指揮什麼。
楊瑞剛開始只看到圍在他們身邊的是一片片的灰白,再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羣羣擁有灰白色毛髮的牧羊。昨天來的時候天色已晚,竟沒注意到這個小小的部落居然也有這麼多牲畜,
見他走出帳篷,女主人衝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向湖裡指了指,並伸手抹了下臉,看樣子是讓他去湖裡洗臉。
楊瑞點點頭,徑直走到湖邊。低下頭一看,湖水清澈,微微波動的湖面映襯着自己的倒影晃晃悠悠,沒有半點兒混濁的意思。
本來還覺得在湖裡洗臉很勉強的楊瑞再沒多的猶豫,俯下身去捧起水就朝臉上一澆。一股清涼頓時由臉上的肌膚透入毛孔,本來還因爲夏季清晨的露水而顯得黏呼呼的臉,霎那間清爽起來。
就着湖水好好地寫了一把臉,也不擦乾淨,楊瑞便回去接過了早餐。
早餐是煮熱的羊奶,還有兩個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糙餅,分開來吃,味道都很古怪,但吃一口糙餅,喝一口羊奶,竟然感覺很不錯。
經過一晚上充足安詳的睡眠,再加上兩頓可口的飯菜,楊瑞只覺得全身充滿了精神。再加上身上的傷並不存在太大的問題,自己再這樣在這裡混吃混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見男主人正在另一邊整理着東西,似乎準備出門,楊瑞連忙過去和他比劃起來。剛開始男主人還不願意,後來在楊瑞的堅持下,才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牧羊。
不過對於一竅不通的楊瑞來說,放牧實在是清閒活。把羊趕到預訂的草場後,羊羣就各自散開慢慢低頭吃草,偶爾有幾個想要跑遠的不安份份子,還沒等楊瑞有所反應,盡忠職守的牧羊犬早已經跑過去把它們趕了回來。
雖然是5月中,草原上卻一點兒也不顯得燥熱,微風中溼潤的空氣掃在臉上,涼涼的很是舒服。楊瑞見沒自己什麼事,便學着男主人的樣子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
天空中白雲朵朵,慢悠悠地隨風飄蕩,偶爾遮住陽光,便灑下來一片蔭涼,就算沒有云彩的遮蓋,陽光也並不刺眼,照射在人身上只讓人覺得懶洋洋的。再加上草原上的威風,周圍青草隨風舞動的沙沙聲,羊羣們不甘寂寞發出的咩咩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詳自在。
在BJ和巴黎時因爲雜事纏身而一直無法平靜的心情,此刻卻是得到了真正的放鬆。
楊瑞把胳膊擋在臉上,閉上雙眼,看似在睡覺,其實卻已經暗運內息,修補起還未全好的經脈。
本來如果從天上掉下來的當天開始就全心治療傷勢的話,楊瑞身上這些破損的經脈早已經完好如初。可是這幾天一直揹着方若凝趕路,加上休息與進食都不好,雖然每天有運功療傷,但也僅僅保持不至於惡化罷了。直到昨天安頓下來,楊瑞纔有時間和精力重新調理。
方若凝教給楊瑞的內功確實不同凡響,只不過練了1年不到,楊瑞現在的內息就已經如同汪洋大海般充斥着每一條經脈,有了第一天打通經脈的基礎,修復起來更是方便。
大概運行了的幾個周天後,楊瑞身體裡受損的部分已經全部完好,只餘下一些小地方需要日後慢慢調理,那可是急不來的事情。
剛剛運行後最後一圈,收回內力的時候,楊瑞陡然覺得鼻子一癢,忍不住就是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睜眼一看,卻發現主人家的小孩正蹲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手中還有一根不知名的草晃來晃去,顯然就是剛纔惡作劇的工具。
見楊瑞醒來,他已經不像是昨天那樣怕生人一般地逃開,只是盯着楊瑞,一臉的好奇。
楊瑞揉揉鼻子,衝他示威式地揮揮拳頭,小孩便像受驚的兔子般逃開兩步。楊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孩卻也不逃遠,聽到楊瑞的笑聲,也回過頭來衝他留個憨憨的笑容。
楊瑞衝他呲牙咧嘴一番,這才發現天色竟然已經晚了,男主人正在四處收攏着羊羣,難怪小孩會來叫醒自己。
想起自己還說要來幫忙,結果卻跑來睡了一覺,楊瑞不由慚愧地摸摸鼻子,見有隻羊向自己這邊跑來,連忙衝上去趕着他回到羊羣。
見羊羣全部合攏完畢,男主人凌空抽了一鞭子,趕着羊羣便向部落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着,楊瑞一邊還和男主人比劃着手勢。現在這個情況下,他如果想要回到以前的世界去,勢必要通過這個部落人的幫忙,不然自己應該沒辦法找到出路。可是看他們這個樣子,顯然是自給自足,萬一他們封閉地從不接觸外人,那可還真是沒半點兒希望了。
“不會的,怎麼說也是現代社會,還能真有什麼完全不接觸外界的人存在不成。”也正是這個信念,讓楊瑞堅持着和男主人進行效率實在不高的手勢交談。
大概走到一半的時候,男主人突然面色一變,停止了和楊瑞的交談,怔怔地看着遠方。
楊瑞也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卻見東北方向一片烏雲呼的平地而起,轉眼間便已經吞噬了原本因爲夕陽照射顯得通紅的天際,看樣子只怕不一會兒就會到達頭頂。
“暴雨?”這個不用男主人向他打手勢,楊瑞已經明白過來。
對於一個遊牧部族來說,暴雨無疑是個可怕的東西。這一點,從男主人再不輕鬆悠閒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來。
他也不再慢悠悠地趕着羊羣,凌空狠狠地抽了幾鞭子。羊羣似乎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在牧羊犬的帶領下急匆匆地趕了回去。
一回到部落,就看到家家戶戶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
主要的工作,一是護住牲畜們不受影響,二是保證帳篷沒事。
這些工作,對於已經在草原上生活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人們來說自然輕車熟路,楊瑞在旁邊看了半天,倒還找到了幫忙的地方。
有內力在身的他,自然比起一般的人力氣大得多。像釘木樁子之類的活,他就勝任得輕鬆愉快。這一下倒把旁邊一羣五大三粗的男子震住了,往往是他們費盡力氣才能砸下去的木樁,楊瑞三兩下就能拍進去,甚至,連工具都不需要。
不管怎麼說,準備工作就在衆人有條不紊的行動中慢慢就緒。當烏雲掩上頭頂的時候,楊瑞已經躲在帳篷裡靜心等待了。
“譁——”
夏天的暴雨聲勢格外好大,只聽到嘩嘩幾聲響,隨即便是無數大顆的雨珠砸在帳篷上的砰砰聲不絕於耳。不一會兒,地面已經積聚了不少雨水,彙集成小溪流向地勢較低的湖心流去。
帳篷的位置選擇是很有道理的,正好處在一個較高的地方,下方就是斜坡,加上土質較鬆,根本就蓄不住水,所以這如同潑出來的大雨落了半天,楊瑞仍然只覺得地面多了些潮氣而已,地上的被褥缺半點兒也沒有溼。
楊瑞輕輕掀開帳篷,外面已經是漫天灰色,烏雲的籠罩下,被無盡雨線遮蔽的視線甚至連只有不到50米遠的湖面都看不清楚。
看着雨水砸在地面濺起的朵朵水花,楊瑞發了一會兒怔,剛準備退回去趁這個時間運功療傷的時候,卻聽到左前方一聲驚叫。
楊瑞愕然拉開帳篷,卻見外面幾條人影衝了出去,其中還有一個女子的驚呼聲,聽聲音似乎就是女主人。
楊瑞也顧不得那麼多,衝出帳篷跑了過去。
果然,女主人在湖邊指着湖心竭力嘶喊着,而男主人則用力抱着她,似乎想阻止她跳下湖去。旁邊已經有幾個男子脫下衣服,看樣子似乎是準備下湖。
順着女主人指着的方向看過去,楊瑞大吃一驚。遠方的湖面上,正有一對小手在不斷撲騰着,而且距離越來越遠。顯然是有個小孩子掉了下去,而看女主人的這個樣子,這個孩子分明就是下午還和玩着惡作劇的那個孩子。
在這裡白吃白住地被招待了兩天,楊瑞早就想做點兒什麼來報答他們,眼下可不就是報答的時候。
楊瑞三下兩下扒去了上身衣服,運了運氣,足底用力,身體已經如同炮彈般飛向了湖面的上空。
這樣飛出十幾米遠,去勢已盡,楊瑞深吸一口氣,足尖在湖面一點,竟然又縱身飛了起來。
這個危急關頭,他終於使出了方若凝早就教過卻從未真正施展的輕功來。
如此幾下過後,楊瑞已經來到小孩頭頂處。
楊瑞在湖面一踩,同時已經低身拉起小孩的雙手。
身子還在空中,他已經把小孩抱好。扭轉身後,這樣在依着來的方式跳個幾次,便能脫離危險了。
誰知剛跳到第二次,楊瑞突然覺得全身經脈同時一痛,內息頓時無法繼續運轉,剛來得及喊了一聲遭,便已經撲通一聲帶着小孩重新落入了湖中。
剛一落入湖裡,楊瑞便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不斷地向湖底扯去,當下也來不及細想。舉起小孩,讓他的臉露在湖面上,另一隻胳膊便奮力擺動。
然而湖水的吸力卻實在大得驚人,楊瑞使勁全身力氣,竟然不能前進分毫,偏偏全身經脈仍然撕痛欲裂,內息更是半點兒也使不上。
漸漸的,楊瑞的力氣一點點地消失,揮舞的胳膊也逐漸沒了力氣,終於,不再揮動。
帶着小孩子一起向湖底沉去的時候,楊瑞仍然來得及心想。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還真不是騙人的。”
就在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一條黑影突然破開水流來到面前。接近着,一個在湖水中仍然保持着溫熱的熟悉的嘴脣印了上來。
“若凝……”
楊瑞的腦袋裡迷迷糊糊地轉過這兩個字,隨即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