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楊瑞並不伸手去接。“我說過了，我不喜歡經商，我也不願意在別人的安排下生活。這份遺囑，我不會接受的。就算你強留給我，我也保證，會在第一時間轉給應該得到他們的兩位表哥。”
“嗯？”餘萬雷怔了一怔。“你就這麼堅決？”
“沒錯。”楊瑞回答得的確很堅決。
“小瑞，這可是外公的遺……”
“外公，等您老人家真正要去的時候再說吧。”楊瑞打斷了他的話。“其實我就搞不明白，爲什麼你要故意裝病？”
“啊？”餘萬雷這一下是真的愣住了，呆看了楊瑞好半晌，這才哈哈大笑起來：“很好，很好，不愧是我欣賞的外孫，居然看出來了，你是從哪裡看出的破綻？”
“這裡，還有這裡。”楊瑞的手指指向餘萬雷胸前裸露的一小塊肌膚和手腕上面的一部分。“你看，這兩處的肌膚和臉上的顏色都不一樣，外公啊，你演戲也要專業點兒吧。”
餘萬雷仔細瞅瞅身上的兩塊地方，隨即哈哈一笑：“很好，很好，你觀察得真仔細，看來我需要重新整理一下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一般人也不會注意到這裡來，你是怎麼發覺的？難道你真是一點兒也不關心我的死活？”
“好了外公，就別開我的玩笑了。”楊瑞別過臉瞅瞅病房外的情況，只見一堆人都盯着病房內的兩人，只不過因爲隔音設備，他們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發現你裝病的，是若凝，上一次在法國其實她就知道你是裝病了，只不過我們沒有指出來罷了。”
“若凝？她居然有這種能力。”餘萬雷若有所思。
“外公，說吧，上次裝病也就算了，這次居然要裝死，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你想效仿玉羅剎？”
“玉羅剎是誰？”餘萬雷反問。
“是……”楊瑞可不相信餘萬雷看過古龍的書。“您不如說說您的打算吧。”
“我的打算啊，其實很簡單，你舅舅和你兩個表哥現在很老實，那是因爲我沒死，要是我死了，指不定他們會鬧出什麼事情來。與其等我真死了後他們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還不如我裝死讓他們鬧，到時候我自然會出來收拾他們。”
“那還不就是玉羅剎……”楊瑞不由嘟囔道。自從知道餘萬雷是裝死後，楊瑞就猜到了這個可能，只是現在聽到餘萬雷親口承認，他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畢竟，這種手法，分明是故意把餘正行和餘正風推到火山口上，未免太過殘忍。
“小瑞，你不同意外公這種方法？”見楊瑞不說話，餘萬雷又問道。
“我的確不同意。”楊瑞站起身，決定結束這場對話。“後輩們的事情，就有後輩們自己解決，雖然這個家業是您一手創立的，但你也不應該利用這個家業來玩弄兩位表哥以及我。我們有我們自己要走的路，兩位表哥會怎麼做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如果他們做錯了，那麼自然有人去教訓他們，不需要您這麼早就來動手。如果您實在擔心這份家業會讓他們起貪心而做壞事，那不如在您去之前把家業都捐出去，沒有了這份誘惑，兩位表哥未必就不能好好做事。”
楊瑞這段話說得很不客氣，他生氣了。雖然他也同意餘萬雷關於兩位表哥的判斷，的確，他們有可能會因爲有了家業後做出不好的事情，但他們也有可能就這麼繼續下去，這一點沒有人能確定。而在沒確定的情況下，卻先用一個大大胡蘿蔔去誘惑他們做壞事，那和誘惑亞當和夏娃的那條蛇似乎也沒有區別。更何況，把他們推入這種境地的，是他們的親爺爺。
“小瑞，這麼說，你是不會幫外公了？”餘萬雷沉聲道。
楊瑞走開幾步，來到門旁，一隻手搭在門的扶手上，回頭道：“我不會幫您，也不會壞您的事，您要去折騰表哥那是您的事情，我只希望兩位表哥能聰明點兒，他們畢竟是和我從小玩到大。好了，我就說這麼多，您裝死的事情我不會泄露出去，以後也請不要來找我。昨天在病房外待了一夜沒睡覺，我累了。”
說完，楊瑞輕輕一搖把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怎麼樣？怎麼樣？”
剛一出門，一堆人嘩的一下便全部涌了上來，瞬間淹沒了楊瑞。
“外公他……看起來還不錯，和我聊了聊，然後……然後就沒什麼了。”好不容易等衆人靜下來，楊瑞當着一衆期待的目光，說出了一句……廢話。
這句話一出，下面衆人的表情卻立馬變幻成了無數種。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餘正行和餘正風兩人如同針扎般的目光。楊瑞掃了他們一眼，不由苦笑。
“希望你們好自爲之吧。”
“小瑞，你外公他現在情況如何？”這次問的，卻是楊向東和餘華。
楊瑞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隱瞞。
“沒什麼，外公看起來還行啊，他只是詢問了一下我這兩個月的事情，然後就沒了。”
“哦？”楊向東和餘華對視一眼，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們心知楊瑞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如果他不願意說，也不用指望問出來。
楊瑞隨即敷衍了幾句，直到醫生又一次進去再出來宣佈餘萬雷讓衆人都進去後，這才安靜下來。
“我聽到了。”見楊瑞一屁股坐到自己旁邊，方若凝開口道。“看來我體內的儀器並沒有出現問題。剛纔你進去的時候，我檢查了好幾遍，沒有發現問題，還在奇怪呢。”
“哦，那就好。”楊瑞笑着拍拍方若凝的肩膀。“我可不希望你出什麼問題，現在後土走了，你真要出問題，我可找不到人來幫忙。”
“不會的。”方若凝搖搖頭。“以我目前的狀況，只要不出大世故，能夠一直安全運作478年零47天。”
“哈，這麼久啊，足夠我死好幾遍了。”楊瑞呵呵一笑。“其實呢，我只希望你能陪我到死掉的那一天，就足夠了。”
“一定會的。”
走廊盡頭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把兩人從溫馨的氣氛中吵醒過來。擡頭望過去，卻是一個大約10來歲的小孩子，衣服衣衫不整的樣子，看樣子倒是街邊的小叫花。
正在奇怪這個小叫花怎麼進得來的時候，卻見他直直地走到兩人面前，看了看楊瑞，伸手遞過來一個煙盒。
“叔叔，你是叫楊瑞吧？”一開口，原來是個小女孩。
“嗯？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誰告訴你的？”楊瑞心知這事情很蹊蹺，連忙問道。
“是一個叔叔讓我找你的，他給了我10塊錢，讓我把這個煙盒交給你。”
楊瑞接過煙盒翻了翻，只見上面寫了一行字“復興街378號後院”。再往下面一看，楊瑞猛地一震。
“小妹妹，謝謝你。”楊瑞掏出10塊錢遞給小女孩，隨手把煙盒塞進口袋，叫過候在病房門口的一個公司職員。
“我和若凝出去一會兒，你給我爸媽說一聲。”
說完後拉着若凝就向醫院外面急走。
那排字的下面，是一個柳葉一樣的圖案，正是柳傳雄特有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