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芸前後態度的變化堪稱判若兩人，而她的直接和坦白，讓宋何再一次用事實證明了他對於人心人性的瞭解之深刻。
其實，在近距離接觸了王瑞芸並暗中進行了精準側寫之後，宋何就明白，王瑞芸雖然看起來是個尚未成年的女孩，可是在心智和心性上已經超越了大部分成人。
同時，她又是一個目的明確且崇尚效率的人，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曾經歷過絕望，她是斷不會用命去向一個人報復的。
而這次墜樓事件真正的原委，也在王瑞芸的陳述下，一點點浮出水面。
“張晨亮他們從高一開始就比較自以爲是，後來和沈志偉他們拉幫結夥以後，就更是經常欺負其他同學。”王瑞芸回憶的同時，眼底藏着幾分不屑：
“其實在我看來他們的行爲很幼稚，而且我也知道，高考過後，我和這個學校甚至是整個慶縣的人，都不會再有什麼交集，所以我不準備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些人和事情上面。”
“但是我發現，有時候我不理會這些人，他們反而會來招惹我……”
冷靜而有條理的敘述，除了說明王瑞芸頭腦清晰以外，還說明她看待事情有着自己的一份透徹。
而顯露了真實面貌的王瑞芸，即便說起自己因爲不想理會張晨亮等人而屢屢遭受排擠和欺負的過往時，也是一副十分冷靜的樣子，着實讓宋何三人或多或少產生一絲驚詫。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王瑞芸所說的事情嚇了一跳。
“你們不知道吧，其實在兩週前，沈偉志就已經差點殺掉我了。”王瑞芸看着宋何三人，眼底針對沈偉志的恨意濃郁得很：
“那是我們下午的課間休息時間，因爲時間比較長，所以我會去文具店兼職順便吃點東西。”
“而就在我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有人從後面踢了我一腳，把我踹倒在馬路上了。”
王瑞芸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顯然即便過去了兩週，如今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依舊會讓她心緒不寧。
宋何三人聞言互相看看，心中均有所猜測，而宋何更是想起了那個筆記本中三個將謀殺僞造成意外的計劃，均是出自沈偉志！
“當時我快嚇死了，真的！”王瑞芸努力平復心緒，習慣性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收效甚微，言語中依舊帶着一份恐懼：“我就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汽車衝我撞過來，腦子一片空白，動都動不了！”
“你們知道那種感覺嗎？那是我第一次感覺距離死亡那麼近！如果不是撞向我的汽車急剎停了下來，我就已經死了！”
面對此時略顯失控的王瑞芸，鄭澤威和周凱沒說什麼，只是眼神不約而同的落在宋何身上，顯然是希望他說些什麼。
“我能理解，畢竟我們三個也是近距離見識過死這個字的。”宋何語氣輕緩，心中嘆了一聲，轉移了換話題問道：“事後你應該調查過了吧？否則你也不會認定是沈偉志。”
“沒錯。”王瑞芸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我的校服上有一個鞋印，後來我根據記憶，對比過當時站在我周圍的人，發覺是沈偉志的腳印。”
“再後來我發現他們私下裡總是拿着一個筆記本在看，我就找機會偷走了。結果當我翻開那個筆記本的時候，發現裡面全是針對我的謀殺計劃！呵呵，你們能想象到我當時的心情嗎？”
“我明白了。”宋何點點頭，明白了王瑞芸往日積累的怨氣和交通意外的恐懼，在看到筆記本的內容之後，瞬間將她拉進了絕望的深淵。
“你後來也覈對過筆跡了，對嗎？”宋何看着王瑞芸的眼睛：“而獨自一個人設計了三份計劃的沈偉志，又親自實施了其中一個，他的存在，對你來說纔是真正的生命威脅。”
王瑞芸點了點頭：“不然呢？張晨亮他們的計劃實施起來難度大，他們又都沒那個膽子真的下手。可沈偉志已經動過手了，而且意外這種事情我怎麼防備？”
“沒錯，很可能隨手推一下，你就會遇到危險。”宋何認可了王瑞芸的話：“而且從現實情況來看，沒有那個筆記本的話，學校確實很可能會按照意外來處理。”
“既然如此，那件校服呢？有沈偉志腳印的那件。”
王瑞芸愣了一下，戒備道：“你要做什麼？”
“調查真相。”宋何語氣自然：“查一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話。我們會徵求你的意見，如果你願意報案，我們會立案進行調查。”
“所以，你還得把當時他踹你的位置告訴我，我們要調取相關監控進行確認。”
王瑞芸不敢置信的看着宋何，眼中盡是不信任：“這是另一種交換嗎？讓我放棄追究他們所有人的條件？”
“我不知道你對警方的不信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你弄錯了一件事情。”宋何站起身緩緩說道：“雖然你在很大程度上來說都是受害者，但就你本身的行爲而言，已經觸及到了我們沒辦法忽視的一條線。”
“因此，我們必須明確墜樓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並依據真相作出相應的判定，做到不冤不縱。”
“不過在查清真相的同時，並不代表我們會姑息他們曾經犯過的錯。如果沈偉志真的有過刻意的且必然會危及到你生命的行爲，我們會針對他的行爲作出相應的懲處。”
王瑞芸看着宋何和他身邊一臉理所當然的周凱與鄭澤威，有些難以理解。
宋何知道王瑞芸在想什麼，頗感無奈的同時建議道：“如果你參加高考的話，最好去學法律相關的專業，畢竟你還是需要相信一些東西的。”
“現在告訴我吧，沈偉志險些害死你的具體位置。”
當宋何三人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了。
在王瑞芸的病房中，宋何不僅弄清楚了沈偉志把王瑞芸踢到車流中的時間和位置，還知道了很多張晨亮等人的過往事蹟。
“真看不出來，這五個熊孩子這麼能作啊！”鄭澤威嘖嘖稱奇。
周凱撓了撓頭，忽然開口問道：“這些事情都要調查嗎？”
“最好能派人查一下。”宋何忽然失笑道：“不管是捕風捉影還是確有其事，很多事情已經算是踩線的行爲了。”
“關鍵是這幾個白癡竟然還有出入涉及三大禁場所的傳言，如果這是真事兒，先不說他們的人生閱歷有多豐富，單就這幾個地方的線索，咱們能放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