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已經找到梅如雪,她正快馬加鞭趕過來,相信不到日落便會出現在你面前了。算日子正好三天,臣幸不辱命。”沐天麒說完,暗暗鬆一口氣。
“幹得好。”景剴讚賞地看着他。這麼多天來第一次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皇上,臣這幾天爲了溫如玉的事也心力交瘁,現在皇上的任務完成了,臣可否告一天假?難得來江南,臣知道江南多芳草,所以……”
“天麒是想去尋花問柳?”景剴戲謔地笑道。
沐天麒略顯窘色,道:“皇上取笑了。臣有河東獅在家,豈敢去尋花問柳?”
景剴哈哈大笑,心情特好。
“皇上,臣只是隨便轉轉,很快會回來的。”沐天麒續道。
景剴點頭。
棲霞山腳下,一騎白馬急馳而來,馬上一人白衣如雪,手握長劍,一雙星眸似睜非睜,神情彷彿很慵懶,又彷彿對周圍的事全然不關心,只是那麼自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來人正是沐天麒。他縱馬上山,到棲霞寺門口,棄馬進寺。
“侯爺。”方丈看見他,極有默契地將他引進一間內室。
“伯父。”沐天麒一躬到地。
方丈連忙將他扶起,道:“侯爺請起,貧僧不敢受此大禮。”
“伯父,你在這兒過得還好嗎?”
“貧僧很好,謝謝侯爺。你爹還好嗎?”方丈看着沐天麒,目中充滿喜愛、欣賞之色。
沐天麒笑道:“爹生性灑脫,不喜歡官場拘束。所以早早地將這個侯爺的差使丟給小侄,他倒好,現在遊山玩水,結交天下朋友。小侄一年裡倒見不着他三四回的。”
方丈忍俊不*道:“是啊。他上一次來看我還是兩年前。現在要見他一面可真難了。對了,侯爺,你今天怎麼會到這兒來?”
沐天麒道:“皇上在金陵,我便趁機過來看看你。伯父,小侄是有重要的事來向你稟報的。”
說到這裡起身將房門掩上,悄悄地跟方丈講了一番話。方丈雖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僧袍中那隻握着佛珠的手卻在不斷顫抖。
最後握住沐天麒的手道:“侯爺,一切拜託了。”
沐天麒微微一笑道:“伯父,你放心。小侄公務在身,不便久留,下次再來看你吧。”
方丈點頭。看着他離去,喃喃地念了句佛號,一滴淚悄悄滑下面龐。
景剴與太醫站在溫如玉牀前。太醫道:“皇上,真是奇蹟。溫如玉居然不再抗拒,願意服藥了。照這樣子,他應該很快就能醒來。”
景剴道:“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
“臣不知。”
“好吧,朕知道了,你去吧。”
太醫一走,景剴馬上命人將張夕照叫到書房。
“皇上召臣有何吩咐?”
“夕照,你的傷好些了嗎?”景剴的語氣很關切。
張夕照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多天這個皇帝喜怒無常,總是找自己的碴,今天怎麼那麼客氣?
“臣好多了,多謝皇上關心。”
景剴點點頭道:“回到京城後你調些人馬,朕已讓衛國侯派一些他的高手給你,你帶領他們一起去倦客島取寶藏。這麼多年,這件事朕總算要了了。”
“臣遵旨。只是……皇上原先的計劃是要借這批寶藏除掉那些反叛朝廷的賊寇,如今溫公子已經這樣了,這計劃還要執行麼?”
景剴沉吟道:“朕是心急了一點,對他的處罰過重過快了。本來還想借他的絕世武功完成這個計劃。現在……”
“皇上,太醫可有說是否能將他的手筋腳筋接好?皇上既然已經懲罰了他,臣以爲已經夠了。若是能將他醫好,他必定會對皇上感恩戴德的。說不定從此會一心臣服,爲皇上所用呢。”
景剴道:“朕聽說江湖中是有一些神醫可以用斷筋接續法將斷裂的手筋腳筋接好,只是找到他們恐怕不容易。”
“皇上若是真有憐惜之心,臣願意去尋找這樣的神醫。”張夕照臉上露出喜色。
景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看起來很開心?看來朕猜得不錯,你是已被溫如玉收買了。否則爲什麼處處爲他說話?你跟朕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心裡怪朕殘暴?”
張夕照撲通跪下去,惶然道:“臣不敢!臣絕無此意!臣只是順着皇上的意思而已。臣與溫公子素昧平生,在錢塘望湖樓是第一次見他……”
景剴微笑,拍拍他的肩道:“好了,不必害怕。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朕相信你。”
“多謝皇上。”張夕照鬆了口氣。
“對了,今天你一直在這裡吧?可否告訴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溫如玉突然不再抗拒治療了?”
“這……臣不知。”張夕照怔住。
景剴的眼睛眯起來,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那表情代表三個字“說實話!”。
“臣……臣知道皇上不想讓他死,便想到一個辦法。”
“哦?什麼辦法?”
“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告訴他他的兒子還活着,他如果想見到兒子,就得努力活下去。”
景剴走到他面前,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張夕照喘不過氣來。
“他兒子?你是說他還有兒子?你知道他的兒子還活着?”聲音不高,但充滿威嚴。
“不是……臣是故意這樣說的,爲了重新喚回他求生的意志。他的兒子早就胎死腹中了,這事皇上早知道的。”張夕照的額頭冒出細細的汗水,臉色有些發白。
景剴點點頭,看不透他的表情是相信還是不相信,走到窗前,背對着張夕照,忽然說了句:“愛卿,你家兒子已經十二歲了吧?”
“是。”張夕照的身子微微一抖。
“哦。朕記得,好象衛國侯的兒子正好十歲。朕還聽說,這個兒子是他的私生子……”
“皇上……”張夕照嚇得跪了下去,顫聲道,“臣是爲了安慰溫如玉才故意這樣說的。皇上豈能憑臣這句話就胡亂猜疑?侯爺對皇上的忠心皇上是清楚的,若是因爲臣這句話而冤枉了他,臣萬死莫贖其罪。何況,如果真有此事存在,臣怎會告訴皇上臣對溫公子說的話?請皇上明鑑!”
景剴再次拍拍他的肩,和聲道:“愛卿別緊張,朕是開玩笑的。”
張夕照差點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