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不要着急。我的密探乘風已跟蹤黑梟幫而去,正飄在海上。他們得到寶藏起碼也得三天之後,加上回程,我們有的是時間去應付那個洛花臣相。只是我不明白,她是不是早就認識你?爲什麼初次見面就特別在意你?”
溫如玉苦笑,將那天洛花鑽進他被窩的事說了出來。
沐天麒笑道:“大哥在皇宮中還能享受到軟玉溫香的好處,小弟真要妒嫉你了。”
溫如玉赧然道:“賢弟莫要取笑我。那洛花可不是普通女子,賢弟休要當她一般女子看待。她絕不會拘泥這種小節的。”
沐天麒哈哈大笑,道:“我有說她是普通女子麼?我有說她會在乎這件事而以身相許麼?大哥你緊張什麼?是不是怕了這個女子,唯恐她纏上你?”
這下溫如玉的臉更紅了,尷尬地道:“賢弟,我們說正經的。”
沐天麒饒有興趣地看着他,聽他說下去。
“你聽她的琴聲就可以知道,她胸懷壯志,而且心中多有不平之意。我怕她別有用心。”
沐天麒道:“是的。我也有此感。但現在還不知道她的真實用意是什麼。好在她約你今晚見面,我看她對你不錯,估計會將她的打算告訴你的。”
“希望如此吧。”
“大哥,皇上許你入朝爲官,你怎麼想?”
“我真的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轉變這麼快。”
沐天麒沉吟道:“依小弟之見,因爲你的忍讓,他現在越來越心軟了。而且,他知道你是個真正的人才,起了愛才之意。”
“即使如此,我心裡總是有那些陰影拋不開。”溫如玉慨然道,“何況你知道,我生性隨意,不願受官場的拘束。”
沐天麒道:“我明白,大哥。但你想想你祖父的遺願,他是希望你能夠爲朝廷效力的。還有,寒兒現在在宮裡,你若回到江湖中,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你已孤獨了十年,小弟豈忍心再看你孤獨下去?何況,如果你不答應皇上,他真可能將你囚*一輩子。大哥,你絕世風華,才比子健,難道甘心一輩子埋沒在天牢中?”
“我……”
“即使你願意這樣,雁兒,江氏兄弟他們怎忍心看你這樣下去?還有梅姑娘……”
提到梅如雪,溫如玉的心一陣刺痛,她現在還好嗎?
“你放心,踏月現在在碧海國,他會保護梅姑娘的。”沐天麒知他心意,忙安慰他。
溫如玉感激地看他一眼,道:“賢弟,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沐天麒微笑:“我們自己兄弟,大哥不要總說這種見外的話。依小弟之見,你可以先答應皇上。至於以後你若厭倦了官場,便掛冠而去,也至少對祖宗有個交代了。”
溫如玉點點頭。
驛館中,洛花穿一身白衣,將長長的秀髮垂掛下來,簡單地用金釵挽了個髮髻,看起來清爽而灑脫。
白天她穿男裝,但此刻恢復女兒裝束,原本英挺的面容增加了幾分女子的嫵媚。
看着鏡子中自己的眼睛,她彷彿看到了另一雙湖泊般的眼睛。
微微一笑,喃喃道:“溫如玉,你願當我的朋友,還是敵人?”
這時只聽外面隨從的聲音稟道:“臣相,溫公子來了。”
洛花站起來,一閃身從牆上取下劍來,答道:“請他進來。”
溫如玉剛剛走進洛花的房間,就見一道劍光當頭劈來,寒氣襲人!溫如玉立刻拔劍迎上。洛花根本沒看見他如何拔的劍,就見眼前一片星光點點。那劍光似乎將她全身籠罩住,宛若天網,劍氣將她的長髮激得根根飛起,衣袂獵獵作響。
“洛臣相,屋內太小,別破壞了客棧的物件。我們到院中去打。”溫如玉說着,身形後退,凌空躍起,人如飛鳥般停在院中。
洛花如影隨形,緊跟着跳到院中。
兩支劍交纏在一起,錚錚之聲此起彼落,在夜色中只見兩條白影,兩道劍光,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客棧中的管事、雜役、烏薩國隨從都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這兩人打得不僅驚心動魄,而且漂亮。
“洛臣相,你用的是‘胡笳十八拍’的劍法?”
“正是。”
“你與‘塞外飛鴻’洛賓是什麼關係?”
“正是家父!”
“難怪臣相琴聲中充滿不平之氣。‘塞外飛鴻’洛賓本是邊關守將,當年皇上登基時年紀尚幼,聽信奸臣讒言,將洛將軍滿門抄斬,女子都發配充軍。臣相是那時候流落到烏薩國的吧?”
“正是,幸好烏薩國老國王念我孤苦,收留我,使我能夠活到今天。”
溫如玉心中暗道:難怪那天在頤和軒中她說過“同病相憐”的話,原來她的冤仇與自己一樣深。
兩人說着話,但手中沒有半點停滯。溫如玉的驚鴻劍法輕靈飄逸,如行雲流水,疾如閃電、快似流星。而‘胡笳十八拍’則沉穩凝鬱,彷彿一招一式都積聚着無限悲憤、抑鬱、不平之氣。
“臣相好氣度!”溫如玉見洛花將這套劍法施展得十分大氣,隱隱有名家風範,不*脫口讚道。
“溫公子好劍法!”洛花也贊回去。
兩人一邊交手,一邊已惺惺相惜。
忽然溫如玉輕斥一聲“臣相小心了!”,劍尖挽起三朵劍花,分襲洛花頭頂、面門、右肩。洛花舉劍去擋,霎時寒光閃爍,劍氣森森。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叮”的一聲,溫如玉收劍,劍尖上一物輕輕顫動,原來竟是洛花頭髮上的金釵。
洛花的一頭秀髮如瀑布般披掛下來,黑髮襯着白袍,在風中輕輕飛舞,看起來瀟灑俊逸,宛如天外飛仙。
洛花的臉悄悄紅了,但靠夜色遮掩過去。
收起羞澀,坦然一笑道:“溫公子,我輸了。”
溫如玉微笑道:“抱歉,承讓。”將金釵遞還給洛花。
洛花也不推讓,伸手接過,道:“溫公子請進。”
兩人在室內坐定,洛花親自斟好一杯茶,遞給溫如玉。
“臣相,我們已比過琴與劍,不知臣相還有什麼要考較在下的麼?”
洛花道:“沒有。今晚只是藉着切磋的名義請公子來商議一件國事的。”
溫如玉微感詫異道:“國事?在下只是一介武夫,並非朝廷大員。洛臣相不是早知道麼?”
洛花道:“溫公子在康朝只是布衣,但到烏薩國便可享盡榮華富貴。”
溫如玉眉心一動,等她說下去。
“實不相瞞,此次我來康朝,有兩件事,一是爲弊國大王求親,二是受大王所託來招賢。”
“招賢?”溫如玉苦笑,道,“莫非洛臣相指的是在下?”
“正是。”洛花道,“我們大王早就知道溫公子大名,欲請公子到烏薩國來爲官。”
溫如玉聽得一頭霧水,道:“可是爲什麼?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中人,十年來隱居海外孤島,回來不過一個多月時間。貴國大王從何而知在下?又爲何要請我去烏薩國?”
洛花微笑道:“公子莫急。上次在頤和軒我就跟你講過,我們的人無孔不入。康朝能查到的事,我們也能查到。我們大王聽說了公子的那些事蹟,非常欣賞公子的爲人與高貴品格,迫切想要結納公子。若公子願意移駕到烏薩,我們大王願與你結爲兄弟,共主江山。”
溫如玉看着洛花的眼睛,這雙眼睛看起來光明磊落,不像在撒謊。可是,真的只有這麼簡單嗎?
“在下可否問一個問題?”溫如玉岔開話題。
“公子請說。”
“今天在御花園中,洛臣相是否是有意避開在下最後所擲的那根琴絃?”星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洛花。
洛花坦然道:“正是。”
“爲什麼?”溫如玉仍然很平靜,但雙眸微微眯起。
“我只想考驗一下你們的皇帝,看他對你究竟如何。因爲我們所聽到的都是他*你的故事,而在我面前,他卻做出一副對你極好的樣子。這讓我困惑。”
“這樣考驗的結果,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的任務有沒有可能完成。”
“那麼現在臣相有結果了嗎?”
“有。我相信我可以完成任務。”
“爲什麼?”
“因爲你們的皇帝手段很高明。而對手越強,我的興趣就越大,意志就越堅定。我一定會讓你到烏薩國的。”洛花說着,一雙眼睛神采奕奕,臉上也煥發出照人的光彩。
溫如玉滯住,他從未見到過這樣自信的女人。
“假如那天景剴殺了我呢?”
“如果他要殺你,我必定救下你,殺出皇宮去!”洛花毫不猶豫地道。
溫如玉心神一蕩,這個女子,竟肯爲自己拼命?
“可是究竟爲什麼呢?我對你們來說有什麼重要嗎?”他困惑。
“因爲我們大王賞識你。”
“就這麼簡單?”
洛花微笑不語,片刻道:“溫公子是聰明人,還需要我多說嗎?你我經歷相似,願望也應該一致纔對。”
溫如玉怦然心動,莫非她竟想借用烏薩國的兵馬,爲自己復仇?然後拉攏自己一起對付景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