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徐碩的退學
我只是想按照我自己的意志生活。
沉默不代表我順從。
叛逆不代表我反抗。
而我的想法之所以這麼的變態,那是因爲生活本身就是一個大變態。
——_徐碩
昨天晚上跟馬海洋他們去打人,徐碩其實是不大願意的。因爲他自己其實正煩得要死。那就是到底退不退學。在老張的宿舍跟老張聊了大半天,還好了點。老張就是勸他無論怎麼着也得熬完剩下的一年半。但是,徐碩他自己知道,眼前真的是很難再呆下去了。沒錢,就沒法活。連吃飯都沒法解決,別的你談什麼談!打電話問家裡要了好幾次,家裡也不給,每個月多少錢都是固定好了的。他老爹也狠,多一分也不給。前幾天更慘,英語老師讓交五塊錢的試卷費,他就借,從教室的最後一排借到了第一排,也沒人借給他。當時,他真想從樓上直接跳下去算了。同時也警告自己,將來一定得有錢。
不過,馬海洋也罵他罵得對,誰又叫他天天上網打遊戲呢。誰又叫他借了別人的錢從來不還呢。
一句話,都是自己作的惡。怪不得別人。
中午放了學,徐碩專門找大飛要了兩塊錢。也幸虧大飛大度,根本就沒打算讓他還。
徐碩從教學樓裡出來,心情灰暗到了極點,看頭頂的天空,彷彿沒有顏色一樣。一剎那,對什麼都失去了信心。沒辦法了,他只能退學。在學校裡面已經呆不下去了。打工吧。老爹也給找好了工作,說不定工作了就會混得好一點。先工作一年,然後跟老爹一起跑長途,全中國的跑,正好能滿足自己旅遊大好河山的願望。
想得開了一點,徐碩就決心已定,於是到三不管去找馬海洋。馬海洋不在,就問趙陽馬海洋去哪了。趙陽一邊吃着涼皮一邊說,馬海洋啊,跟好幾個人買手機去了。徐碩就留了話,說是讓馬海洋回來的時候到後山找他。出門的時候又補了一句,又說找他有事商量讓他別上課了。
徐碩就去找張明天老張去了。
馬海洋這邊,正跟老牛楊濤魯子大蒙在老牛他哥的手機店裡挑手機。幾個土貨,還真的沒開始玩手機,看了這個,又看那個,也幸虧是老牛他哥,價格確實很便宜,一般包括卡在內的普通彩屏也就一百來塊錢。四個人一人拿了一個,都很興奮,急着留了彼此的電話號碼。心想,這回有什麼事兒可就好辦了。
回到宿舍,已經是打完起牀鈴了了。聽趙陽說了以後,馬海洋就急忙給老張打了電話,問在哪裡。說是後山讓他快去。馬海洋就去二班找了太監級的人物二班班長劉國棟,問了一下下午有沒有張懷民的課。小棟子說有。也難爲,就回宿舍簡單的寫了一張請假條,塞給了劉國棟,劉國棟急忙阻止,對着馬海洋喊,這個不行,前幾天班主任剛講完,得當面請假。。可馬海洋早就跑了。他纔不管呢。明知道張懷民不會批,但也得寫,主要就是想讓張懷民知道自己去哪了。免得賤人再動不動就一個電話又打到了家裡。——哎,奶奶的,這年頭,對學生來說,叫家長真是比原子彈還可怕。
馬海洋跑去了後山,就見老張和徐碩正站在亭子裡說話。馬海洋上去就問,哎,怎的,什麼項目?
張明天直截了當:徐碩要不上了。你趕快來勸勸!
馬海洋一聽,確實吃了一驚,心想,好好的幹嘛就要不上了呢。怎麼說也要熬完今年啊。又一想,學校可能真的不適合徐碩,老是天天借錢,天天混的那個樣兒,還不如趕緊下學掙錢算了。就問:確定了嗎?
徐碩擺了一個姿勢,說,心意已決!
馬海洋說,那走,我請客,喝酒去,給你送行!
三個人在一個飯館炒了三個菜,買了六瓶啤酒,去了張明天的宿舍。老張更牛,把教室的大錄音機直接抱到了宿舍,磁帶一牀,馬海洋放了周華健的《朋友》,水木年華的《7080》,歌詞真是寫得特別的適合學生,《二十二條校規》,/你們一樣年輕過,你們也一樣衝動過,現在卻變了一副面孔來說我,來說我,你憑什麼說我!我只想按我自己的方式活着,並不想去破壞什麼規則,我只想去選擇我所理解的生活,究竟我犯了什麼錯什麼錯/。《少年維特的煩惱》,/可我爲什麼不快樂,可我爲什麼就是不快樂/,又專門放了**勤的《紅日》。感覺來了,越喝越得意,張興濤這時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個磁帶,放在錄音機裡,說,向你們推薦幾首好歌。我現在天天聽,就怕你們聽不懂。於是,歌聲響起:——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嚮往。
徐碩先拍了大腿,操,你問問海洋,現在你都落伍了,我們都聽許巍的新專輯了,都聽《每一刻都是嶄新的》了。你還‘就怕你們聽不懂’!小樣兒,嫩着呢!
老張也笑了,你們怎麼不介紹給我,我還是剛買的不到兩個星期!
又是一陣大喝。
之後三個人又去唱歌。不貴,十塊錢兩個小時,老張請客。三個人瘋了,在裡面蹦啊,唱啊,砸啊,有時甚至想摔話筒,老張急忙阻止,說,哎,別摔,摔壞了得賠錢。三個人就唱那個《紅日》,使勁吼,來來回回唱了七八遍。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中學時代》《在他鄉》《再見了最愛的人》,羽泉的《了不起》《沒你不行》《坎大哈黎明》《燙心》,柯受良的《大哥》,阿杜的《ANDY》,鄭智化的《水手》《星星點燈》《遊戲人生》,太多了。想唱許巍的《旅行》,點了沒有。馬海洋就喊了服務生,服務生拿過來桌子上的顧客意見卡說,有什麼歌沒有的,寫在上面,一個星期之內給加上。馬海洋一琢磨,乾脆多寫吧,三個人一連寫了七八張顧客意見卡。服務生又來催:抱歉,打擾一下,你們的時間到了。三個人賴着不走,死活又唱了一首水木年華的《今天我們就要走了》,我們的理想在那裡嗎,他們會實現嗎,我們的愛情在那裡嗎,他們在等待嗎。
三個人又去了城後的那條大河,溜了一圈,還划船,可惜剛劃到中央,就有人喊了:幹什麼的你們!
一直玩到了晚上,還沒玩夠。馬海洋說咱買掛鞭放吧。老張就說,不行,動靜太大了。買菸花吧。馬海洋也拼了錢了,買了好幾根大煙花,很響的那種,兩塊五一個。買了八個。正上課呢,這邊就從操場上“嘣”的一下,煙花升到天上,炸成一大片彩色。三個人怕保衛來了,就三個一起放,“嘣”“嘣”“嘣”。
無比的斑斕。也無比的讓人失落和傷感。
馬海洋抱了一下田徐碩,徐碩,祝賀你提前畢業。
老張也抱,認真的說,老徐,好好混啊。
徐碩當時差點都哭了。是啊,他怎麼會忘記這樣的美好。如此的美好,卻又如此的真實。
也是兩年以後,徐碩那時已經辭了賓館的工作,跟老爹跑起了長途,四處漂泊,一個月還不來家一次,天天在車上睡,怪艱苦。偶爾有一天自己回了一中,感慨又來了,在當初放煙花的那個地方站了很久很久,又到後山的亭子裡,撿起粉筆頭兒,寫到:很多朋友,都已遠去,而我,此時此刻,真的很想念你們。都好好的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