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被打(3)
寂寞是一個人的難過。
無聊是一個人的墮落。
也許吧,無聊更是一個人的自我折磨。無所事事,看不見未來,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發生或出現。這是一種短暫的迷惘,也是一種可怕,也是一種可憐,如同一個人的夜晚和屋子,突然停了電。
壓力會隨之而來。
估計每個人都有恨自己的時候。
估計每個人都有懷疑自己的時候。
你不光是爲你自己活着。你得讓父母滿意,還得讓自己滿意,還得讓與你有關的人滿意。這怎麼可能。一個學生,父母得讓他考大學,自己又想要自由,老師還想讓他成爲一個自己與其他老師PK的砝碼,朋友還想讓他能幫自己的忙,這是件很難辦到的事,甚至是根本就不可能。
你也有理想,但那是瞎想。
你也努力了,但都是沒用。
因爲你不可能會令所有的人都滿意。
更何況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
說大點,日本人還帶個人字
說小點,比如張賤人。他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因爲他一隨便起來就不是人。
打完電話,馬海洋百無聊賴的出了話吧。站在路邊的電線杆子下面看了一眼四周,又來了一身的假從容,丟人就丟人吧。“我丟人了我誰都怕”。走到一個書攤前,翻了幾本老書,也沒興趣看,又翻了一本時尚雜誌,扉頁上還有題詩:這個冬天,我不穿鞋。馬海洋立馬扔了就走,心想,你不穿鞋試試,凍不死你!
又沿着國道一直向前走。不停地走,看着路上來來往往各種裝扮的人,轎車“嗖”一下就到了遠處消失了。卡車的噪聲永遠是同一個聲音。永遠是沒完沒了,過了一個又一個。順着一條小路,進了一個全是稻地的地方,一望無垠,金黃的麥穗整齊的直立,很壯觀。也讓馬海洋突然覺得逃課的感覺很爽。路的盡頭,再朝剛纔對稱走的路走那麼遠,有一個挺大的大橋,一看就是盜版上海黃浦江那個無數次在電視劇裡出現的大橋,雖然主要差了那幾根懸在半空的鐵鏈。
馬海洋站在橋的中央,趴在扶欄上,朝遠處看,白茫茫一片,遠處是樹林和霧。
便使勁嚎了一聲。
弄得橋下一個釣魚的老頭還專門站起來斜頭瞅了一眼還以爲又是一個想跳水自殺的。
馬海洋的心裡有很大的失落。
自己到底是自己,朋友到底是朋友。幹兄弟歸幹兄弟。你出事了,大家不可能都不上課了陪你去打人。也沒人會幫你把打你的人徹底揍到爬在地上喊爹。那不可能,大家不是黑社會。而且都是小屁孩。只不過是一羣窮孩子,爲了不受欺負才拜了幹兄弟。也算是一種團結,但並不是說有了幹兄弟就沒有人敢欺負你。有難了,兄弟不一定能同當,你就是你,沒人會同情你,一切靠你自己。
下午五點的時候,馬海洋提前去了大飛的宿舍。大家直接就買了酒和菜,還有兩大塑料袋山東的特產烤牌、魯子和趙寧寧也來了。魯子也當場惡搞,幺,老大,你也有今天啊?。趙寧寧則是很氣憤,湊近了看馬海洋,問:就是那個嚴偉啊?
又轉身損了大飛一句:你看看你這個老大當的?
於大飛也不讓,怎麼?我這個老大當的哪裡差了
趙寧寧說,你還好意思說。
於大飛說:我怎麼不好意思說?被打是一種幸福。
馬海洋不得不說了:賤人,不要把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大家又是一陣商議,趙寧寧非要把他哥哥找來,非要揍嚴偉。被於大飛攔着了,一來他哥是黑社會,把人打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二來,自己的事自己能解決得了。一點小事,犯不着弄得那麼大。按於大飛的意思,需要比放學提前十分鐘,所以大家晚上九點二十準時在學校門口的那個小賣部那裡集合。於大飛還一再強調,都不要遲到了。實在去不了的,就別去了。
大家都說好,就散了。剩下魯子和馬海洋一起去了四岔路口的知心超市玩老虎機。因爲魯子是學影視評論的,可以不上課。不過一會兒魯子就輸了十塊錢。被馬海洋強制拉走了。
學校這邊,其實也沒怎麼樣。不是說就他一個馬海洋能牛叉到轟動學校的地步。那是不可能的。倒是二班三班七班三個班都在議論這個事,因爲大家大部分都認識馬海洋這個傻逼,不認識也都知道誰是。。又能怎麼樣,馬海洋捱揍,只不過成了大家交流的話柄。“哎?聽說馬海洋被人打了”“是啊,是啊,不過天天打人肯定也得捱打啊”
楊濤是最積極的一個。挨個班跑,叫人,採取張三喊李四李四喊王五的方式,已經叫了不少人,具體多少,沒人知道。
二班呢,大家也都在看笑話。以張懷民爲首,以劉國棟爲輔。可把馬海洋看成了孫子。張懷民就在課堂上直接當成大事來講,把“馬海洋被人打了”講的跟“大家明天都得回家拿學費”一樣。當時,張懷民用一種彷彿勝利的口氣說:“大家可能都聽說了,我們班的一個同學捱打了。給打的不輕,眼都腫了。現在都不能來上課了。所以說,誰都不要逞能,總有人能治得了你。”寥寥幾句,把馬海洋敗壞的無比徹底。
晚上,九點十五分,馬海洋帶着魯子從學校的南邊趕到,但於大飛和楊濤等人早就到了,氣的楊濤罵了一句:你日幺,皇帝不急太監急啊!馬海洋笑了一下,徑直走到於大飛旁邊,問:行了吧?於大飛也罵了:怎麼一點逼數都沒有啊你?又說:再等等,大蒙老牛跟趙陽去看地形了。馬海洋買了兩盒煙,勻給大家,有的不吸,所以沒用完一盒。剩了一盒,給了於大飛。
這時,大蒙幾個人剛好從馬路對面的學校走了出來,一見面就說:找到了,二樓的第一個教室。
集體出發。路過保衛科的時候,於大飛揚起手朝窗戶裡面扔了一盒煙,也沒人說什麼了。保衛認識大飛,大飛逃了幾回課的時候都跟保衛聊過天,後來熟了,一出校門就打一個招呼,也成了熟人。
每個人的腳步都很輕。但樓梯的聲響還是讓人能聽出來得有半個班的人。
上了二樓,馬海洋趴了趴後門,又到前門,輕輕的推開門,問前排的一個女生:同學,幫忙喊一下你們班嚴偉?
回答是:沒來。
馬海洋不信,又趴後門瞅了半天,果真沒有。頓時很頹廢。大家也不顧腳步聲了,噼裡啪啦的都下了樓。
這時放學的鈴聲響了。壹黎翁昂了起來。馬海洋全身沒勁,又使勁嚎了一聲。
楊濤打趣了一句:聽這聲兒,不像陽痿啊?
衆人都笑。又客氣了一番,都散了。
剩下馬海洋大蒙魯子大飛趙陽陸啓洋楊濤七個人。大飛也看出來了馬海洋的沒勁,便說:走,唱歌去,。
陸啓洋說了一句:晚上可能是十塊錢一小時。很便宜,現在正在搞活動。走,唱去。
打了兩輛三輪車,七個人去了芭提雅。
錢還是湊的。
馬海洋坐在包廂裡,聽着震耳的音樂,也確實感到了熱鬧。但到底是第一回來,不好意思唱。所以坐在沙發上看他們瘋。陸啓洋拿話筒過來逗馬海洋:來,賤人,唱兩句,朋友一生一起走,唱。
馬海洋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聲情,一輩子,一杯酒。
陸啓洋損了:老大,別人唱歌是偶爾跑調,你唱歌是偶爾不跑調。行,我服了你。
大飛坐在點歌面板前,大聲問:洋S,想唱誰的,我給你點。.洋S是陸啓洋最近給馬海洋起的外號。洋S是洋sir的簡稱。最近流行取別人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然後再加一個S。
馬海洋突然想起來說:許巍的《藍蓮花》。
大飛弄了半天,說:什麼逼歌,沒有。
馬海洋失望了,說:那再看看有沒有唐朝樂隊的《國際歌》?
大飛沒聽清,問:什麼?
馬海洋吼:《國際歌》
大飛搜了一下,說:有,有,好,行了。
《國際歌》唱了。馬海洋也不會唱,瞎唱,就是旋律特別的暴動。幾個人也都亂跳了起來。到底是《國際歌》。歌詞多好: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我們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音樂可以讓人短暫的忘了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