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再度看了眼富貴至極的寨子,又與秦觀等人對視了一眼,再也不猶豫,翻身上了馬車,毫不留念地放下了簾子。
離京城城裡越來越近,清歌輕輕嘆了口氣,又是一場免不了的惡鬥!現在的京城,還不知道怎麼流傳她的風流浪蕩,她的貞操全無。劉氏的手段她見過,雖然方法是老了些,可是兵不厭詐啊,說出去人們都相信。
有時候人們想知道的不一定是事實和真相,他們往往更關心有趣的,是有悖倫理能夠被他們指指點點發泄心裡的一些不滿的事情。相府大小姐失貞,這種事情簡直如同霹靂一般,要在京城炸開了鍋吧?
“什麼人,停車!”馬車突然停下,清歌撩起簾子,看見一張士兵的臉湊了過來,他的手裡拿着一張告示,剛要說話,清歌心裡咯噔一下,就放下了車簾吩咐,“趕緊走!”
馬車迅速疾馳離開,士兵驚叫的聲音緊緊追上:“就是她!找到了!趕緊追啊!”
無數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作爲車伕的王崗急忙問道:“這些人怎麼瞧了你就這樣激動,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不說,個個眼睛都亮了!”
這倒一點兒都沒誇張,而且這該是劉氏的手筆,或者說是劉氏這一家的手筆。方纔那一眼,她分明看出那些是守城的士兵,而駐守京城的軍隊是由懷化大將軍統帥,這可不就是劉家麼?
清歌忍住心頭翻滾的強烈噁心,不在意地輕聲說道:“不過是一些無聊之輩想抓着我的弱點,想將我除去而已。若不是你們抓了我去寨子,我一夜未歸,現在又怎麼可能落得如此境地?”
聲音極爲淡漠,王崗卻不好意思了,道歉說:“都怪我這個粗人考慮不周到,姑娘千萬別見怪,你給我們寨主下的毒,什麼時候給治啊?”
清歌應聲:“等風聲過去再說……我現在都自身難保,這是你們替寨主欠下的,別怪我!”其實她早已心頭暗喜,還沒有人發現那寨主沒被她下了毒,其實她也沒打算給他以毒攻毒,所以這一時半會兒是不用擔心小命難堪了。
王崗卻一身冷汗,怕自己的粗魯行爲讓清歌記恨,從而害了寨主。這會兒,他還在一個勁兒地道歉,清歌撩開了簾子往後一看,已經甩開了不少人,只有寥寥幾隊人馬還遠遠地跟着。
突然馬車轉了個彎就停下了,他們後面的馬蹄聲擦着耳朵過去了,清歌喘了口氣。
還好……劉氏手下的人離開了,而他們倆暫時安全了!
下了馬車,清歌睨了王崗一眼,見他還喘着粗氣,不由得輕笑:“如果你們下次還敢動歪腦筋要劫持我,或者在管道上撒野,那就少不得這些人的追究。而且,說不定朝廷哪一天會因爲你們這冒失的行爲發現了寨子,將你們一網打盡!”
楚國這些年來發展十分迅速,經濟繁榮昌盛,可不僅僅因爲國政開明,百姓安居樂業因此存錢無數。其中有不少金錢財富都是來自於那些劫匪還有一些富商,像這神秘寨子這樣富饒的地方,若是皇上知道了,那都會動容!
被清歌柔和的眸色看得手腳發冷,王崗訕笑道:“那可不是嘛!”他不明白,爲何這女子笑容如此和善,眸色如此乾淨,他卻因爲那深不見底的眼睛心悸不已。
清歌不再多話,讓他揹着自己飛躍到了相府後面的巷子,閃身進了清風院。
嫣然剛看見她迎了上來,就有無數家丁將她們團團圍住,個個眼下都是深深的青色,也不知昨夜是不是一晚沒睡都守在這裡!
清歌微微一笑,看着人羣后面走過來的劉氏,見她衣着光鮮亮麗,妝容豔麗,清歌的小歐讓更深,輕輕吐出幾個字:“母親等我這麼久,該不會是愛護我吧?”
嫣然擋在了清歌面前,厲聲喝道:“你們這些家丁竟然擅自闖進清風院,這可是小姐所住的院子,那是你們能進的!難不成你們忘記了相府的規矩?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鼓掌聲響起,劉氏擡起染了丹蔻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嫣然的腦袋,“給我掌嘴!”
立馬站出來兩個家丁,當着清歌的面將嫣然一把拉到了牆角,而木竹跟了上去,擡起手掌就是一巴掌。那力道是又狠又準,直接將嫣然打翻在地,鮮豔的五指印在上面,似乎是在嘲笑清歌的無能。
清歌輕輕笑着,反身飛撲到嫣然面前,木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一巴掌扇在了清歌臉上。本就白皙近乎透明的臉,鮮紅的五指印那樣明顯,木竹顫抖着退後了一步,眼睛裡是深深的忌憚。
清歌將嫣然扶着站穩,輕描淡寫道:“原來一個丫鬟也能教訓我了,相府裡的規矩等同虛設,而皇上的話也已經被母親你忘記了,是麼?”
劉氏一直在旁邊瞧着,方纔的幸災樂禍此事掩蓋得絲毫見不着,她嘆息:“清歌,你何必爲了一個丫鬟作踐自己?若非你主動飛身上去,木竹又怎麼會誤打傷了你,她原本是要教訓嫣然的。”
清歌毫不避讓,挺直了脊背:“雖說母親有主管相府的大權,我也無從干涉。可是方纔木竹那賤丫頭打痛了我,難不成您要讓我告知旁人,我被您手下的丫鬟給打了,還要忍着怒火打碎了牙往肚裡咽?”
的確,若是旁人聽說了,那她苦心經營多年的溫柔賢淑形象可能受到打擊,即使是輕微的名聲受損她都不能忍受!想到這裡,劉氏狠狠剜了木竹一眼,似是在責罵她手上的動作太快。
木竹像是篩子一樣抖個不停,清歌挑起眉,突然笑了:“母親,我這院子向來清淨,你帶這麼多家丁過來,若是損害了我的名聲,旁人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您啊。畢竟,這些男家丁都是您帶來的,而且站了這麼久,您都沒有責備他們!”
“清歌啊,娘這是擔心你被壞人擄走,半夜被扔回來沒人發現。娘帶了這麼多家丁來,不就是爲了抓住那歹人麼?”劉氏魅惑的臉上多了分無奈,“只是你一夜未歸,現在滿京城的人都在瘋傳你失了身子。老爺生氣,下令一找到你就將你送去別院裡,或者你更想去尼姑庵陪伴青燈苦讀一生?”
如此刻毒的話從她嘴裡跳出
來,她的笑容卻越發無可挑剔,而木竹也不再害怕,直直地看了過來,似乎在思考如何將嫣然拎出來。
嫣然幾番想要爲她家小姐辯解,卻被打斷了,只見無數家丁靠得越發近了,清歌冷聲厲喝:“再過來,我可就不客氣了!”
清歌自顧自地說道:“無論我下場如何,木竹都該死,她動手打了我,連個解釋也沒有,這於理不合!”
木竹一着急就向前走去,離清歌還有兩尺時,清歌擡腳疾步上前,鋒利的匕首插進木竹的兩隻手臂。還好刀是她從侯府帶出,銳利得削鐵如泥,只一眨眼,木竹的兩隻手臂就直直落在了地面上,濺了滿臂灰塵。
尖利的嚎叫聲猛然炸開,血花四濺,木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連一些家丁都忍不住別過了頭,還有一些嘔吐聲連綿起伏。
轉眼看劉氏,她面若寒霜,眼睛盯着匕首上的血,大聲吩咐:“你們都是死人麼?還不趕緊將大小姐給送到門口的馬車裡,送去郊外的別院!”
若是真去了別院,她這輩子就別想回來了,而且那裡不知有多少心狠手辣的婆子們在等着幫劉氏教訓她!清歌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便朝嫣然眨了眨眼,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似乎暈倒了。
嫣然痛苦出聲,手指輕輕放在清歌鼻間,驚呼:“小姐的一口氣若有若無,恐怕……”
劉氏猛然變了臉色,急忙走向前,親自將手指探到了清歌鼻間,嚇得摔倒在地,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呢……”
衆人似是想到了什麼,齊齊後退一步,面面相覷。小姐……不會是受了什麼傷害,方纔那會兒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
“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去叫府醫!”王氏恨鐵不成鋼,瞪了衆人一眼,扶着地面站了起來,又指着嫣然道:“還不將大小姐扶進屋子?”
嫣然趕緊應了一聲,可是背不動,剛要大聲喊人幫忙時,清歌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捏了一把。她趕忙朝懷裡看去,見清歌朝她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
嫣然趕忙將清歌背到了悲傷,就進了屋子。
劉氏在後面看着,恨恨地跺了跺腳,便急匆匆地往外走了。而她身後,跟着一衆家丁,個個噤若寒蟬。
直到親眼看見所有人都離開了,嫣然才小聲道:“小姐,他們都走了。”
清歌從牀上坐起,勾了勾嘴角,瞧劉氏這會兒走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便皺了皺眉:“院子裡的其他人呢?”
嫣然啊了一聲,頹然道:“他們被擋在了院子外頭,大夫人說不許任何人進來,以防放走了劫匪……”
清歌不再計較,手腳麻利將頭上的髮飾扯開,將所有的釵環首飾全都放進了一個包袱。她一邊收拾了一點錢銀,一邊又囑咐嫣然:“一會兒我將你打暈,若是有人審問你,你只管說你是被我打傷。你的賣身契在我手裡,任何人都動不了了,否則就是傷了人命,可是犯罪的!”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您要離開這裡,將嫣然一個人扔在這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