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白得近乎病態的面上終於有了絲笑意,關了門就飛快地離開了。
這麼容易就滿足,果然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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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淺淺一笑,想着方纔莫離精緻的小臉蛋雖然木訥,眼眸卻很是靈動,就很欣慰。
就合衣躺下了,清歌看着窗外朦朧的月色,心中卻是有些不安定,甚至覺得暴風雨都要來了。
算着皇上也差不多該想起雲玲瓏這位“神醫”了,就等着她懸壺濟世,明日就看她如何收場!
一夜睡得分外安穩,清歌這兩日就待在院子裡,任由誰來請都不出去。她在等聖旨下來,雲玲瓏的舉措,可是聖旨還沒下來,清歌就被劉氏親自情去了院子裡。
陪着劉氏坐在上首,裡屋倒是除了容嬤嬤和木竹外,再無旁人。
看來,是要說悄悄話了?
清歌品着上好的明前龍井,垂頭歇了一會兒,緩解早膳吃太少的飢餓。
“清歌,聽說近來都不出院子,是身子骨又不好了麼?”劉氏的手搭在了清歌的手背上,面臉的心疼,“孃親知道你現在有許多話已經不願意和我說了,你對孃親的誤解也很深,不過身子要緊,你也別掖着藏着。”
她的口氣很溫婉,這相府裡,除了雲玲瓏外,也就只有雲青山能享受她的這等溫柔了。
清歌悠悠嘆了口氣,這劉氏平日裡仗着主母的身份,每一個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如今這惺惺作態擺給瞎子看麼?
“孃親,春日大好適合休息,女兒已經懶散慣了,不出院子又不傷大雅。您說女兒這是病了,真叫女兒傷心,難道還有小人嚼口舌了?”
劉氏聽着這話,卻是毫不生氣,只是慢悠悠地道:“前些日子你天天出門,我們看在眼裡倒是爲你擔心,這兩日你寸步不離地窩在屋裡,孃親自然擔心。你的妹妹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不要再如去年一樣身子虛弱。”
希望自己死纔是真的,清歌心頭明鏡一樣,卻笑了笑:“那可給你們添麻煩了。”
“還記得一年前,你爲我出府祈福的麼?”
自然記得!而且這輩子都忘不了!
清歌看着碧玉一般的茶水,眼睛都要被霧氣給籠罩了,那一次恰逢她重生回來,十四歲的身子卻是二十歲的心,已經滄桑到不容任何人親近。
喝了口茶,清歌才覺得暖意從心底透了出來,身子沒那麼僵硬。
劉氏看了清歌半晌都未看出不妥,心中擠壓已久的不安散了一些:“你妹妹今日一直想着你的安危,昨日連夜就去了芳華寺給你祈福,這會兒該已經到了。等求到上上籤和福袋,孃親的這顆心啊,才能定下來。”
一指抵在了清歌的脣邊,劉氏笑道:“別瞧咱們相府在外人眼裡風光無限,實際這一年以來,你爹已截獲了無數封彈劾他的奏章,本本都是要他的命。我們相府已經處在京城裡的風尖浪口,哪日一不小心,可能連一個主子都活不長。”
她的字字
句句都說得非常認真,清歌也明白這個道理,卻只是冷冷勾脣,沒有應聲。
冷眼旁觀這一切,清歌從未以爲劉氏是大公無私地爲她着想,即便是如今的威脅,她也不放在眼裡。什麼家族興亡,什麼榮辱與共,那是強者才能受益。
劉氏總將過錯和不幸都推在別人身上,自己卻佔了一個賢惠知禮的好名聲,維護相府利益的同時讓她自己更加風光。
可是如清歌她這般的人,就像無數個連面都露不上的無數庶出子女,從來都生活在人人可欺的壓迫中,就連多說一句話都不可以。義無反顧地爲劉氏做事,傻傻地繞着她轉,她以爲自己是日晷麼!
心中雖是厭惡痛恨,清歌面上卻是淺淺地笑容:“孃親說得是,清歌受教了。只不過妹妹深夜就往寺廟裡去了,風黑夜高的,若是丟了多不好?”
“已經派了八個護院一路陪同,想來是安全的,清歌你不必擔心。”劉氏果真不擔心,信誓旦旦的,就連清歌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將她叫來只爲說這件事麼?
劉氏明明知道自己對她沒有以往的親近,甚至行爲舉止上都與她不對臉,難不成她當真要感化自己?
“夫……夫人”,門簾被一陣風掀開,倒是跑進來了一個丫鬟,慌張地跪在了地上碰頭。
清歌心裡咯噔一下,就聽那丫鬟大聲說:“二小姐不見了!”
“什麼?”劉氏一把站起,顧不上雍容的儀態,揪住那丫鬟的頭髮往上一扯,抵着她的耳朵大聲吼:“你再說一遍!”
清歌雖是震驚,卻依舊漠然地坐在一旁,該吃的還在吃,該喝的也一口沒落下。
“二小姐昨夜進了芳華寺住下,可僧尼卻昨夜送宵夜時,卻見屋裡空無一人,門外的護院和和尚全都睡着了,一直到今日才醒。”
劉氏幾乎氣得發瘋,身子顫抖了好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清歌冷眼旁觀了一會兒,不相信這雲玲瓏是真失蹤了。實在是這時間太巧了,皇上這幾日可能來相府要人,這人卻偏偏出去了。雲玲瓏本就是爹的掌上明珠,一路上應該有許多人保護,暗中都該有人看着纔是,突然沒了,豈不是人間蒸發?
可就算劉氏當真害怕雲玲瓏因爲欺君之罪拖累她,也不會讓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失蹤,畢竟女孩子夜裡不見了那可就是貞潔不保。
在男人眼裡是不忠,是骯髒。在女人眼裡是痛惜,是厭惡。
頭疼地倚在榻上,清歌看兩人說了好久的話,忍不住打斷:“你們先聊,我先回院子補眠了,爭吵不休地惹人厭煩!”
這話太難聽了,劉氏就要發怒,卻又忍住,長袖一拍就離開了。
木竹等人緊隨其後,只將清歌一人留在了屋子裡。
可是無論這些人都恨她,清歌都不在乎,她可沒忘記自己無論哪一天回來晚了,都會被劉氏想盡辦法毀她名譽!
坐得久了,清歌扶着腰就回了清風院
,卻被前來宣旨的桂公公嚇了一跳。
站在公公身旁的正是玉枝和阿秀,兩人都垂着頭,恭敬嚴謹,讓清歌很是滿意。
跨進院子,清歌理了理心情,左右看了一圈沒有可疑之人,這才笑着喊孫公公:“公公,怎麼不進屋喝杯茶?”
“不必了。”
一眼就看見了孫公公手邊的聖旨,清歌只是想着皇上怎麼也不該來找自己,而是去找劉氏和雲青山,便翩然一笑:“公公來此有何事?”
“縣主,對不住,老奴受皇命,即刻收押你進宗人府。”桂公公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清歌,見她神色不爲所動,只是順從地跟在後頭,便心有可惜。
真是一個好苗子,可惜犯了天大的過錯,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玉枝和阿秀跑到門口攔住,哭着喊着勸清歌不要進宮。她們眼裡只有自家小姐,雖然對皇命很畏懼,可還是不願意自家小姐受苦。
“都回去吧,我會回來的。”清歌從未害怕過那漆黑的宗人府,即便那裡終日見不得光。她只知道,皇上的話,即便是錯的,都不能貿然反抗。
阿秀和玉枝壯着膽子勸了會兒,卻被清歌推回了院子裡,兩人抱在一起,哭得悽慘。
清歌走到外面回首,只一眼,便有寫唏噓。她如此冷心冷清,甚至用狠辣的手段對付下人,她們竟然願意爲她落淚,當真是可笑。
“縣主,您在笑什麼?”桂公公問了一句,渾濁的老眼裡卻映了另一個女子的身影,不由得心頭一寒。
清歌沒有應聲,卻聽得桂公公說:“一早老奴來相府要接二小姐入宮,與皇上商議如何解決如今的疫情,可是雲相卻親自入宮解釋,二小姐因爲要給您祈福,昨夜便去了寺裡,如今杳無音信,怕是已經死了!”
即便是這樣,最終的後果也與她無關,清歌這麼想着,也便問了出來:“二妹她就算不見了,也和我沒直接關係吧?”
桂公公搖了搖頭:“老奴聽說,上個月尚書之子被殺一案查到了您身上。”
說完,他直接避開了情歌的目光,竟是一句話都不肯多透露了。
清歌只是笑道:“多謝公公提點!”她滿面感激,聽得公公一句話,她就有辦法往下查,誰要害她,她都不會退縮。
如今的她漸漸走入衆人的面前,就算想退也沒有路,清歌一直都知道,女子的地位向來低下,尤其是出身不高貴的。如果自己不努力,誰都靠不上,男人的心思千變萬化,又靠下半身思考人生,能有什麼好的?
走到門口,已經有四位公公都在等候,就連雲青山也站在了府門口,略帶歉意地走過來:“桂公公,都是小女不懂事,麻煩你來此一趟……”
“雲相不必客氣”,說完他竟不再多說,只領着清歌往前走。
“怎麼回事?”眼前是一席雲袍紫衫的歐陽少卿,面色不虞,手中的木匣都遞給了身後的人,目光轉向清歌身後的雲青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