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阻

風起雲涌 被阻

泱國民風開化,卻也沒開化到當衆擁吻的地步。道路上的人馬大都羞赧地別開了視線,唯有司空煜和寒念卿的眸光久久未轉開。

慕子衿心裡頭始終不踏實,總覺得揹着他有什麼事發生在他的妻身上。可好不容易得來的主動若是一個勁地被他的神遊給攪了,便是天大的可惜。

他伸出長臂將他的妻的纖腰摟住,身子貼過去,加深這個得之不易的吻。

他還記得在白暮城時,她譏諷他如鼠輩,討厭他的觸碰,這會兒她心甘情願地送過來,他光明正大地吻到她。

還是百里思青先回了神,之前她忘了除頭上的盔甲,一吻落下去,脖子着實有些難受,推開慕子衿後已然氣喘吁吁。

慕子衿纔剛吻出點兒滋味,乍然脣上一空,心底都跟着空落落的。

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瓣,一雙眸子裡染滿了幽幽的光彩。

“是不是累了?”他眼睛眨了眨,蒼白的臉上浮現過一絲紅暈,眼底透着無邊的歡愉。見百里思青面色緋紅地喘着呼吸,便擡起雙手替她將那礙事的盔甲給取了下來。

百里思青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再大膽也改變不了她是女子的事實,當着這麼多人做出親吻的舉動,免不了會感到羞澀。可見到慕子衿比她還明顯的羞澀神態,那點兒羞澀感立馬就被揮到了腦勺後頭。

頭盔被他取下,她的脖子立即靈活了許多,“嗯”了一聲就盯着慕子衿的眼睛看。

他們之間沒有愛情的牽絆,卻以另一種夫妻親情代替,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拔除昔日的阻閡,去靠近他。

慕子衿一隻手拿着她的頭盔,另一隻胳膊一彎,撈過她的腰,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嘆道:“青青,我日日盼着你回來,可當你真的站到我面前時,總覺得跟做夢似的。”

他的腦袋擱在她的肩上久久不願鬆開,發自肺腑的感嘆落在百里思青的耳朵裡,幻變成異樣的依戀。

百里思青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藥香,輕聲笑道:“不是夢,以後我都會陪着你。”

她很少給人承諾,因爲覺得它很重,萬一做不到的話,徒令人產生失望。而她一旦給出了承諾,便會竭盡全力地去做到。

從前她給過流忘年一輩子的期許,他親手毀了它,她便以爲此生再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可當十里坡下的這道青色披風從很遠的距離刮入眼簾時,她便不自覺地想要將它說與她的病秧子夫君聽。

即使將來他們要分開,在那日到來之前,就讓她給予他最後的溫柔和長久吧。

得到許諾之後,慕子衿的笑容剎那綻放,彷彿眉梢眼角都散發出奪目的光亮。

後方的人統一地不發出任何的聲響,唯恐驚擾到眼前這一對本人人都不看好卻如此鶼鰈情深的夫妻。

百里思青無知無覺地被他抱着,時間明明才過了一會兒,卻似過了很久般,彷彿一眨眼就已千年。

而後,一道“咯咯”的笑聲卻從前面的道路上傳了過來,那聲音如石子投入清幽的山泉,在人心頭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百里思青被笑聲吸引過去,清冷的晨曦透過雲層照落在發出笑聲的女子的臉上,一張玉容冷媚出塵。

韓元等人也瞧了過去,一時間不由都看得呆了。原覺得百里思青已是人間絕色,但這晨光下忽然出現的女子竟然毫不遜色,甚至這份冷媚更加令人心動。

百里思青一眼就認出了女子的身份,因爲她的身旁,赫然跟着許久不見的百里奚寒,二人的身後還各自跟了一匹馬。

她慢慢退出慕子衿的懷抱,看向一起走來的二人,“十三皇叔,蒼瑤公主。”

“早聽聞高陽公主風華絕代,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盛京裡的百姓都憐惜高陽公主嫁給病秧子駙馬,可本宮看他們的眼睛都瞎了,慕駙馬與高陽公主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蒼瑤羨慕的眼光在百里思青和慕子衿身上來回轉個不停,很是直白地誇讚道。

慕子衿的脣高高勾起,寒波如煙的眸子裡滿滿都是受用,他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從蒼瑤面上掠過,收到她一閃而逝的促狹後,眉頭輕蹙了一下,便只一錯不錯地凝視着他的妻。

“蒼瑤公主謬讚了,公主的風姿纔是讓高陽望塵莫及。”百里思青沒有因爲她的誇讚便對她卸下心中的防備,蒼瑤來泱京的時機太過突然,意圖也難以琢磨,若說單單隻爲挑選夫婿,燕京那麼多的男子難道無一能入她的法眼嗎?她並不是低估十三皇叔的魅力,只是他國的公主只因爲一幅畫像便萬里迢迢來到泱京,這個藉口,也太簡單膚淺了。

在百里思青垂眸審視的那一瞬間,蒼瑤淺淺笑着,以平靜的目光相對,坦然地令任何人也穿不透她淡淡微笑,看不清深藏的內心。

在她們對視的空隙,百里奚寒走到百里思青的身邊,仔仔細細地打量她,溫和笑道:“小青,你瘦了些。”

他特意前來此處,定也是爲了迎接自己回京,百里思青心中十分感動。

邊關寒苦,會黑會瘦再自然不過。她將眸光轉到他的身上,雖然他的神色溫煦如春風,眉間卻似藏着一抹化不開的淡淡憂愁。聯想到靖安帝的狀況,她不禁憂心道:“十三皇叔可知父皇龍體好轉了沒?”

百里奚寒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只進宮瞧見過皇兄幾次,皇兄一直不省人事地躺着,太醫說也只能盡人事。”

百里思青一顆心直沉了下去。

寒念卿早在百里奚寒剛出現的時候便下了馬,此時收了在旁人面前的冷傲,朝他恭敬喚道:“義父。”

百里奚寒乍然見到他出現在此處,怔了一瞬,聽百里思青解釋道:“我去了泅川,順道將他帶回了京。”

百里奚寒神色已恢復如常,只和百里思青微一對視,他便轉開目光,審視寒念卿,說道:“你一人待在泅川,我多日都放心不下。如今你來了京城,能相伴於我身邊,倒也好。”臉上並未作出任何喜色。

司空煜也下了馬與他打了招呼,與上次回來時的輕鬆與歡喜不一樣,全身上下刻滿了冷峻。

蒼瑤倒是掀開眼皮盯着他瞧了好幾眼,然後抿脣笑了笑,冷媚的面容化開了漾漾的碧波,美得驚人。

百里思青念着靖安帝,心已飛往了皇宮,再不願耽擱,吩咐銀子將慕子衿扶上了馬車,便繼續往京城趕去。

百里奚寒和蒼瑤都是騎馬而來,這會兒蒼瑤見了馬車,便想與慕子衿一起乘坐。

她能住入百里奚寒的府中,自是不畏懼任何的流言蜚語。百里奚寒不去管她,司空煜卻不大高興,就算他對慕子衿看不順眼,卻也因爲百里思青而無法放任他與別的女子傳出非論,遂冷聲道:“公主可知男女之別?”

蒼瑤揚起妖嬈的笑臉,“將軍可知憐香惜玉?”

她揉了揉膝蓋,表示自己騎馬累了。司空煜皺眉,“若是公主不介意,待煜回京後再遣馬車來接公主,公主也可在此歇上一歇。”

慕子衿上車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他們。

蒼瑤餘光捕捉到他的冷冽,仰起頭,微微細起眼眸,脣角帶出一彎高傲的淺弧,“算了,本宮還是跟你們一同騎馬回去吧!”

……

高陽公主帶着司空少將軍大捷而歸,盛京的百姓夾道歡迎她的凱旋,百里思青從進了城門開是便左瞧右望,卻未見到上官玥的身影,倒是將百里曉給盼來了。

百里曉因爲最近百里愔忙着處理西麓山兵營的難題,沒人找麻煩而顯得意氣風發。上官馳耀昨日找過他,向他含蓄地提過靖安帝的身體。因而他得知了靖安帝的大限就在這幾日,想到龍椅不久便要唾手可得,如今更是一絲一毫不敢懈怠,一顆心躍躍欲取而不得放。

百里思青回京凱旋而歸,代表的不止是皇室的威望還有民心的安定,他自然要來迎接,若是百里思青能在得了安撫後而選擇支持他,那便是如虎添翼。她的背後是整個司空府,一旦有了司空煜和衆將的支持,何愁不能大權在握?

“高陽皇妹,此去津門辛苦了。”百里思青在宮門前下了馬,百里曉領着衆臣對着她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目光無比殷切,裡面全是體恤與慰問的神色。

百里思青對他的殷勤毫無感覺,躍下白馬便向朝宮內而去。

百里曉熱臉被貼了冷屁股,笑盈盈的面色漸漸寒卻了下來。衆臣對於她的傲慢和直接早已習以爲常,只是見她這番回京,眼神愈發銳利堅韌了,想來邊關最是鍛鍊人,此言不虛。

慕子衿的馬車腳程慢,一直落在大軍的後頭,百里思青早前便囑咐了銀子直接載着他回府,不必等她。她要進皇宮覆命,且要看望靖安帝的身體,或許會耽擱很久。

可等她穿過九重宮門,一路直奔靖安帝的寢宮時,卻被陌生的侍衛給攔在了殿門的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