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的乾清宮裡,卻正上演着一幕父子爭吵的戲碼。跪到列祖列宗面前發誓說你沒有參與到此事中嗎?!”皇帝的聲音已經近乎咆哮了,看來被氣得不輕。
跪在地上的晟玄淵身子挺得直直的,冷冷而倔強地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既然父皇已經給兒臣定了罪,兒臣就算髮了毒誓又如何?”
“你!”皇帝從龍椅上倏地站了起來,臉色因激動而變得赤紅,胸脯也劇烈地一起一伏着。旁邊一名太監慌忙上前扶了他說道:“皇上息怒,切莫因動氣而傷了龍體呀……”
“滾!”皇帝手臂重重一抖,那太監一個趔趄險些摔了個大馬趴,好不容易纔站穩,只得縮了頭悄悄退回了一邊兒。
只見那抹明黃色的魁梧身影緩緩從寶座上走了下來,繞着底下那跪着的人踱了整整一圈,又站回到了他面前定住不動了。
玄淵卻依然高擡着頭顱,無所畏懼地迎着皇帝盯視過來的目光。
看着那雙幾乎與自己一一樣的黑眸裡透出來的堅定與決然,剎那間,皇帝突然有些神思恍惚。眼前這個桀驁難馴的青年,仿若年輕時的自己突然從時光裡走了出來,未經幾多世事,卻總是一副卓然不羣、傲睨萬物的姿態。那時的自己,如若遭到一絲懷,是否也曾是這樣的眼眸清冷?面對質疑,甚至不屑爲自己多辯護一句?
父與子,兩人這樣一仰一俯對視了許久。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從外邊進來破了沉默:“皇上,宸妃娘娘有事求見。”
皇帝這纔回過神來,對那監說道:“叫她進來。”宸妃這時求見是和老四的病情有關,眼下這裡還杵着一個又犟又擰的老三,兩下里見面,必是冰炭不同器,水火不相容。於是皇帝略略沉吟了一下就對兒子說道:“你……先退下吧。”
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後。晟玄淵陰沉着臉悶聲不吭地起身離去了。走到大殿門口。正與那要進門來地宸妃打了個照面。
看到晟玄淵那冷冽地神如同刀子一般向自己射過來。宸妃不由得從心底裡打了個寒顫。她連忙正了正身子。站在原地打算受禮想那玄淵腳步一點兒也帶停留。直接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擦肩而過地那一瞬間。她甚至聽到了晟玄淵從鼻子裡不屑地哼出了一聲嘲諷。從來都是被衆星捧月地宸妃娘娘哪裡受過這種無禮之舉。她頓時就漲紅了臉。一時間竟有些無地自容。
但宸妃很快便從失態中恢復了過來。只見她略頓了頓。便走到皇帝面前行了個禮言細語問道:“皇上。三皇子這是怎麼了?”
這一幕皇帝也早就看在了眼裡。只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他那是和朕較勁兒呢。”聲音裡有些無力些蒼涼。卻還有些淡淡地自豪。聽得宸妃心中陣陣酸意泛起來。
皇帝懷着複雜地心情看着這個最像自己地兒子漸漸走遠。悵然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老四怎麼樣了?開口說話了嗎?”
一提起這個來宸妃就眼泛淚花。只見她悽悽然搖了搖頭。又說道:“臣妾就是爲這事兒來見您地。”
“說罷。”
“皇上,您還記得當初林慕白林大人用一瓶藥救了您父子五人的事嗎?”
一聽又扯到了林慕白,皇帝立即用一種別有意味的眼神看着宸妃問道:“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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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白這幾日多是待在府裡,和其他許多官員一樣,說是養病實爲避嫌。說起來也真是讓人寒心當初三皇子被暗算幾乎都送了命,也不像今日這般派勢力一見面就相互掐架,鬧得朝堂之上雞飛狗跳。而皇上一心只想着治癒四皇子的病本無心上朝,於是兩派間的鬥爭便愈演愈烈。林慕白乾脆告病在家爲避嫌,二來也想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想不明白,這個時候爲何有人會對四皇子下手。會是三皇子做的嗎?還是有人故意要抹黑三皇子?想來想去,只覺此事如同霧裡看花,叫人終究看不透。
林夫人見老爺這幾日鬱鬱不樂,於是便派人去蘭苑將小姐叫過來,說是要驗收一下小姐的學習成效,實是有心逗老爺一樂,好讓他換個心情。
此時,林慕白正和夫人端坐在湘苑正房中,等着他家新包裝的小姐隆重登場。
過了一會兒,只見林夫人的侍女阿紫忍着笑從門外走進來說道:“老爺,夫人,小姐到了。”說話間只見門簾掀起,一個身着煙羅紫紗散花裙的女孩子挪着纖纖微步,如同楊柳扶風般飄進了屋裡。
正愜意喝着茶的林慕白險些將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蘭兒?”他有些狐疑地問道。
“蘭兒見過爹爹。”這聲音柔膩膩軟綿綿的,一點兒也不像他們家閨女平素作風。
“蘭兒見過孃親。”女孩子繼續屈身施禮。這一副娉婷婀娜的模樣,本應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不知怎的,林慕白總覺得怎麼看怎麼彆扭。
林夫人端起杯盞來佯作飲茶,以此掩着嘴偷笑了兩下,隨即清清嗓子說道:“唔,看來這兩位嬤嬤調教是不錯。不過呢,畢竟時日太短,只學了個模樣,神韻還差了那麼幾分。依我看,這兩位嬤嬤若在府中留上個一整年,蘭兒必將大有進益。”
話音未落,只見那嬌小姐跺着腳嚷嚷道:“娘!您怎能說話不算話!”這一跺腳,雲鬢霧髻上一頭邢釵便跟着泠泠作響。
“呼——這纔是我們家蘭兒嘛!”林慕白終於鬆了一口氣。
林夫人也微微笑着說道:“終於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吧?”
“咳咳……”芷蘭頓時有些尷尬,嘴角抽了抽,向爹孃扯出了一個別扭的端莊笑容來。
正在這時,觀風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無意中替芷蘭解了圍。只見他興高采烈舉着一封信叫道:“爹,娘,哥哥快要到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