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風吹落了她肩頭上的花瓣,送來縷縷幽香。指尖觸到冰涼的水,彷彿看到清水正泛着一圈圈的漣漪。
……
【蟬聲陪伴着行雲流浪
回憶開始後安靜遙望遠方
荒草覆沒的古井枯塘
勻散一縷過往
晨曦驚擾了陌上新桑
風捲起庭前落花穿過迴廊
濃墨追逐着情緒流淌
染我素衣白裳】
滄南晰的歌聲融在風裡,仿若虛幻。這首歌我初中比賽時曾唱過的,原來她那麼用心地去記住。
“還記得嗎?”
“我已經很久沒有——”心中微震,比賽時我唱了十首歌,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唯獨這首歌一直藏在我記憶的深處。
“嗯。”
【陽光微涼 琴絃微涼 風聲疏狂 人間倉皇】
【呼吸微涼 心事微涼 流年匆忙 對錯何妨】
…………
【螢火蟲願將夏夜遺忘
如果終究要揮別這段時光
裙袂不經意沾了荷香
從此墜入塵網
屐齒輕踩着燭焰搖晃
所有喧囂沉默都描在畫上
從驚蟄一路走到霜降
淚水凝成詩行】
【燈花微涼 筆鋒微涼 難繪虛妄 難解惆悵】
【夢境微涼 情節微涼 迷離幻象 重疊憂傷】
上次唱歌的情形已經很模糊,但這份感動和惆悵卻一直印在心裡。我從沒想過會經歷那麼多事情,自己的生命發生如此大的扭轉。
我怨恨過命運的不公,爲什麼是我遭受這一切。在我看見滄南,君氏兩個家族的那一刻,我本以爲自己會瘋狂地報復,是他們爲了自己的利益,把我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但是,我並沒有那麼做。即使一開始有怒氣,沒過多久也煙消雲散了。或許我一直想錯了,現在的身份並沒有我認爲的那麼可悲。
我也可以有新的生活。
我應該讓自己勇敢,從容地接受所有苦難。只要自己還活着,就要儘量快樂地去度過。
我不是個怪物,我是與這個世界,這片自然聯繫最緊密的人。
“銘邱?”滄南晰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風大了,咱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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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家族漸漸恢復了往日的興盛。越來越多的優秀將領在各個世界執行重要的任務,得到了軍機千部的高度讚揚。
少主師楊霏天賦異稟,又格外刻苦,4歲時便能掌握十幾部法典的咒文,並且融會貫通,在軍機千部取到了優秀魔聖師的稱謂。
署會聯盟崩土瓦解,幻緲署,迷心署,琴荷署,流枂署重新聯盟,與鍾離,楊氏,蕭明,宇氏皇族結交,另外三署則選擇與北鏡、樺夜,君家,泠羽締結契約。
我撫摸着雲繼上的術式信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吳珏果然是吳珏,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楊氏煥發生機,不愧是楊洋選定的第一輔助主師。
“老路,最近我聽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蘇維斌脫下大衣,走到我面前,“你知道那些世家大族現在在做什麼嗎?”
“嗯?”
“他們在找人。”蘇維斌爲我診脈,似乎對結果很滿意,“你這身體總算被我調理好了,這一年都快把我累死了。”
“辛苦蘇醫生。”我略微思索一陣,淡淡道,“他們在找第六代覺?”
“是。他們現在拼命在尋找受靈能力強的人,找到現成的覺自然最好,不行——”
“不行就像他們害我一樣,製造一個出來。”我打斷他的話,“我還活着,他們即使想製造也不可能成功。只是……不斷地再害人命罷了。”
蘇維斌沉默,俯下身,看着我,“老路,你的眼睛還是一點也看不見嗎?”
“……也不是。隱約能辨別光影。”我錘了捶他的鼻子,“憑感覺能大概判斷。”
“混蛋調戲老子。”蘇維斌沒好氣道,身形往後一閃,弄得我和剛進來的晰哈哈大笑。
“老路,你這一年來心無旁騖,專心修習術法,一身散掉的功力修回來不說,似乎又精進了不少。”蘇維斌沉吟片刻,才道,“我昨日看你和晰對戰,有些驚異。是因爲……”
“大概吧。我……以覺的身份死去了一次,許多阻礙氣息的能量盡數散了出去,反而少了很多束縛,修習術法更加容易了。旬舞彌的居所又是難得的靈氣極盛之地,修爲長進地比平時快很多也是自然。”
蘇維斌又是一陣沉默。我大約猜到了他想說的,便道,“我暫時沒有返回楊家的打算。”
“我知道你想回去,既然如此便回。憑你如今的修爲,一般人奈何不了你,何況現在的局勢——”
我驅動着輪椅向門外行駛,“我的身份畢竟不好說。即使能安全到楊家,又會給吳珏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們還要分神爲我考慮。何況,吳珏這主師做的越來越有樣子,我又何必再介入呢?”
“……”蘇維斌頷首,點了點頭,“好吧,我反正是與你一道的,你願意在哪兒,就在哪兒吧。”
我心裡一陣暖流,渾身上下都輕鬆了很多。“現在我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我打算過幾日就辭行。至於居所……我旅行的時候買過幾套房子,其中一套離這近些,而且因爲事務的原因沒有去住,住址我還沒來得及告訴楚衍。”
“老路,看不出你有時挺精明的。”蘇維斌終於誇了我一次,“就這麼決定了。”
………………
“要說的就這些。”我道,旬舞彌冷笑了一聲,“路銘邱,你欠我的用錢可還不了。”她沉吟片刻,淡淡道,“你一個人行麼?眼睛應該沒完全好,也不能隨意行動吧?”
“沒事。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只能略表心意。”
旬舞彌似乎怔住了。她的手碰到了我的臉,撫摸着我閉着的眼睛。我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剛想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卻驀地聽她道:
“天弒……很痛吧?”
“旬舞彌?”
“他們還真下得了手啊……差一點你就死在那些混蛋手上了……”旬舞彌的聲音像是夢囈,“路銘邱,你知不知道,除了我那可憐的父母,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不同的人。那日,你像個白癡一樣,明知我是……還救我……你是白癡嗎?”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你也和那些名門正派一樣,很討厭我吧……覺得我殘忍又瘋狂。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只是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我要的沒有那麼多,是因爲你們老霸佔着我的東西,我纔會從另一個方向,搶更多的東西回來。就像……就像……我原本該得到的,哪怕有這樣一個,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
我一愣,剛想說什麼,只覺她決絕的轉過身,冷冷道,“你走吧,我也不喜歡有人常來打擾。”
文中歌詞出自《錦鯉抄》,作詞慕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