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你母親可以撐更久的。”旬舞彌淡淡道，“只是她身上有太多的聖靈氣，把傀儡術的效用大大降低，所以一天就崩壞了。雖然你母親早在來村落的路上就已經故去，但傀儡術好歹讓你和母親多呆了一天，你應該感謝我。”
“那傀儡人裡，有沒有我母親的意識？”
“……沒有。”旬舞彌輕咳一聲，“那是我結合她之前記憶自動生成的人格。不過，看見個活人總比看見屍體好吧。”
“你究竟是誰？”旬舞彌一怔，向我的位置看來。“路……路銘邱……”
“你是誰？”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神咒的炙烤越來越深重，“旬舞彌？”
“神印……路銘邱……”旬舞彌從樹葉上跳下，吳珏也向我走來，想要看我的傷痕。我向後退了數步，捂住脖頸上最駭人的傷口，“旬舞彌，你是哪個組織的人？”
“……這種誅滅的靈法，只有署會聯盟會使用……”
“你沒有當面回答我的問題。”我蹙了蹙眉，旬舞彌這才答道，“我是‘羽’的領導者。”
“……你是羽的領導者……”吳珏苦笑，“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我爲什麼不可以成立組織？”旬舞彌笑道，“吳珏，你知道嗎？自從你父母走後，我們村裡發生了一件大事，人人都得了怪病。村長說要把我這個巫女拿去祭天，活活燒死。我父母爲了保護我，已經被一些愚蠢的村民害死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想再被人欺負了，我想要變強，不要像我父母一樣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你就修習傀儡術？所以，你就讓非涯……”
“是。不過那時我沒有見過你，如果我知道……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而已。”身體的苦痛越來越強烈，我拭去額上的冷汗，“旬舞彌，你知道君家是什麼家族嗎？”
“君家……墨的頭目是君家的人，他們家族人數很多，遍佈各地，野心大罷了。”旬舞彌不屑地哼了一聲，“哪有那麼簡單的事，算那麼久到頭來是功成名就還是自毀前程都難說。”
我記得君家是個世家大族，君韶好像就是那個家族的人。至少，署會聯盟滲透進了他們的族人，那麼其他地方……
頭痛欲裂，我突然感知到遠處強烈的能量涌動，是署會聯盟的。
“旬舞彌，你心性純粹，像白紙一樣。”我將果殼還給她，“但是如果你將自己的怒火發泄到無辜的人身上，他們就必須承受這些不該承受這些苦難。”
“……你都知道了……這果殼有致幻的作用，我……”
“鳩有好多話想問你，關於這果殼的。”我覺得非常疲累，“你們快走吧，聯盟軍要來了。”
“銘邱……”我回身看到吳珏的臉，略微點了點頭，“吳珏……我都知道了……襄姨也不希望你一直消沉下去……旬舞彌她……她只是……”腥甜的味道涌入喉嚨，我咳了數聲，“聯盟軍對我早有芥蒂……不干你們的事。”
結界鎖從天而降，我感覺自己的靈力突然被抽去一大半，只能跪倒在地面上。我的手和腳全部被束縛住，電光火石之間，三重靈文貫穿我的身體，撕心裂肺的痛讓我不能出聲，結界立在我的四周。
“你們在做什麼！”吳珏高聲問道，“他是清蘅主師，你們這麼做是謀逆反叛！”
“殺。”我的意識已經趨於冰點，只渾渾噩噩地聽到這個字。
“咫遠，把這些人，全部——”
“殺掉。”
最後一重奪人性命的天罰沒有降臨在我身上。我好像聽到結界外傳來打鬥聲，但意識不清，聽得不太真切。
“旬司，路先生他……”
“帶他回去，注意不要碰到傷口……”
…………
不知過了多久，我纔有了清明的意識，勉強睜開雙眼。旬舞彌手邊全是染了鮮血的紗布，她正用術法將藥推進我的血液裡。
“你終於醒了。”旬舞彌拭去我額上的汗水，“你睡了10天，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差點就沒救了……你曾是署會聯盟的盟友，那些混蛋都會對你用極刑，打着聖明的旗號，行事卻比我們還要狠。”
“……吳珏和鳩在哪兒？……”
“不要說話。”旬舞彌將水送到我口中，“他們還能在哪兒，都在偏殿住着。聽說你受極刑後，清蘅已經與署會聯盟徹底決裂，這回有好戲看了。”
“……咳咳……”旬舞彌拭去我嘴邊的血跡，“是我說錯話了麼？你如果不喜歡聽，就假裝沒聽到吧，不要在這個時候生氣。”
“咚咚。”吳珏推門而入，旬舞彌走出房門。吳珏看到我的那一刻竟紅了眼眶。我知道他這段時間承受太多，卻不知該做些什麼，只能搖頭說自己沒事。
“母親的身體隨靈魄一併散掉了，剩下的只是傀儡。我也不知該不該怪她。”他握了握我冰冷的手，“她是笑着離開的……我其實有預感……”
“對不起。”我的聲音太小，估計吳珏只能看到我的口型。他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那個咒文，應該是君家人種下的。這事，我肯定會調查到底。現在清蘅與署會聯盟決裂，局勢亂作一團，你又受了重傷，危在旦夕。藍悠在你離開總部時調回了所有在外的清蘅將領，並向軍機千部稟明瞭情況。”
“那他們現在在哪裡？”吳珏道，“回到了竹幽。”
我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想起了之前瑾瑜對我說的話。
“吳珏——”我勉強讓自己聲音大一些，“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你打算選誰做下一任主師？”
“爲什麼突然說這種話？”他少有地焦急起來，我搖了搖頭，“只是問而已。”
“不會有這種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