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師。”君韶禮貌地對隨侍們點頭,手中拿着厚厚的魔法書籍,“遷延,兄長來了麼?”
“主師已在大廳等候。”我行了一個鞠躬禮,君韶擺擺手,“不是說過沒外人時不必行禮嗎,你們對我也無需那麼拘謹。遷延,你和我同去大廳吧。”
“是。”
我跟着君韶踏上浮在空中的細繩,使用君家獨有的登雲梯魔法趕赴大廳。在來之前,旬舞彌複製了一份遷延的記憶,裡面有君家的魔法,整個家族地圖以及與君韶相處的細節。我反覆練習多遍,直到這些東西爛熟於心才與旬舞彌來到偌大的君家。
因爲我的身份是侍從,所以要做很多事情,包括打掃,洗衣,有時還要做些小點心。這一方面是我最頭疼的地方,因爲我做出來的點心很難和遷延的味道一模一樣。因此,旬舞彌就調製了一種味劑,直接把遷延記憶裡的味道複製過來,只要在烹飪時放入味劑就可以渾水摸魚過去。
不得不說旬舞彌這方面能力非常強,如果沒有她的協助,我很難混進君家。收回思緒,我才發覺自己已經步入了大廳。身着制服的紫發年輕男人正坐在椅上,神情有些不耐,桌上攤了一堆的公文,每一封信都很厚的樣子。
“哥。”君韶提起裙襬,小心地坐在他身邊,年輕男人見到君韶,臉上的不耐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奈和疲憊。
“丫頭,你術法修爲也不淺,年齡也不算小,什麼時候幫哥哥分擔些工作?”
“君韶的資質哪及得過哥哥,這些東西——我是處理不來。”君韶面露微笑地從我手中接過紅茶,“君韶只想逍遙地過日子,天塌下來也有哥哥頂着。”
“死丫頭,你是要累死哥哥嗎?”年輕男人戳一下君韶的額,一絲笑顏攀上面頰,“說正事。你可聽聞了莫的事情?”
“莫先生?怎麼了嗎?”君韶吹了吹紅茶,“哥哥說的是那日會盟的事?”
“嗯。署會聯盟說楊氏主師勾結亂黨,多次顯露叛逆謀反之意,執意帶重罪囚犯逃離,因此受到了天弒之刑,生死不明。莫先生——”
“咚!”君韶手中的紅茶驀地傾倒,浸溼了潔白的桌布,有些液體燙紅了她白皙的手腕。
“你怎麼這麼冒失。”年輕男人趕過來查看傷勢,我立刻拿出雲繼裡的消毒藥水和冰袋,小心地處理君韶的傷口。“哥哥,你說的是楊家主師——可是那路——”
“對。你認識他?這麼大反應。”君韶臉色有些蒼白,她低頭看自己的手腕,一會兒才道,“他救過我的性命……聽到這個消息有些,突然。”
“這樣啊。”年輕男人看了我一眼,讚許地點點頭,“遷延處事倒是越來越機敏了,不枉你把他帶在身邊那麼多年。”
君韶笑了一下,“莫先生需要藉助家族的力量嗎?”
“莫先生一直與楊氏是合作關係,現在楊氏處境危殆,主師不知所蹤,他正傾力輔助楊家。醫藥資源匱乏,還需丫頭動用手下的幾位良將去找些來。”
“又要臨虛草?”君韶嘆了口氣,“哥哥,那東西雖然價值很高,威力不小,但經常使用也——”
“醫師調製過預防發作的藥,這麼多年都沒問題,你也不必杞人憂天。”
我感覺心臟漏了一拍,臨虛草?資源?
“時機到了。”年輕男人又說,“現在的楊家就是一頭受傷的獅子,即使能吼兩聲,也不能再追捕獵物。君家已經衰敗了那麼多年,是時候重新站在頂端了。”
“哥哥……你的意思是……可那畢竟是另一個家族啊!即使我們可以隱藏臨虛草的屬性,不被發覺……也不能在這個家族的救濟資源裡下手!”
“丫頭,你忘了之前楊氏主師還是徐子煙的時候,他是怎麼對其他家族的嗎?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沒有誰對誰錯。何況……只要他們願意放棄抵抗,我們可以留他們的性命。”
“不——我還要再想想。”君韶猛地站起身,“哥哥,這事你還是要多考慮考慮,我總覺得不太放心。還有莫先生……我們君家真的能驅使他嗎?我一直有些害怕。”
“他是君家人。”
“可他也是泠羽族人!”君韶拽過我的手,“遷延,走吧。”
“君韶!”
君韶頭也不回地與我離開大廳,淡淡道,“你也可以用控心咒強迫我把臨虛草給你,但是我自己意志……決不允許。”
年輕男人還想說什麼,指尖已經燃起魔焰,最終還是熄滅,“你走吧。”
君韶打開門,與我回到住所。“遷延,去倒杯熱水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先休息一會兒。”
我的心底五味雜陳,沒有人告訴我家族開始征戰的消息,看來蘇維斌,小莉已經知曉我的傷情,不希望我再思慮才三緘其口。
只是現在楊氏家族已遭毒手,我怎可能坐視不管?
揉了揉眉心,我起身倒茶水,隱約聽到門後隱忍的哭聲。我看着茶杯裡不斷翻滾的茶葉,煩亂的思緒竟一點點平靜下來。
“少主師?”我喚了一聲,房內的哭聲逐漸停止。君韶紅着眼睛走出房門,接過茶又把門“嘭”一聲關上。我聽見她斷斷續續地嗚咽,後來就聽不見任何聲音。寒風已至,我守在房外,聽着房內的動靜,不敢離開半步。
不知等了幾個小時,天都黑了下來,月亮也越升越高。我看見旬舞彌的身影,只是指了指房門。旬舞彌冷哼了一聲,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吱嘎。”我驀地站起身,看見君韶蓬亂着發站在我面前,“遷延,你一直在這?”
“……”
“遷延,我們走吧,我不可能給他臨虛草。”君韶像個鬧脾氣的孩子,“我受不了那些高層。”
“少主師……”
“你是知道我脾氣的。”君韶認真道,“我覺得這事有蹊蹺,哥哥他……原本並無吞併楊氏之意,都是受到部分族人挑唆。我想去查清這件事。”
“少主師這麼說,遷延便只有答應的份。”我頷首,君韶眼中有了神采,“只有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