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她獨得寵愛,升了一級,也震懾了後宮,讓衆人都知曉了厲害……
只是,在這幽深中夜,她終究生出懊悔來——要是那孩兒還在,該多好!
這幽恨生出,便如野草一般瘋長,她眼前晃動着白生生的藕臂,童稚的笑臉,像自己,更像聖上……
她會是個美人!一定會的!
我會教她詩書女紅,描眉點脣,待到長成,必然傾國傾城,滿城俊彥都會拜倒在她裙下,使盡渾身解數求得帝姬下嫁……
你的父皇會爲你散盡千金,那盛大華美的嫁妝行列,會讓京城百姓津津樂道好久、好久……
梅貴嬪渾身顫抖着,一滴清淚,滑落於這寂寥煢煢的暗夜。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些遲疑,她收斂了淚水,低喝道:“是誰在外面,這麼不懂規矩!”
“娘娘,尚儀大人求見,有要事相告……”
從人有些猶豫,似乎擔心她的責怪。
梅貴嬪眼中波光一閃——深更半夜,會是什麼要事?
她不敢怠慢,正要答道快請,一道清冷女音出現在寢殿門外,“娘娘,我有急事求見!”
梅貴嬪揚聲命從人開門,一邊笑着迎上前去,“姐姐怎麼來得這麼急?”
晨露走了進來,顧不得講究禮數,命從人緊閉大門,對着梅貴嬪,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娘娘,你還想再度懷上龍裔嗎?”
這貿然而出的一句,頓時讓梅貴嬪心中一震,她強笑道:“尚儀你問的真是奇怪。”
“娘娘,事到如今,您也不必替皇后遮掩什麼了……她害死了您腹中骨肉,還威逼您誣陷了兩位妃子,是嗎?”
晨露一語道破天機,卻是很有技巧地把梅貴嬪說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尚儀是從哪兒聽來……”
“娘娘!”
晨露嘆氣,清冽目光直直看入她心底,“您還是不用瞞我了!”
梅貴嬪又怕又驚,知道無法抵賴,只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梨花帶雨,好不讓人憐惜,“我不想的……皇后她逼我……我好怕!!”
“娘娘,你聽我說,這不是傷心的時候。眼下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晨露站在窗前,低低地說道。如雪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顯得朦朧飄忽,仿若鬼魅精靈,一伸手,就要化爲虛幻。
元祈挽着皇后上了步輦,朝着昭陽宮而去。
皇后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一邊輕笑着,一邊低低說起以前的趣事。
“那時候,我急着跑出來見你,結果摔了個踉蹌,衣帶都散了開來,我羞得兩天不敢見你……”
星光映着她微微憔悴的容顏,映出淡淡的粉潤卻又亦喜亦嗔的表情。
“朕記得的。”
元祈答了一句,平靜的聲音下,亦有淡淡的惆悵。
兩人回到了昭陽宮,早有管事姑姑備下洗漱用具,一番滌塵後,帝后各自更衣躺到了牙牀之上。
元祈靜靜躺着,有些疲倦,一道溫潤怯怯的聲音傳來,“祈哥哥……”
有多久,她沒有這樣叫過他了?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久違的感動,緩緩地,接住了那伸來的柔荑。
皇后握着那寬厚有力的大手,不禁情動,低低又喚了一聲,“快睡吧……”
她羞意上涌,聲如蚊蚋一般。
元祈伸過手,正要解她小衣的珠扣,只聽得外面一片人聲鼎沸,彷彿有什麼人被攔在了門外。
“發生了什麼事?!”他起身問道。
“稟報……萬歲……”
秦喜掙脫了管事姑姑的糾纏,氣急而顫抖着說道:“梅娘娘突然不好……怕是……”
他不敢把那個不祥的字眼說出來,唯恐龍顏大怒。
什麼?!
元祈覺得不可思議,宴席之上,梅貴嬪還是神采奕奕,沒有什麼病容,怎會在幾個時辰之內,就病得這般兇險?
“可靠嗎?是誰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