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朕爲了藩王之事,夙夜辛勞,可後宮之中,仍是不給朕省心,朕真是有個好皇后!!”
他想起前散之事,心中更是鬱郁,低下頭來,彷彿不勝疲倦。
一雙青蔥玉手,將他發間的金冠扶正,那份細膩溫暖,讓他愕然擡頭。
晨露迎風而立,正含笑凝視着他。
“何故作此頹唐之態?”
她柳眉一揚,道:“男子漢大丈夫,遇到這點事情,便要長吁短嘆嗎?這世上,有哪幾人能富貴悠閒,又妻賢子孝?!”
她這尖銳一句,如當頭梆喝,把皇帝從消沉中震醒。
他苦笑道:“還以爲你會安慰朕呢?”
晨露微睨他一眼,道:“若要如花解語,皇上只管去後宮中找,不勝繁多,各個都懂得溫言安慰……”
“可她們都不是你……”
元祈溫柔凝視着,伸手將她鬢間亂髮拂齊。
“她們,都不是朕心繫之人。”
……
兩人邊走邊說,早已將輦輿拋至身後。侍從們見兩人並肩而行汽氛融洽,會心一笑之下,只是卸遠跟着並不走近。
此時綠蔭翠炫,日光照人,微微熾熱,清風拂過,使得人心也悄然發燙。
慈寧宮中,皇后一臉晦澀不甘,坐於太后下首,靜聽訓誨。
太后慢悠悠地喝了口ru酪,冷笑着數落,“我跟你說過,此事太過驚險,幾同兒戲,你不聽我言,這次出了個大丑,卻要怎生了結?”
皇后硬着頭皮,強辯道:“晨妃只是說雲蘿思聵岧甚,幾番臆想之下,誤以爲是小產……”
太后看着她,恨鐵不成鋼道:“你仍是個懵懂。這樣的話傳出去,誰人不知其中奧妙,你這個中宮,不知要受多少嘲笑……”
她尖刻地下了斷言:“我也沒曾指望你能成器,你在後宮中搗鼓這些,廢了多少精力?卻不知朝中風雲變幻,我林家岌岌可危了!”
皇后受了這一嚇,站起身來,顫聲道:“母后?!”
太后看着她,幽幽道:“你可知道,藩王們爲何在京中滯留不去?”
皇后微帶驚愕,想了一想,道:“是爲了多爭些封地?”
“婦人之見!”
太后不屑道,凝視着侄女,冷笑,“他們是看皇帝的寶座太高,要捋低一些!”
“什麼?!”
皇后大驚之下,遍體生寒。
太后不去看她,手中的銀匙輕輕攪動,任由雪白晶瑩的玉ru迴旋飄轉,她凝望着虛空之中,緩緩道:“以安王平王挑頭,藩王們羣起應和,這股暗流,正在朝野涌動,他們所圖非小。”
皇后稍稍寬心,嘲諷道:“那兩位王爺本就是妾婦所出,如今也不知收斂嗎?”
太后面色一黯,眸中冷光大盛。
“他們倚仗先帝的寵愛,又何曾將我們母子放在眼中?”
她想起先帝時,那兩個出身微賤的妃子,心中一陣厭惡,緊拽了手中絹帕。
皇后察言觀色,寬慰道:“先帝心中,還是最疼母后,兩位王爺小小年紀,便被驅逐到了封地上。先帝的心思,不言自明。”
她自忖此言妥帖,卻不料太后眉宇間一陣冷怒,太陽岤突突直跳,皇后慌了手腳,喚來侍女爲太后按摩心口,好半天才緩了過來。
“你以爲……先帝是偏寵我們母子?”
太后躺在榻上,雪白的面孔掩映在昏暗中,她輕笑着問道,笑聲清脆,有如雪珠落地,卻是格外的幽冷森寒。
皇后覺出不妥,斂眉垂手,不再開口。
太后以扇掩面,姿態嫺雅從容,她冷笑着,彷彿格外歡暢,“先帝元旭……”
她從脣齒中輕吐出這個稱呼,彷彿情人間熾熱的呢喃,又彷彿生自幽冥的怨讀。
“他生怕那兩個皇子遭遇不測,才讓他們戌早就藩……他可真是疼惜我們母子啊!!”
她一字一句的輕喃,皇后一觸她那幽寒眸光,不覺打了個冷戰,心中爲這秘辛而暗自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