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馨他們趕到尚文停留的地方,一眼就望見他倆狼狽的模樣。
渾身上下都佔滿了泥土和雜草,臉上也髒兮兮的,更可氣的陸青滿臉都是青紫,小腿腫的好像比大腿細不了多少。
葉婉馨怒氣衝衝的問着,“尚文,陸青咋回事?”
他們沒聽話,擅自進了林子深處,還讓陸青出了事,他真是後悔,被毒蛇咬到的咋不是他,尚文嘴張張不敢說。
尚昆也焦急的問着,“大哥,陸青咋了?你咋不說啊?”
曲修凌把眼睛盯在半躺在尚文懷裡的陸青身上打量着,然後老神在在的說着,“哎呦,你們都是眼瞎啊,沒瞧他的小腿腫漲成那副模樣,肯定是被毒蛇咬了,再不解毒,馬上就去見閻王了!”
葉婉馨聽說是毒蛇咬了,氣憤的瞪着尚文,火氣更足了,“你還有點能耐嗎?既然知道是蛇咬了,咋不及時給他去毒?”
“我……我……沒……解……解蛇毒的藥……”尚文被葉婉馨的眼神嚇的語不成句,也憂心陸青的性命,心裡慚愧懊悔的無以復加。
“純粹的廢物!”葉婉馨拔出身上的黑金剛,朝陸青的小腿劃去。
那狠厲的勁頭讓容月疏閉上了眼,可是又好奇的想瞧着這膽大的丫頭咋解蛇毒,在他眼裡陸青是必死無疑。
他眼珠子不動一毫的瞅着黑紫的血從陸青的腿上往外冒,葉婉馨還毫不避嫌的用手往外擠着。
“嗯,臭丫頭,你不學醫術都虧了這天賦!”曲修凌說着,也快速的把懷裡的藥又摸出來一瓶,“哎,爲了貪吃,可是把家底都敗禍完了,老頭子這次可虧大了”
尚昆瞧着葉婉馨的額頭都冒了薄汗,立即喊着,“葉姑娘,你歇會,我來吧。”
“嗯,要使勁的擠,一刻也不能停頓!”葉婉馨用衣袖擦了把臉上的汗,然後又去反捲陸青的褲子。
實在不忍心一個黃花大丫頭去摸男人的大腿,容月疏眼角抽搐着,急忙阻攔,“葉姑娘,還是我來吧。”
葉婉馨見容月疏攔着,毫不客氣的反問,“容大少爺,他的大腿要放血,你敢用刀子割他的大腿?”
“這……”瞧着黑乎乎的血,鼻端也是腥臭的味道,容月疏還真下不了手,臉色一片僵硬。
瞧着容大少爺的俊臉像被人打了耳光,賀虎想笑,又見眼前氣氛緊張,就繃緊了嘴巴,從葉婉馨身旁撿過刀子,“還是我來吧,他是貴公子,恐怕連雞都沒殺過,還是別弄髒了容大少爺的衣裳。”
容月疏的臉更加的紅了,自我解嘲的嘆口氣,“哎,往後府裡吃雞,我還真的要自個動手了。”
眼瞅着陸青身上的血都要放完,葉婉馨又擔心他失血而死,這可不是前世,醫院裡還有血庫可以輸別人血。
“曲爺爺,他就是解了蛇毒,身上流了這麼多的血,也活不了啊。”
“哎,在這裡又沒人蔘鹿茸啥的,老頭子也沒法子,只能聽天由命了。”對於陸青的死活,曲修凌也是一籌莫展。
原以爲葉婉馨和曲修凌能給陸青解毒,賀虎他們心裡還有些僥倖,這會聽到這話,大夥的面色都變了。
曲修凌驟然拍着大腿,咋乎起來,“哎呀,瞧我的腦子,真是被你們這些蠢貨給氣糊塗了,這不是有上好的補血良藥嗎?”
都陷入悲傷的人被曲修凌的話驚醒了。
葉婉馨鬱悶的瞧着他,“曲爺爺,你有話就說,幹嘛要拍大腿啊,我還以爲又回到了花溪,瞧見我奶了!”
“就是,也就是潑婦臭婆娘慣會拍大腿!”瘦猴見縫插針的又嘲諷起曲修凌。
“哼,你們好,斯文,咋不想法子救人啊!”曲修凌知道人命關天不和他們計較,氣哼哼說罷,徑直去扒拉一旁用麻繩捆着的紅狐。
已經解開繩子的曲修凌喊着還在發愣的賀虎,“賀虎,乖孫兒,把這紅狐拖過去!”
“嗯,這就來!”賀虎幾步就躥到曲修凌面前。
他倆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把依然昏迷的紅狐拖到陸青面前。
曲修凌嫌棄的吩咐着尚文,“你趕快挪個地方,別在這裡礙眼了!”
“好孫兒,你把空了的竹筒拿幾個過來,來接狐血!”
葉婉馨驚異的望着賀虎聽着曲修凌的命令把紅狐的脖子割開,然後用竹筒接着狐血。
脖子捱了刀的紅狐清醒過來,四隻蹄子亂蹭。
好在尚昆和尚雲哥倆眼疾手快的按住,這才穩當的接了三竹筒的狐血。
“好孫兒,拿好這狐血!”曲修凌騰出手,然後又去懷裡摸東西。
葉婉馨好奇的問着,“曲爺爺,你懷裡到底揣了多少東西啊?咋摸個沒完呢?”
倒出一些白色的藥粉,曲修凌陰沉着老臉,有些不捨的說着,“這東西老頭子是爲自個準備的,可偏巧讓這倒黴蛋用上了!”
加了白色粉末的狐血,曲修凌和賀虎倆捏着陸青的鼻子給他灌了下去。
“好了,過半個時辰再灌兩次,這傢伙要是命大應該會醒過來!”曲修凌緊接着又把話題一轉,肉疼的說着,“要是閻王爺相中了他,可就白瞎了我的千年人蔘粉了!”
“還千年人蔘粉?你就可這勁的吹牛吧,當初要是有百年的,我孃的病不是早好了,還用我去求幕雲晉那個傻貨!”葉婉馨的白眼差點翻到額頭上。
她的話讓遠在京城的幕雲晉硬是打了幾個大噴嚏。
幕雲晉還摸着鼻子鬱悶的嘟囔着,“臭丫頭,肯定是你又嘲笑我了吧,上次來京城都不來找我,真是個沒良心的。”
曲修凌被葉婉馨的話弄的老臉通紅,有些後悔剛剛說大話,“喂,你這鬼丫頭可別多心,那時候還真沒弄到這上好的人蔘,這人蔘是老頭子這次在京城救了李煜他老岳丈,才得了這東西!”
聽到是從鐵心蘭她爹那裡弄來的,葉婉馨才露出笑臉,“哦,鐵府的人果然都是個大方的,回去就給她送只小狐崽子。”
尚昆也怕陸青死掉,他目不轉睛的瞧着陸青,忽然見閉緊的眼皮翻動一下,他立即驚喜的喊着,“葉姑娘,我瞧見,陸青大哥的眼皮剛剛動了一下。”
曲修凌把手放在陸青的手腕上,沒一會,臉上就有了喜色,“嗯,不錯,是個命硬的,想必是閻王見他長的醜,不要他!”
“哎呀,太好了,陸青哥有救了!”最高興的莫過於尚昆,他跳着喊着,然後瞧見大哥還在呆愣,就揪着他的衣裳,“大哥,你聽到了吧,曲神醫說陸青哥有救了!”
尚文聽到這話,沒出息的哭了。
“真是丟人,人沒死,你哭個鳥啊!”瘦猴滿臉的鄙夷。
葉婉馨瞧着曲修凌又給陸青紮了幾針,她小心的問着,“曲爺爺,這會應該沒事了吧?”
“要是還有事,老頭子的人蔘粉也沒了,老頭子上哪哭去!”曲修凌收拾着手裡的金針,鬱悶的嘟囔着,“老頭子這回可是虧大了,早知道就不該聽這死丫頭的話來淮安府。”
葉婉馨也不理會曲修凌的碎碎念,徑直吩咐着,“好了,賀虎,瘦猴,你倆趕快去砍些大樹枝來,給陸青做個擔架!”
瘦猴沒像賀虎那樣利索,他咽口唾沫,委屈的說着,“葉姑娘,咋啥活都讓我和賀虎幹,不是還有尚家三兄弟嗎?”
葉婉馨白他一眼,涼涼的說了句,“你才幹多少就覺着虧了?要不,這次回去,就待在鋪子裡算了,讓狄成進山!”
“啊?不虧,這點小活哪裡能難得住我,這就去!”瘦猴想着狄成整日的在鋪子和書院這倆無聊的地方打轉,他頭皮就一陣發麻,離開一溜煙的跑了。
容月疏也對葉婉馨恩威並施的法子感了興趣,和這丫頭相處久了,連枯燥的日子也有了趣味。
瞧着樹林越來光線越黑,他們有曲修凌的迷藥,對這樹林反而沒了恐懼,都樂顛顛的盼着天黑,可以用這神奇的迷藥捉到大的野獸。
可是葉婉馨卻不願拿他們的性命來賭,喝令加緊步子早些離開這個密林。
終於在天黑透之前出了林子。
葉婉馨這才露出笑臉,“大夥都累了,趕快去弄柴火,我親自給你們做飯吃!”
瘦猴這次乖順的去收拾在樹林裡捉到的野雞兔子,壓根也不敢再提一丁點的意見。
已經累的疲軟的曲修凌也不挑嘴,吃了幾口兔肉,就歪在一旁睡覺。
葉婉馨和容月疏把他們撿來的乾柴擺成個大圓圈,點燃起篝火,在裡面鋪上雜草,最後才鋪上被褥。
葉婉馨躺在被褥上,長嘆口氣,“哎,終於鬆口氣了,要不是曲爺爺纏着進深山,我真是不想多走一步。”
容月疏瞧着夜空亮閃閃的星光,心裡滿是興奮,“我倒是很喜歡這次的打獵,比悶在城裡好多了。”
葉婉馨用手支撐着腦袋,瞧着容月疏的臉,慢悠悠的說着,“你那是初次經歷,滿腦子都是新鮮和稀奇,要不是曲爺爺準備的充足,咱們還不知道有多危險,有大型獵物野獸出現,別說你救人了,你能自保嗎?”
這話一針見血,把容月疏的豪氣瞬間給破環掉了。
他抽抽嘴角,臉上閃過尷尬,“人總是要經歷過危險和磨難才能長大的。”
“是呀,話是不假,就怕這危險和磨難,你不知能否承受的住。”葉婉馨感覺眼前的人太理想化,既沒聶清源的堅韌,也沒陸少卿的細膩和謹慎,唯一的優點好像還是脾氣溫和,不過這是女人身上才該具備的好處,他個大老爺們,這脾氣好像有點違和。
直說了,就是娘娘腔,沒男子氣概。
聽賀虎回來述說的小廟堂事件,就讓葉婉馨對他有了新看法,心裡又擔心把親如姐妹的薛含蕊交給他,好像不是多妥當。
這樣優柔寡斷的人,是不會給自個的女人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連聶清源和陸少卿都不能相提並論,更別說和脾氣如鐵的東陵玄翔相比。
想到和東陵玄翔相處的一幕幕,葉婉馨嘴角也微微的翹起,這會他不知在幹啥,是騎馬巡視着營房外面的陣地,還是躺在營帳裡呼呼大睡呢。
真該找個時間去關外瞧瞧他了,在靜安侯府吹噓的那樣厲害,不知在戰場上是個啥熊樣,不然這仗咋還是那樣沒頭緒啊。
要是這仗在打個三五年,自個難道就真的要原地不動的等着他。
哼,想的倒是美,說不定,姐的後補已經考上狀元郎了,哪個還傻乎乎的等的頭髮白了,變成個黃臉婆啊。
葉婉馨的話也讓容月疏陷入了沉思,想起臨來時,他和祖母說了要去薛家提親,祖母和娘都搖頭反對。
他已經把薛含蕊的外祖父王疏淵搬了出來,也沒打動祖母和娘阻撓的決心。
回想起祖母顫抖着嘴脣說出的話,‘她一個罪臣之女,咋能進咱家的門,就是娶個農家女子,也不能和薛家摻和上’他的心就有些寒顫。
難道就真的放棄那麼好的姑娘,容月疏這會也感覺夜空的星辰好像也在嘲笑他的懦弱和沒擔當。
倆人都在思索自個的終身大事,也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前半夜擔當警衛的是賀虎和瘦猴,倆人都提着大刀警惕的在篝火裡面轉悠着。
瘦猴想着外面已經撒了曲修凌拿出的迷藥,應該也不會有大礙。
再加上他腿轉的有些酸困,眼皮也有些厚重,就衝賀虎招手,“虎子,他們都睡了,咱哥倆也迷瞪會子吧。”
今兒因爲尚文不聽話,差點鬧出大事,賀虎搖着頭倔強的拒絕了瘦猴的提議,“不,瘦猴,你要是實在困,就去那邊迷瞪會,我再守着,再過一個時辰,就該尚昆他們換咱倆了。”
瘦猴打個哈欠,然後拍着賀虎的肩膀,“啊,那好吧,我就迷瞪一會,讓你受累了,別忘了添柴火。”
賀虎也困的眼皮翻不起來,可是又怕出事,使勁的咬着嘴脣,還不停的把大刀揮動幾下,讓自個的腦子清醒一些。
已經添了幾次乾柴,賀虎的腿也痠軟的拉不起來,聽着大夥的呼嚕聲,好像更困。
他死命的擺着腦袋,想把瞌睡趕走。
忽然他的眼角餘光瞄見遠處有幾道綠油油的眼睛,那畜生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停的在身後甩着,這舉動驚得賀虎睏意一下子沒了,“啊?是狼羣,曲老的迷藥拿錯了吧。”
賀虎嘟囔完,急吼吼的躥到瘦猴歪着的地方,用腳踢着睡的正香的瘦猴屁股,“哎,瘦猴,有狼啊,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