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兒還以爲葉婉馨給了銀子,又後悔,打發馬大壯返回討要的。
他回望了眼默不作聲的大當家的,然後轉回擔憂的目光,惶恐的說着,“銀子……銀子你們已經給了我們,讓我們救人的,咋又想要回去啊?”
“不是的,是葉姑娘說怕你們夜裡會冷,讓我給你們送棉衣來了。”馬大壯說着話,已經開始從馬車上給他們卸着大包好的棉衣。
宋德文不敢置信的望着馬大壯的舉動,他結巴着嘴,“啊?給……給……我們送棉衣,這葉小姐可真是大好人啊!”
老實木訥的馬大壯瞧着宋德文誇讚葉婉馨,平素不多言語的他,也淘淘不絕的說着,“那是自然,葉姑娘的好名聲可是從我們安順好到淮安府,又從淮安府好到京城,還有武威,哪個見了我們葉姑娘,誰不讚不絕口啊。”
聽到他們是從淮安府過來的,宋德文滿眼都是羨慕,“大兄弟,你們是從淮安府過來的啊,怪不得你們有那麼多的銀子,我早聽說淮安府的百姓這幾年日子都過的很是不錯!”
在馬大壯心裡,葉婉馨就和神仙差不多,他樂呵呵的說着,“淮安府的百姓有好日子過,還不是仰仗着葉姑娘的本事,沒有她,那裡也好不到那裡的!”
想到狄成和瘦猴他們不但每月都有好多的銀子,還能跟着葉婉馨出去玩耍,馬大壯心裡也很是羨慕,他憨厚的說着,“葉姑娘置辦了好多的田地,還有好多的大作坊,專門做那些稀罕的好吃食,給她做工幹農活的人每月都要好幾兩銀子的月錢,他們日子纔會越過越好,要不是我在衙門裡有官差,真是恨不得也給葉姑娘做工啊。”
宋德文聽的眼珠子都瞪大了,他抱棉衣的手又開始打顫,“那麼好啊,那你們還要人嗎?”
聽說不是來討要銀子的,拖兒瞪着紅腫的眼睛,羨慕的問着,“就是啊,我們也會做好多的活計,而且會不惜力氣的。”
馬大壯瞧着已經給他們卸了三大包的棉衣,聽到他倆的追問,想着葉婉馨最需用的就是幹活的人,他用手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着,“人要是老實肯幹,自然是越多越好,家裡有很困難,還能提前預支月錢的,最好的還是不用賣身,有想讀書的,我們葉姑娘還辦有不要銀子的書院。”
拖兒聽到這麼好的事,竟然落到自個頭上,他用手搖着有些呆傻的宋德文,“德文哥哥,你聽到了吧,葉小姐還辦有書院,你不是最想讀書的嗎?”
聽到還有不要銀子的書院這句話,宋德文的魂魄像被啥東西給吸走了,還是拖兒帶着哭腔把他搖醒。
自家原本也沒那麼貧困,從六歲啓蒙,就在自家的小鎮上讀私塾,自從給人拉貨的老爹翻車砸斷了雙腿,爲了給老爹醫治腿傷,才把能賣的家當都賣了個乾淨,他的書也讀不成,就跟着大當家的做農活,維持生計。
可是老天爺又不開眼,竟然讓這裡鬧起了天災,他又辱沒了斯文竟然做起了山賊的勾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摸着自個的心暗自悔恨,不該爲了苟活,毀了自身清白。
他悲切的說着,“拖兒,我這樣子,還咋有臉去讀書呢,葉小姐那裡要是真的缺幹活的,我就是拼了全力,也要去給她做工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大當家也算瞧明白了,今兒真是瞎了眼,這活菩薩就在眼前,他們竟然動起惡念,別說自個胳膊受了些傷,就是沒了命,也是不虧。
他紅着眼睛望着失神的宋德文,不住的憐惜起他,“可是德文,你不讀書可是太可惜了,好歹你也讀過好些年呢,不是還得了童生的功名嗎?”
馬大壯沒想到一個童生也被逼着做了山賊,他搖着腦袋,嘆口氣,“哎,宋大哥,你也別難過,你若是真的識文斷字,咱葉姑娘不會嫌棄你做過山賊。”
聽到馬大壯的話,拖兒兩眼更加發亮,他繼續搖着宋德文的胳膊,“聽到了吧,那葉小姐不會嫌棄你的,你就跟着這爲大哥去吧,受傷的大哥們讓我和大當家的送到長安郡就行。”
大當家的也積極的勸着,“德文,我還沒拖兒這孩子活的明白,你就去吧,要是武威真的有這位兄弟說的恁好,你也算是爲兄弟們闖開了一條活命的好路子。”
這倆人勸說的話,讓宋德文很是糾結,他面有難色的看着馬車上的那些人,猶豫着。
瞧着馬大壯收拾好了馬車要離開,他才咬着牙根,“大當家的,你胳膊有傷,這事再急也不差這一天半日的,我今兒先護送着受傷的兄弟們去長安郡,等過兩日再去武威城瞅瞅情況。”
拖兒點點頭,“德文哥哥,我這就去給那個大哥說一聲,讓他好好的和那葉小姐給咱說說好話。”
知道這些山賊要改邪歸正去投靠葉婉馨,馬大壯憨厚的笑笑答應了。
葉婉馨他們又走了三十多裡的路程才找到一個小莊子,就投宿在那裡。
次日快到午時才趕回武威城。
剛進院子,竟然瞧見舅舅和軒丘景成在院子裡說話。
她樂呵呵的走到舅舅跟前,“舅舅,你啥時候過來的?真是讓馨兒又驚又喜的!”
見到這丫頭敏強的火氣就嗖嗖的往外冒,家裡的事,京城的、還有幽州城的,讓他應接不暇,實在是頂不住了,只好來這裡捉人回去。
望着外甥女的笑臉,他沒好氣的說着,“馨兒,我見到你除了驚,可沒喜,你這丫頭可是說話不做數的,剛來隴西時,說一個月就回去,這都待了三個月了,你弄的恁大攤子讓神仙也給你忙活不過來。”
瞧着舅舅的臉都皺巴巴的,葉婉馨一臉笑嘻嘻,“舅舅,你可別生氣,當心老得快,舅母可該嫌棄你了!”
想到自個已經好幾個月待在淮安府裡,恐怕回家自家小丫丫連他都認不得了,鬱悶的說着,“我都好幾個月連家裡人的面都見不上,你舅母有心嫌棄,她得能見到我這個人!”
都是自個弄的營生讓舅舅和家裡人聚少離多,葉婉馨心裡很是愧疚,她收斂了嬉笑的面容,“舅舅,你就是不來,我也打算過幾日就回安順的,宏兒已經回了京城,要送娘他們去京城的事我可沒忘啊。”
想起靜安侯府已經派人把姐姐和小外甥女接去了京城,敏強嘆口氣,“哎,不用你這丫頭再費心這事,你娘和小鳳兒這會恐怕已經到了京城。”
原本回到花溪就要把娘她們送到京城,這會聽說已經去了,她也沒多在意,就是想起沈志凡的脾氣,她又憂心的問着,“舅舅,咋去的這麼早啊?那沈伯伯呢?他不上不肯去京城的嗎?”
靜安候生了病,曲修凌死活不去京城,沈志凡只好自個去了。
敏強剜她一眼,是你老外公病了,曲神醫不樂意去京城,你娘和小鳳兒都不在家,你沈伯伯自然也跟着去了。”
想到狄義卿對她和宏兒很好,竟然生了病,葉婉馨嘟囔着,“我初夏回來時,老外公不是好好的,咋就生病了呢。”
京城的事敏強知道的也不多,他也搖搖頭,“馨兒,京城的事情,我確實不知道實情,你要是惦記這他,這回就早些去京城瞧瞧,橫豎銀子是掙不完的。”
既然已經知道狄義卿有病,葉婉馨就把武威的事情託付給了軒丘景成和劉樹青二人,到第三日就和舅舅一同往淮安府返。
京城靜安侯府。
沈志凡這幾日可是快愁白了頭髮,靜安候莫名的生了病,身子忽冷忽熱的,飯食也入不了口,晝夜不分的做着噩夢,這病情連他也束手無策。
只能給狄義卿配製一些溫補的藥湯,讓他用着。
這些藥根本就去不了病根,勉強能養着命,讓他多活些日子罷了。
嶽老太太從沈志凡的表情中知道自家老頭子病的不輕,心裡的擔憂更加急切。
也暗恨薛遷那狗賊心思歹毒,要不是他暗中使壞給皇上出了騷主意,讓自家老頭子把馨丫頭弄的糧食和蔬菜供進宮裡,偏又讓宮裡的后妃吃了出了事情,自家老頭子咋會急怒攻心得了這場病。
老頭子自從在一個多月前病倒,起初精神還好,可是過了半個月,竟然大白日的說起胡話來,也請遍京城的名醫,就是不見好轉,
她情急之下就派人去安順接曲修凌,可是那老倔頭竟然不理會,派了徒弟過來。
難道自家老頭子真的要絕命嗎?她越想心裡越是害怕,想起宏兒那次還是馨丫頭給瞧好的,心裡又莫名的盼着馨丫頭能從隴西趕回京城。
抱着小女兒的敏娘瞧着嶽老太太臉上陰晴不定,她心裡也很是忐忑。
要不是想念宏兒,她其實是不樂意來京城住着的,這裡雖然是繁華無比,可是還沒小小的安順住着讓人安心。
特別是聽到宮裡的那些貴妃娘娘吃了自家的東西得了病,時常的有人進府查看此事,她又怕禍及自家的馨兒,有好幾夜都擔憂的睡不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