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掌櫃回頭,便看到了葉屠蘇,正想要說什麼,卻見葉屠蘇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榮掌櫃是吧?”葉屠蘇上前道:“想吃些下等菜換換口味?”
“是啊。”榮昆寶眯着眼前看向葉屠蘇道:“這位就是雅樂軒新來的大廚了?”
“大廚卻是不敢當。”葉屠蘇笑道:“我只會做做下等菜而已,既然大開門做生意,榮掌櫃又想嚐嚐,我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不然榮掌櫃回頭說我們店大欺主就不好了,不過,有句話卻是實在不吐不快。”
榮昆寶笑道:“不知小兄弟想說什麼?”
葉屠蘇道:“我怎麼覺得你那麼賤呢!”
榮昆寶臉色微變,葉屠蘇卻是一臉無所謂的繼續道:“你說,你放着大魚大肉跟好酒好菜不吃,非要跑來吃下等菜,嘖嘖,這還不是一般的賤,我覺着已經是賤到沒邊兒了,什麼不好當,非要當賤人,何必呢!”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啊……疼……”
榮昆寶倒是還未發怒,他身後的扈從卻是忍不住了,拿手指着葉屠蘇便要破口大罵,卻也在這瞬間,葉屠蘇突然的伸手捏住那手指向後一掰,那根手指便應聲而斷,直接扭的向是貼到了手背上,那扈從楞了半秒後,便感受到那鑽心的疼痛,扯着嗓子就哭嚎起來。
榮昆寶眉毛一挑,微變的臉色便有青了幾分,伸手就向着葉屠蘇的胳膊搭去,卻在要碰到葉屠蘇的時候,葉屠蘇突然的反扣榮昆寶手腕。
那榮昆寶還真如同葉屠蘇猜測的那般,生前真是個練家子,被葉屠蘇扣住手腕之後,卻並不用蠻力硬掙,手一縮一送,便巧妙的從葉屠蘇掌間將胳膊滑了出來,隨即一拳直取葉屠蘇胸口,只不過,那拳頭迎來之時,葉屠蘇也是猛然擡腳。
砰,砰!
兩聲悶響,葉屠蘇跟榮昆寶同時向後退了半步。
如此近的距離,葉屠蘇自是避不過那一拳,不過,他同樣給榮昆寶留了些紀念,那華麗的錦衣之上,赫然多了一塊髒兮兮的腳印。
榮昆寶眼中終於難掩怒火,低喝一聲,便向着葉屠蘇虎躍而來。
這一躍,卻也很是講究,不高不低,省的落地之前便被偷襲,同時一臂直取葉屠蘇的腦袋,一臂卻始終護在胸前,這榮昆寶非但生前是個練家子,必然還常跟人爭鬥,這一攻一守跟招式無關,卻是顯出榮昆寶經驗老道。
葉屠蘇要守,抵不住榮昆寶虎躍而來的落勢,相撞必然吃虧,葉屠蘇要攻,榮昆寶未棄守勢,不見得能攻下,反倒是葉屠蘇可能要硬挨一拳。
如此一來,單論那拳腳,葉屠蘇此刻被榮昆寶先發制人,倒是落了下風。
只不過,此刻卻不是在擂臺之上,可沒那般多的規矩。
腳尖突然的一勾,葉屠蘇卻是將身旁的一張凳子勾到半空,隨即抓着那椅子腿,擡手就朝榮昆寶砸了過去。
榮昆寶頓時一驚,趕緊雙手護住腦袋,緊接着……
嘩啦!
那凳子砸在榮昆寶的身上,立刻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木頭,那氣勢洶洶而來的榮昆寶也是被砸的向後連退數步,卻是還不待榮昆寶站穩,葉屠蘇便是撲擊而出,此刻先發制人的卻是變成了葉屠蘇。
葉屠蘇的攻擊很少帶着守勢。
因爲,他是葉屠蘇。
葉屠蘇的攻勢向來是一往無前的,像榮昆寶那般雖是老道,但是,在葉屠蘇眼中卻格外不屑。
你要戰,那便戰,何來畏首畏尾!
這般的氣勢,榮昆寶感受到了,酒樓內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
明知道葉屠蘇如此不顧一切的攻來必然有破綻,可是,榮昆寶卻不敢攻上去,因爲,他怕,他怕挨下葉屠蘇這一拳!
榮昆寶做人還是很圓滑,他選擇了暫避鋒芒,而且還想給葉屠蘇一個教訓,而他想到的辦法也很簡單,葉屠蘇剛纔是怎麼對付自己的,他此刻便怎麼對付葉屠蘇。
眼睛死死的盯住葉屠蘇,同時眼角一撇,找到一張凳子,榮昆寶便伸手去抓,只不過,這麼一伸手,榮昆寶就一臉愕然,他的手竟然摸空了。
回頭一看,那雅樂軒的店小二懷裡抱着把凳子,正露着一口白牙,人畜無害的朝自己笑着。
“我幹……”
榮昆寶只來得及罵出兩個字來,葉屠蘇的拳頭便已經到了,砰的一聲,沉沉一聲悶響,便擊中榮昆寶的胸口。
這一拳着實把榮昆寶打的夠嗆,連着向後退了數步,那兩名扈從趕緊上前扶住榮昆寶,結果榮昆寶是扶住了,他們兩個卻被那衝力給撞的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卻是更加丟人,不過,也得虧榮昆寶跟葉屠蘇很默契的只比拼了拳腳,卻是沒用上靈念,要不然這兩個全無修爲的虛靈扈從能不能活下來只怕都是個問題。
而葉屠蘇落地之後,雙腳一曲,便又要發力朝着榮昆寶衝去。
“等一等!”榮昆寶舉手喝道:“郝掌櫃,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毆打顧客麼?”
葉屠蘇撲出去的身子突然停下,站直了之後便是一臉輕蔑,榮昆寶的拳腳還是不錯的,可惜,骨頭太軟。
“榮掌櫃這話就不對了。”葉屠蘇笑道:“我們只是切磋,你看,你還打壞了我們酒樓一張凳子。”
“你大爺,那凳子是你砸我身上碎的。”榮昆寶在心裡罵了一句,隨即冷哼道:“我是來吃飯的,何是說要切磋了。”
“原來不是麼?那是我誤會了,您可能不知道,我不是俠衣城的人,是外鄉客,在我們那小地方,伸手指人就是決鬥的邀請,所以,下次千萬別指我,包括你身後的兩條狗也一樣,不然,再發生誤會就不好了。”葉屠蘇笑咪咪的,彷彿真的煞有其事一般,然後撣了撣身邊的一張桌子道:“既然不是來切磋,而是來吃飯的,那不如榮掌櫃先坐,我去給你準備飯菜可好?”
榮昆寶心中思緒百轉,他此刻已然是吃虧了,可就此走了又心有不甘,咬咬牙,卻是真的在那桌子前坐了下來。
葉屠蘇在邊上道:“不知道榮掌櫃想吃些什麼?”
榮昆寶沉臉道:“隨便,反正我也不覺得你們這裡能拿出像樣的菜色來。”
“行,那就隨便來幾個不像樣的菜色。”葉屠蘇道:“您稍後。”
將榮昆寶丟在廳堂裡坐着,葉屠蘇便進了廚房,郝掌櫃跟那小二想了想後,也是尾隨着跟了進去。
“葉哥。”小二忍不住道:“你真要做菜給那混蛋吃啊?”
“難道可以不做麼?”葉屠蘇反問道:“回頭他四處嚷嚷,說我們店大欺主趕走顧客,那該怎麼辦?”
郝掌櫃皺眉道:“公道自在人心,明眼人都會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他就是來找麻煩的。”
葉屠蘇笑道:“那不一定,我覺得他不一定是來找麻煩的,而是自找麻煩。”
一邊說着,一邊架起鍋子,葉屠蘇倒往裡倒了兩碗水,煮沸之後,便揀了根大蔥往上面一擱。
“好了。”葉屠蘇道:“端到一邊,一會一起端上下去。”
小二愕然道:“這就好了?”
“是啊。”葉屠蘇壞笑道:“名菜,一葦渡江!”
那小二也不是笨蛋,立刻明白葉屠蘇打算做什麼了,無比燦爛的笑起來,將那“一葦渡江”放上托盤,緊接着,便是隻鹽不酥的鹽酥雞,只有番茄的番茄炒蛋,最後葉屠蘇還弄了一道真正的名菜糖醋魚,做法倒是沒偷工減料,只不過,葉屠蘇的糖醋魚是用墨魚燒的……
這菜端到榮昆寶的桌子上,榮昆寶頓時有抓狂的感覺,這哪是菜來着,那一葦渡江就是白開水燒滾了放根蔥,鹽酥雞的賣相頗佳,但是,吃了一口後,榮昆寶就徹底瘋掉,雞塊半生不熟也就算了,那鹹的就跟鹽巴塊似的,至於所謂的糖醋魚,榮昆寶都不敢多看一眼,太慘不忍睹了,從沒聽說過墨魚還能糖醋的,再看那盆番茄炒蛋,榮昆寶終於怒了。
“你缺糖多鹽也就算了,但這是番茄炒蛋麼!”榮昆寶拍着桌子道:“一般番茄炒蛋,你就光讓我吃番茄?”
葉屠蘇伸手示意榮昆寶少安毋躁,隨即拿筷子撥開番茄,挑出頭髮絲似的一條蛋絲道:“番茄炒蛋的蛋,謝謝。”
榮昆寶本來就是找麻煩來的,葉屠蘇的菜色燒的多好,他都會有微詞,只不過,葉屠蘇折騰出這麼些東西,榮昆寶也是覺得憋屈,不待他去找葉屠蘇的麻煩,便先覺得自己被葉屠蘇給耍了一回,憤然的指着那桌子道:“這桌子上哪有一盤像樣的菜!”
“對啊!”葉屠蘇點頭道:“這裡沒有一道像樣的菜,不過,榮掌櫃別忘了,是你說雅樂軒沒有像樣的菜,想吃些不像樣的,我這是完美的滿足了您的要求,是吧?”
榮昆寶語噎,感覺自己還真是挖個坑自己跳,隨即咬牙道:“不像樣的菜也得是菜,你這裡哪一道像是菜了!”
葉屠蘇攤手道:“我覺得沒問題啊。”
榮昆寶將那盤糖醋魚往前一放道:“吃了,你要能把這盤東西吃了,我就承認這些是菜。”
“沒問題。”
葉屠蘇端起那盤子,隨手拿起筷子,似乎真想將那盤難以下嚥的玩意給吃掉,卻突然的手腕一抖,那盆子便突然飛了出去,直接扣在了榮昆寶的腦袋上,深褐色的糖醋便順着榮昆寶的額頭不斷向下滑落。
“哎呀呀。”葉屠蘇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拿過毛巾幫榮昆寶擦着道:“榮掌櫃,不好意思呀,剛做完菜,手上全是油,所以滑了一下,要不我去廚房重做一盤來吃給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