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茶喝完了還不動手麼?”
霍乘風將那杯茶喝完後,便戲謔的看着信採兒,背後還有十七跟十八,稍遠一些的是個光頭壯漢,葉屠蘇都不認識,霍乘風就更不認識了,當然,霍乘風認不認識都不會在意也就是了。
信採兒低語道:“我們自知聯手也非九霄金翅帝君的對手,所以,我們便準備了一些意外之喜給您。”
“哦?是什麼?讓我來猜猜……”霍乘風道:“是毒麼?”
霍乘風直接舉掌一翻,那掌心處便出現了一蓬蒸汽,卻是擡手間將那剛喝下去的茶水給蒸了出來。
信採兒搖頭道:“帝君似乎太小瞧我們了,我們還不至於用毒那麼下作。”
霍乘風道:“那你們又能給我什麼驚喜?”
信採兒擡手道:“帝君請看。”
信採兒言落剎那,周圍的地面便裂開,鑽出一道一道的地獄之花藤蔓,卻要比普通的地獄之花藤蔓細弱的多,也不攻擊霍乘風,而是在地上蔓延,很快的糾結扭曲,將霍乘風給包裹起來,同時形成古怪的符文。
霍乘風笑道:“陣?”
信採兒也笑道:“請!”
信採兒言落,四周的景物便模糊起來,卻是陡然變換。
霍乘風大笑道:“竟然還是幻陣,這的確是意外之喜,你們竟如此小窺於我。”
霍乘風說的是大實話,破陣之道不單單講究實力,陣法的玄妙在於要破陣便需找到陣法的缺陷,從這一點而言,霍乘風並不意外對方拿陣法來對付自己,事實上,修爲還是很重要,以弱勝強並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而陣法卻是少數能以弱勝強,扭轉局勢的一種手段,但對霍乘風使用幻陣又另當別論了,幻陣通常考究的是心境,而禁地四王每一個都站在成神的門檻前,邁過生死關之後,心境自然格外的強大,單就這一點而言,霍乘風的心境造詣還在葉屠蘇之上,畢竟,葉屠蘇能成神是託了錦羅衣的福,那女人將葉屠蘇帶去了天上,而葉屠蘇當初還停留在魂虛無相之境時,還並未能觸到那扇成神的大門,再簡單點兒說,葉屠蘇成神可以說是用了旁門左道,而霍乘風是真有成神的實力,只是天道消失,他不敢邁過那扇門。
如此一來,幻陣對霍乘風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而思慮之間,四周的山道,樹木,花鳥,岩石已經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高聳的牆壁,厚重而壓抑,周圍是破敗的瓦飯,陰暗的巷間角落,一羣年幼的乞丐正在奪食,而那食物則是半個凍硬的白麪饅頭,只是,那白麪饅頭此刻已經變成了灰色,天寒地凍,還硬的像石頭一般。
霍乘風的眉角一挑。
他認識這裡,這是棲鳳城,也被人叫成廢物城,禁地中最爲光鮮的一座城,也是最爲陰暗的一座城,有人在這裡花天酒地,有人在這裡苟延殘喘。
很多很多年前,霍乘風還沒有成爲禁地四王,很多很多年前,霍乘風還沒有被稱爲九霄金翅帝君,很多很多年前,霍乘風還只是一個小孩。
那時候,霍乘風是個乞丐。
一個棲鳳城中苟延殘喘的乞丐,一個廢物城裡比廢物還不如的乞丐。
……
“他已經走了,看不見了。”
夏茉莉一直目送葉屠蘇去山頂,直至葉屠蘇消失也未曾回過神來,一柄劍纔不由的提醒一聲。
夏茉莉回頭道:“你真是個瞎子?”
一柄劍坐下喝茶道:“我是個瞎子,但很少有人會真的把我當成瞎子。”
夏茉莉想了想道:“你不走,我不爲難你。”
一柄劍笑着搖搖頭道:“你似乎跟他相識?”
夏茉莉想了想道:“其實,我只跟他見過三次,這回是第四次,我們加起來說過的話,可能不到二十句。”
一柄劍道:“原來如此。”
“並非你想的那般,並不是我跟他沒有想像中那般熟,所以纔出手。”夏茉莉道:“我對他很愧疚,而且,他現在要去救的,也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只是,我不能出手,我有自己的苦衷。”
“很複雜。”一柄劍忽然擡頭道:“他出手了,很強的劍意,他的劍道似又有精進。”
夏茉莉臉上顯出疑惑,顯然她什麼都沒有聽見,也沒有瞧見,卻在這剎那,那山頂忽然劍意勃發,一道紅色的劍光沖霄而起,彷彿要將那天給破開,殺戮的劍意在空中不斷的迴盪。
夏茉莉回過頭再看一柄劍的時候,不由多了幾分驚詫,這簡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
“其實我聽過你的名字,未聞花開夏茉莉,聽風小樓這一代中最厲害的高手,你在南邊很有名。”一柄劍從懷了摸了摸,隨即略顯尷尬的笑了笑道:“可有錦帕借來一用?”
夏茉莉疑惑的拿出一方繡了*的絹帕給一柄劍。
一柄劍接過後道:“我不欲傷你,你似乎也無戰意,但我還是得上去的,所以,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這是個很簡單的遊戲,我以前跟自己的師弟經常這般的玩,遊戲規則是這塊手帕不能被損毀,也不能落地,誰將這塊手帕弄壞了,或是讓其落地了,便算是誰輸,而我輸了便在這裡安心喝茶,但若是你輸了,還望你能夠放我過去。”
夏茉莉沉吟片刻,隨即點頭道:“可以!”
一柄劍笑道:“那便請了。”
一柄劍夾着那帶有*香的白絹手帕,指尖忽然凝聚出一道劍意,卻並未因此而讓那塊手帕被撕的粉碎,而是將那手帕當成了劍,由得劍意一催,那手帕就如同鐵片一般,直挺挺的立了起來,隨即一柄劍擡手一甩,那手帕便飛旋着向夏茉莉飛去,在手帕的四周蕩起一道一道銀的漣漪劍弧,看起來甚是鋒利。
夏茉莉站在原地巍然不動,但腳下卻涌出靈念,慢慢的化成*,緊接着,白色的花瓣突然飛舞起來,如同兩條白蛇在夏茉莉的周圍環繞而起,擋在那手帕的跟前,一聲輕響之後,那塊手帕便被彈了回去,在空中兜了個圈兒,飛回一柄劍的跟前。
一柄劍隨手揮出一道劍氣笑道:“果然,很厲害呢!”
……
那蒼狼山的峰頂此刻血光瀰漫,無數的血色月牙劍氣橫飛。
葉屠蘇始終抱臂不語,那劍氣都是血染霓裳自行而放的,葉屠蘇還未真的出手過,一來是葉屠蘇說了,讓血染霓裳殺個痛快,二來是還有該出手的人沒有出手。
葉屠蘇看着靳香川道:“幽山都稱你爲傳奇,說你的修爲深不可測,那時候,我的修爲還太弱,分不清你到底有多厲害,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你有多厲害?”
靳香川笑道:“你覺得呢?”
葉屠蘇道:“照當時那些人的想法,你至少也該靈華冠蓋,而且是靈華冠蓋巔峰。”
靳香川依舊笑道:“幽山畢竟是小地方,那裡見過最厲害的高手就是靈華冠蓋,他們自然覺得所有看不透的高手都是靈華冠蓋之境而已。”
“的確如此!”葉屠蘇點點頭道:“那麼,我今日能否有幸見到昔日傳奇出手?”
“老了,打不動了。”靳香川自然知曉葉屠蘇是在試探,笑笑道:“你不用太防備我,我打不過你的。”
葉屠蘇很無奈,靳香川不接招兒,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旋即便看向白雲京,這是第二個應該出手,卻還沒有出手的人,偏偏誰也不能輕視白雲京的存在,因爲他叫白雲京,天上白雲京!
白雲京回過臉來,跟葉屠蘇的目光一觸,便知道葉屠蘇在想了什麼。
葉屠蘇在等,等着他出手,白雲京不出手,葉屠蘇便不敢盡全力,全力自然意味着全力以赴,那種狀態下想要一心二用是極難的事情,白雲京若忽然出手,葉屠蘇必然吃虧,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小心戒備的好。
而白雲京讀懂了那種戒備的目光後,也沒有讓葉屠蘇等太久,勾了勾嘴角,便將手裡的餓鬼道向着胸口摁去!
“啊!”
那餓鬼道觸及白雲京的胸口,白雲京立刻慘叫一聲,那胸口之處涌出無數的白煙,無數的白色怨魂在白雲京的胸口環繞而飛,而白雲京的胸口也是很快的出現了一個大洞,彷彿是被火焰燒出來的一般,隨即順着那胸口裂開的大洞,白雲京便將餓鬼道向着自己的身體力推入一分,同時每推入一分,白雲京的臉色就白一分,劇烈的痛楚讓他的表情猙獰異常,最後那臉色甚至變的面若金紙。
葉屠蘇很知趣的站在原地沒動,打蛇要打七寸,乘着白雲京沒有跟餓鬼道融爲一體時便幹掉這傢伙是最好的選擇,但靳香川說打不動,難道真的打不動?這種話聽聽也就罷了,誰當真便是傻子!
所以,靳香川站在白雲京跟前,葉屠蘇知道自己是沒有機會的。
因爲,靳香川很強!
這就想修煉之途一般,當凝練靈體的時候,見到一個高手,感受不到對方的修爲,會猜測對方有多強,嬰魂境?還是靈華冠蓋?當嬰魂境的時候,依舊感受不出對方的修爲,會繼續猜測,靈華冠蓋?還是煉神返虛,當靈華冠蓋的時候,還是感受不出對方的修爲,自然還是隻能猜測,煉神返虛?還是魂虛無相!
葉屠蘇曾經就這般猜測過錦羅衣的修爲,因爲,錦羅衣很強,而現在,葉屠蘇不用猜測靳香川的修爲,他感受不到靳香川的修爲,那便說明靳香川的修爲至少跟自己一樣,都踏過了那最後的一道門檻。
這時候,白雲京也是已經將餓鬼道給徹底的塞進了身子裡。
大口大口喘息着,白雲京恐怕從未如此的狼狽過,那胸口裂開的大洞在餓鬼道進入後,也慢慢的消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白雲京捏了捏拳頭,隨即便不顧臉上的倦意,露出點笑容,顯然是極爲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