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會去一個世界,那世界叫做死亡國度,死亡國度裡有一處禁地,禁地裡一條街,那條街叫做梧桐街,街尾有一個賣面片湯的小攤位,而那攤位的邊上,兩個傻子蹲在那裡喝麪湯,還有一個笨蛋坐在邊上大魚大肉。
街上走過的人時有朝着三人指指點點,放肆的嘲笑三人腦子有病,還有人甚是嘲諷的丟了些魂飲在邋遢男人的跟前。
葉屠蘇看着,跟那邋遢男人,還有那不知是誰的誰一起看着。
他看着那些人從自己眼前經過,有人奇怪,有人在笑,有人不屑,有人鄙夷,有人納悶,有人嘲諷,然後,葉屠蘇夾起一筷子水晶肚絲送進嘴裡,冰冰涼涼很有嚼勁,用鹽水泡過,帶着一絲絲的鹹味恰到好處。
葉屠蘇活着的時候便喜歡這道菜,而這個世界的水晶肚絲也不知是宰了什麼鬼獸做的,更爲美味,即便是在街上這般吃着,也是這般的美味,跟在酒樓中並無什麼不同。
良久之後,邋遢男人喝了口麪湯道:“懂了麼?”
葉屠蘇道:“懂了。”
邋遢男人道:“懂了就懂了,不懂就懂了,不懂不能說懂,懂了不能說不懂,他孃的你到底懂沒懂?”
葉屠蘇道:“真懂了!”
邋遢男人沉默,然後無緣無故的怒道:“懂了還不給我滾!”
葉屠蘇看着一桌子的菜道:“可我還沒有吃完。”
邋遢男人道:“那吃完再滾。”
葉屠蘇看了會兒坐上的盤子,然後愁眉苦臉道:“吃不光!”
邋遢男人怒道:“吃不光倒掉,這還要我教啊。”
“哦!”葉屠蘇道:“知道了。”
葉屠蘇答應一聲後,便起身拿過那些盤子,將裡面的剩菜全都扒拉進邋遢男人的碗裡,即便快要從碗口滿出來,葉屠蘇也沒有放棄繼續,直到那碗裡的剩菜堆的向小山。
邋遢男人再次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後,正要朝着葉屠蘇發怒,突然一隻拳頭就砸到邋遢男人的臉上。
“小爺忍你三天了,讓你罵我是豬,讓你罵我比豬笨……”
葉屠蘇將邋遢男人摁在地上便是一頓老拳,足足狠揍了一柱香的功夫,這才站起身來意猶未盡的長舒口氣,拍拍衣服便走入街上的人羣。
“看來他真的懂了。”
邋遢男人從地上坐起來,看着手裡的碗,無論葉屠蘇怎麼揍他,這碗裡的剩菜跟麪湯始終都沒有撒出來分毫。
邋遢男人身邊的那人道:“這是個有意思的小鬼。”
邋遢男人道:“本來就有意思,不然爲什麼要指點他。”
那人道:“即便有意思,以你的脾性也不會做這麻煩事兒纔對的。”
邋遢男人沉默了一下道:“我將洛山那孩子送來這裡了,這孩子再不爭氣也是她留下的唯一骨血,我怎麼都得來看一眼,然後,我看到剛剛那小子將他教訓了一頓,洛山很生氣,但生完氣後,他跟我說,他想不待在這裡了,我問他爲什麼,他說自己弄明白了件事,有實力的人才有一切。”
那人道:“那很好,是他的機緣,所以,你就想謝謝這有意思的小子?”
邋遢男人道:“我本想隨便謝謝,但看到這小子後,我又覺得不能隨便謝謝,因爲他真的很有意思,對了,我還在他身邊看到了隱劍樓的駱成君,那小傢伙也變的比以前有意思多了,竟然找了個女人,哈哈,他竟然找了個女人,我一直以爲他會娶把劍當老婆的。”
那人道:“駱成君不錯的。”
邋遢男人道:“有多不錯?”
那人道:“癡於劍,誠於劍,忠於劍,寄情於劍,相思於劍,這世上沒有哪條道是必然圓滿的,但是,只要走到盡頭,總歸能站的更高一些,看的比常人遠一些,駱成君有機會能將劍道走至盡頭。”
邋遢男人道:“我還是更看好那有意思的小子。”
那人道:“不然怎麼叫有意思的小子?”
邋遢男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將手裡的麪碗隨手一丟,落在地上之後,便砸的粉碎。
……
葉屠蘇沒有聽到兩個男人的談話,因爲他走遠了,但即便他留下,那兩個男人不想讓葉屠蘇聽到,他就聽不到,而葉屠蘇要是真的聽到,恐怕會很是驚訝,禁地有多少人敢叫駱成君小傢伙呢?
回到遠朋樓,葉屠蘇便看到元十三娘跟葉知雨正坐在那裡吃着東西聊着天,看起來很是融洽。
葉屠蘇笑着走到元十三娘身邊坐下,伸手攬過元十三孃的蠻腰。
葉知雨楞了一下,隨即撇撇嘴露出不高興的表情,這傢伙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以前至少不會在自己眼前跟元十三娘這般親暱的,也許,自己真的比不過麼?
葉知雨不由自主的想着,卻沒有想葉屠蘇笑着將她也給攬了過去,那手還很不老實的在自己腰上捏了一小把,回過神來後,葉知雨顯的無比驚訝。
“你……”元十三娘看着葉屠蘇認真道:“好似有些變了。”
葉屠蘇笑道:“心境得悟,自然是有些變了。”
葉知雨好奇道:“因爲那個看着就讓人討厭的邋遢男人?”
葉屠蘇笑道:“是啊,雖然我也不喜歡他,還把他揍了一頓,但下次見到的話,我一定會謝謝他,或許還會請他喝壺酒。”
元十三娘道:“你悟到了什麼?”
“做人不過是做想做的事,不做不想做的事……”葉屠蘇笑着鬆開元十三娘跟葉知雨,拿着筷子從桌上夾了口菜,看着酒樓內的人笑道:“而人生不過是笑笑別人,然後被別人笑笑。”
葉知雨歪着腦袋想了許久,隨即搖頭道:“不懂。”
元十三娘道:“我也不懂。”
“懂不懂沒關係。”葉屠蘇放下筷子道:“從鼠兒望月樓回來,我們成親好不好?你們就都是我的了!”
葉知雨掩嘴驚訝,然後猛的環住葉屠蘇的胳膊道:“真的?”
“真的,我何時騙過你?”葉屠蘇笑着應了葉知雨一句,然後看向元十三娘道:“你不願意麼?”
元十三娘笑着倚進葉屠蘇懷裡道:“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三天的時間,你就悟了這麼些東西?”駱成君跟施霏雨不知何時出現在三人身後,駱成君不客氣道:“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勸你一句,你要老沉迷於旁物,這身修爲也就如此了。”
“是麼?”葉屠蘇不在意的透過窗戶看着街道笑着:“我不覺得哦,我只知道自己還欠你一戰,到時候,你別又輸了。”
駱成君道:“如果真是那般,我會很高興,無敗豈可求勝?”
葉屠蘇再度笑笑,似是不想繼續說這事了,隨意道:“既然我回來了,那一會就走吧,也耽擱幾天了。”
施雨霏在邊上撇嘴道:“其實也不用那麼急的。”
葉屠蘇又想笑了,這女人竟然還在怕見一柄劍,有那麼害怕見家長麼?
“怎麼不急!”駱成君不滿道:“我已經出來很久了,有些事情總要給我師兄一個交代的,怎麼能不急着回去。”
施雨霏道:“好啦,好啦,一會就走啦。”
幾人酒足飯飽,元十三娘讓元奇去將東西收拾上馬車,幾人便重新踏上行程。
葉屠蘇回望一眼那棲鳳城。
這是一座夜夜笙歌之城,這是一座被人唾棄的城,這是一座廢物城。
駱成君不喜歡這座城,很多人都不喜歡這座城,因爲大家都不喜歡這座城裡那些不知勤勉的傢伙。
葉屠蘇對棲鳳城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但是,葉屠蘇相信自己不會忘記這座城,忘記那條梧桐街,忘記那牛肉麪片湯的油辣味兒,自然也忘不掉那邋遢的男人。
一路前行,馬車在荒原上駛過。
修爲高了也並非盡是好事,至少會無趣的多,一路上除了趕路,與元十三娘跟葉知雨卿卿我我,葉屠蘇便找不出什麼事做,這年頭不開眼的傢伙總歸還是少數,有葉屠蘇跟駱成君坐鎮,根本碰到願意惹麻煩的傢伙,讓葉屠蘇連鬆鬆骨都找不出對手。
“其實有件事我沒想明白。”葉屠蘇道:“咱們非去鼠兒望月樓麼?黑市難道就不成?或者是鼠兒望月樓的黑市?”
駱成君道:“身外化身的神通總歸是少,即便是禁地,尋常也見不到,而我所知修煉身外化身的高手同樣也是極少,你去黑市能淘到一本身外化身的神通典籍恐怕就不容易,要想找着好些的,能看上眼的,只怕會更難,而你去了鼠兒望月樓,他們能用各處的勢力幫你找,如果鼠兒望月樓的黑市真有,到時候也能讓信鷹帶過去,何需自己東奔西跑這麼麻煩,當然,如果鼠兒望月樓都找不着讓你稱心的,那你最好就乘早死了心,鼠兒望月樓是唯一將勢力擴展到整個禁地的勢力,這也得虧鼠兒望月樓說起來只是生意人,不然早就被滅了。”
“我現在就感覺有些麻煩了。”葉屠蘇嘆口氣道:“花這麼多天去鼠兒望月樓,然後兩個時辰找到功法就回來,總覺得太過揮霍時間了,而且,能找着還好些,找不着可該哭死我了。”
駱成君道:“你來了禁地也未曾去過禁地的太多地方,這回就當走走看看好了,總蝸居一地也非修煉王道。”
“這話倒也是不錯的。”葉屠蘇道:“我只是感覺這些日子有些枯燥,卻並未後悔過,只憑棲鳳城一行,我便覺得足有所獲了,罷了,反正閒的無事,不如論劍?”
“又論?”駱成君一楞,隨即笑起來道:“既然你還嫌輸的不夠,那就再陪你玩玩。”
嘴上論劍,駱成君不能說是行家,只是在隱劍樓這樣的地方長大,對於劍道的認知,劍招的熟悉,駱成君自然是遠勝於葉屠蘇,所以,兩人雖然閒來無事便會論劍,但葉屠蘇卻是屢戰屢敗,然後鍥而不捨的屢敗屢戰,不過,駱成君可沒有因爲葉屠蘇這死不服輸的精神而有放水的意思,他很有興趣將葉屠蘇的屢戰屢敗一直延續下去。
日子也就這麼一天一點的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