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漿。
包子。
紅頭繩。
吆喝聲此起彼伏。十字街口處熙熙攘攘的人羣往來不斷......
石濤咒罵一聲,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做買賣的。
“大爺,您來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一個紅衣女子穿着繡花鞋向他們走來,“奴家等想死你了。”那女子眉目如煙,紅脣在雪夜間十分惹眼。
“這麼冷的天都擋不住褲襠裡的玩意兒。”石濤咒罵着。他剛要走過去。
旁邊的石曉懷忽然冷冷地道:“想死就過去。”
石濤一哆嗦,停住了腳步。那女子扭動着蛇腰,媚笑着走了過來。
石曉懷手中出現一把血紅的扇子,卻是從石磊手中奪下的血河扇。他用手疊加幾個手印,打在扇子上,一道暗紅的血光從扇子上爆射而出,向着無數商販射去。血色的山河暗影頃刻間瀰漫整個雪色的夜空。一陣啁啾聲響起,剛纔還是熱鬧的街市竟然間便成了空蕩蕩的荒野。唯一惹眼的是到處的森森白骨,和白雪相映慘淡......
那紅衣女子面色變了,臉色的媚笑變成冷淡,一身紅衣頃刻間竟然便成了少見的黑袍。眉眼間豎着一道淺淺的血色豎痕,就如人的天眼一般......
“你......你是第五小七!”石濤的眼中閃過震驚。他身邊的幾個少年聞言身體巨震,面色慘白。顯然這個名字極有殺傷力。石濤道:“你不是去了龍霧洲,怎麼回來了?”
那名叫第五小七的女子,連看都沒有看石濤一眼,妖異的眼睛盯着石曉懷。
“血河扇。”
“黃階中級靈寶,沒想到竟然在你這個小子手中。石磊呢?爲什麼落到了你的手上?”
女人說話語速沒有抑揚頓挫,很是怪異。看樣子,他對石家宗族好像很是瞭解。
“小心這個女人。”石濤輕聲道。“她是第五宗族最厲害的女人,擅長妖法攻擊。”
石曉懷臉上仍然是一副木然的神情,虎目中卻有冷光乍現。他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個女人令人有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我就拿下你們這幾個小鬼,然後再登門去石家算賬。”第五小七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根棗木的法杖。頭頂鑲嵌一個鬼頭,彎彎曲曲便如一條蛇一樣。
她手中柺杖,橫放身前,口中唸唸有詞,一道黑色光華從柺杖的頭頂射出,在空中形成一個黑色旋渦。沙沙的聲音響起,四周的無數白骨忽然立了起來。擺動無肉的骨架向着石曉懷等人包圍而來......
“咔嚓。”
石曉懷手中柴刀閃過,近身的幾具骷髏被他打碎了去。但是下一個瞬間,他忽然發現,那些打碎的骷髏又重新立起。向他撲來。他腳下一點,身子如電一樣射出......
“狂風刀法。”石曉懷手中的柴刀便如一陣狂風,抖動遊走。撲過來的骷髏都被砍碎了去。
一聲慘呼傳入耳中。他順着聲音看去,卻見石根已經被兩具骷髏控制住。手中的斷臂被搶了去。另一具骷髏的白骨手抓向他的五官。石曉懷冷哼一聲,下一刻出現在石根的身邊,手中一刀平直裡砍去。那具骷髏便被攔腰砍斷。對着面露感激的石根微微點頭。石曉懷已經殺了出去......
白骨倒下又起來。許多石家弟子的身上已經掛了彩。那第五小七木樁一樣站在那裡,看着柴刀漫天飛舞的石曉懷,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手中棗木的法杖向空中一舉,口中喝道:“空間之神,停駐一瞬。”
一道空間的波動,化爲漣漪包圍了石曉懷。他恍惚感到自己的身體竟然不能動了。就在這一刻,數十個骷髏,已經把他死死控制住。掐腿的,摁腳的......一雙白骨手竟然摳向他的雙眸。第五小七緊緊盯着被制住的石曉懷,她的臉色比地上的白雪還要蒼白。顯然使用這個法術,讓她耗神不少......
“轟隆。”一道房屋踏落。遠處有高手正在疾速而來。
骷髏的白骨手抓已經落在石曉懷的雙眼之上。一股鑽心的疼感傳來,尖細的指甲已經鑽入他的眼皮之中,有殷殷的鮮血順着眼角流出。
“嗡。”千鈞一髮之際,石曉懷感到自己的腦海忽然震動起來。紫府神海中的小石球發出一抹血色之光。
石曉懷的眼眸驟然睜開,深入他眼皮的幾根白骨,好像遇到了火焰,頃刻間化爲了齏粉。他血色的眸光掃向身旁的幾具骷髏,後者竟然發出恐懼地吱吱聲,然後落到地上,變成了粉末。這一切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數息之後,石曉懷便失去了那種極爲恐怖的異能......
“轟隆隆。”
黑色的雷光伴隨着巨大的聲響落於骷髏羣中,後者馬上陷入毀壞之中。第五小七帶着震驚的眼神掃過掙脫束縛的石曉懷,黑袍向頭上罩去,符文閃爍,身形便詭異地消失在原地不見了......
“逃得比兔子還快。”石應海高大的身影出現,掃過狼狽的石家弟子,呵呵笑道:“怎麼樣,小傢伙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吧?”石濤苦着臉,道:“海叔,謝謝您了,這妖女實在恐怖。否則......"
“你們能夠斷掉第五小八的胳膊,也算給石家爭了臉,呵呵,夠那第五老妖晦氣一陣了。”
石應海的目光掃過滿面血跡的石曉懷,有欣賞的目光。繼續道:“小子們,老太爺有請。呵呵。”他似乎對事情的原委已經瞭解清楚,也不問什麼,轉頭當先行去。
石家的殘兵敗將們回到石家宗族的時候。石九重正在大廳裡恭候他們。奇怪的是屋內還有兩個人——石素和石磊。
“都回來了?”
石九重的臉上一如既往的蒙着黑紗,深邃的眼神投向走進來的石曉懷等人。
石濤胖胖的肥肉顫抖一下,心虛地道:“爺爺,等會兒我們自然會去刑房領取懲罰。”
“嗯。”
石九重和石應海對望一眼,道:“天巫山脈的歷練十天後便開始了,我們並不想和第五家衝突。不過今天的事情你們做的很好。”
“很好?”石濤擡起頭,一雙眼睛滿是不相信。能得到石九重的誇獎,對他來說在記憶中似乎還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只記得小時候,他拾到同門的十塊晶石,交上去,落了個拾金不昧的稱號......
“呵呵,我石家也不是好欺負的。如果誰想要動我們,還是要好好掂量一下......"石九重的眼中有冷肅神情閃現。他又接着說道:“功罪相抵,便免了這一頓竹筍炒肉,呵呵。”石濤等人臉上有喜色涌出,不過也不敢過多顯示。
“天巫山歷練之後,有的人便要離開這裡,去各個學院報到了。我呀,總覺的有些事情應該讓你們知道。”
石九重目光掃過凝神細聽的一衆少年。眼神裡閃過難得的慈祥。
“你們知道我爲什麼總是對你們嚴苛,甚至到了冷酷的程度?”
石九重的話勾起了少年們無數的回憶,自從他們記事起,眼前這老人,便從來是用嚴厲的族規說話,找不到一絲的溫情。石九重三個字,在他們的心目中幾乎便是魔鬼的代名詞......
石九重沉浸在遙遠的記憶中,他的眼神涌現出難以言說的痛苦。沉重的聲音迴盪在大廳中。
“因爲老夫不願意讓你們走我曾經走過的路,忍受老夫曾經忍受的苦痛。”
你們看,他的目光掃過少年們的臉,伸手緩緩解下了面上蒙着的黑紗。
不同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老人臉頰上刺着端端正正的四個篆字:刺配罪囚。一邊兩字,兩兩相對。不大不小,正好佔據兩邊焦黃的臉頰。字,是用那種越洗越紅的硃砂所紋,看上去,異常刺眼......
老人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只是一張臉更是焦黃,他緩緩道:“昔年,血妖王危害鷹赤國。赤地千里,荼毒天下。奉鷹赤國聖皇之命,老夫與其他八十名人元境巔峰強者,布成戮天之陣,圍困了血妖王三年。可是仍然被其逃遁。鷹赤國聖皇一怒之下,便把八十一名人元境強者,刺配邊疆......"
偌大的廳房中死一般的寂靜。石九重眸光掃過,沉聲道:“昔年聖皇頒下諭旨,只有達到地元境界的人,才能夠重回中原。"
石濤腮幫子的肉鼓了鼓,道:“難道老祖宗,你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達到地元境?”
石九重苦笑道:“地元境,在我鷹赤國境界超不過十指之數。況且,當年圍困那血妖王,耗盡無數精力,心魔已成,六十年來,老夫便再也無法突破那一層了。”
“當然,只要我石家宗族的後人達到了地元之境,並且在甲子聖典中進入前三名也要的。爲了衝破地元境界。我石家人前仆後繼,無數年來,只有一個人無限接近了那一層,只是......"
少年都渴望知道是誰那樣的天賦。老人的一個轉折詞,也讓他們有許多聯想。
“是誰?”
石素的目光微微擡起。
石九重眼神落在石曉懷的身上,“他就是你的父親。”石曉懷心潮起伏,原來父親曾經有過如此的輝煌。他的胸脯挺得更高了。
石九重沉重的聲音響起,世事難料,就在我以爲石家就要脫離苦海,擁有希望的時候。在五十年一次的甲子聖典,被一名高手擊敗。經脈盡斷,中了火毒......
淒涼的氣氛,籠罩大廳。屋內陷入沉默之中,誰都沒有說話,老人眼中有深深的哀傷。
“唉!都怨老夫,如果不是着急讓應城在剛剛摸着人元境的門檻,便參加甲子聖典,假以時日,成就難以限量......"
窗外一聲悠長的嘆息傳來,“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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