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嬌原就是心虛的，平時她所倚仗的也就是寧國公主，如今寧國公主明顯不願多生是非。
沒了這最大的倚仗，趙雙嬌哪裡經得起她這樣高聲大喊？
“我在呢！”拿她沒辦法，趙雙嬌拿眼狠狠地瞪她，壓低了聲音，“母親就算再不喜我這個女兒，可我終歸是她生的，你要是還不識相，以後有得你後悔！”
只是這其中“親生的”一詞，趙雙嬌還是說得有幾分沒底氣。
但用來嚇唬人，那是足夠了的。
趙雙姝很配合地露出害怕來，並道，“二妹妹說得沒錯，母親確實是不大喜歡你。”
“……”可憐趙雙嬌，心口又被她狠狠地紮了一針。
偏偏趙雙姝還朝她露齒一笑，“母親素來不喜人過於拖沓，二妹妹還是自個兒慢慢欣賞園中風景吧！”
說完，便加快了步子，越過她跟了上去。
走在末尾的趙雙嫿見了，還以爲是趙雙嬌又欺負趙雙姝，奶聲奶氣地說了句，“大姐姐雖說身份不如二姐姐尊貴，但大姐姐身爲你我長姐，二姐姐還是莫要仗勢欺人才好。”
趙雙嫿是伯府衆多姑娘裡最小的，排行第六，年芳十一。
先是被趙雙姝嘲諷，後又被趙雙嫿警告，驕傲如趙雙嬌，當即就翻了臉，譏笑道，“我竟是從來不知道，六妹妹何時與大姐姐這般要好了！”
趙雙嫿是二房庶女，但她從小就養在老夫人膝下，比尋常嫡女還要說得上話。
從前趙雙嬌給趙雙姝使絆子的時候，趙雙嫿可沒少出力。
“聰明人自有聰明人的相處之法，二姐姐不懂也很正常。”趙雙嫿沒有絲毫尷尬，說完便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
伯府祠堂。
趙雙姝站在祠堂門檻邊，擡眸望了眼門上的匾額。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二次出現在這兒了。
北越素來重視冬至，年年過節帝王都會親自前往郊外祭天，尋常勳貴人家也會在祠堂或祖廟祭拜。
趙家傳承百年有餘，祖廟遠在老家臨陽，一時半會兒難以趕回去。
知道寧國公主要回府祭拜，周氏於半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確保今日萬無一失。
“大姐姐。”她怔愣之際，耳畔傳來趙雙婉的聲音。
趙雙姝驀然回頭，見她衝自己微笑，便也笑道，“四妹妹。”
她們身爲伯府小輩，在冬至這樣的日子，是沒資格入內祭祀的。
趙雙婉抿了抿脣，拉着她走到邊上，道，“大姐姐以往，並不大喜公主殿下，可如今又爲何……”
後邊的她沒說出，但她知道大姐姐聽得懂。
趙雙姝確實聽懂了，瞞着四妹妹也確實不應該，可她別無他法，只好裝糊塗，“母親待我很好，比姨娘待我還好，先生曾說過，做人當感恩。”
感恩孃親將她生下，帶她來到這個世上。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大姐姐是遇到了困難，倒是我多心了。”她不肯明說，趙雙婉也沒再逼問。
不過，寧國公主身爲大姐姐的嫡母，平日裡但凡回伯府，總是要慰問大姐姐，可謂是鄴都嫡母裡頭的典範。
更不要說，寧國公主還是這等尊貴無比的身份。
說起來，趙雙婉都有幾分羨慕，她雖說有個嫡親的生母，母女情分卻極淡。
許是氣氛略有些冷凝，趙雙姝便與她說道，“我昨兒夜裡溫習過班山長的詩詞，以及皇后娘娘年輕時所作的文章，心中微有些彷徨。”
“彷徨？”這還是頭一次從她嘴裡聽到這個詞，趙雙婉來了興致，歪着腦袋打趣道，“這世上竟還有大姐姐讀不懂的文章？”
二人從小一處唸書識字，趙雙婉比誰都清楚她有多出衆。
趙雙姝點點頭，與她閒磕打發時間，正說笑着，那邊便過來了一個人。
“大姑娘，四姑娘。”
來人正是寧國公主身邊的侍女明杏，朝着二人福身見了禮，“公主差奴婢過來，請大姑娘一併入祠堂祭拜。”
入祠堂祭拜？
趙雙姝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瞧見了詫異。
平時的伯府祠堂誰都可以進去，但在冬至這日，別說庶女，就是嫡女也沒資格進入。
祠堂是長輩們及德高望重者進去的，寧國公主竟點了大姐姐！
趙雙婉倒不是羨慕，反倒替她擔心，悄悄塞了個玉鐲遞過去，低聲問道，“明杏姐姐可確定嗎？”
別是二姐姐記恨大姐姐，故意設下的陷阱吧！
趙雙姝微微抿着脣，並未開口，明杏掂了掂那隻成色不錯的玉鐲，點頭回道，“回四姑娘，公主確實是這般吩咐的，奴婢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亂傳話不是？”
寧國公主面上瞧着人畜無害的，性子又是極其溫柔，可要真的觸碰到了寧國公主的底線，那必定是生不如死的。
確定了沒錯，趙雙婉心裡就更擔憂了。
“四妹妹，”趙雙姝拉着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放心吧。”
然後便鬆了手，朝明杏笑了笑，“我還從未在冬至節進去過，不懂祭祀的一些禮儀，還要勞煩明杏姐姐提點一二纔是。”
說完也同樣從腕上褪下一隻手鐲，成色與先前那隻相當，不動聲色地塞給了明杏。
不過是提個醒，對於這樣不值一提的小事，明杏從不拒絕，面含笑容地點了頭。
……
與趙雙婉分開後，趙雙姝便跟着明杏進了祠堂。
許是因爲過冬至的緣故，今兒的祠堂瞧着頗有幾分清冷，又多了些許**。
“啓稟公主，大姑娘來了。”明杏領着她走了進去，擡頭便見寧國公主背對着二人。
“嗯。”寧國公主淡淡地應了聲，將手中的香燭放進香灰裡，這才轉過身來。
見趙雙姝背脊筆直地站那兒，不由輕輕笑了笑，淡淡說道，“姝姐兒，我聽你父親說，你要報考兩日後的汀蘭書院招募？”
聞言，趙雙姝神色一凜，見她正朝自己淡笑着，又低頭掩飾住。
難道說，趙雙嬌還真的與孃親說過那個事？
可她不信，不信孃親會是那種以權壓人之輩。
“回母親，女兒自幼隨姐妹們一處唸書，雖說女兒身份低微，但女兒也想盡力一搏。”猶豫過後，趙雙姝便擡了頭。
前世孃親不知她的身份，仍然爲她添妝，所以她堅決相信，孃親必定不是來做說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