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姝就在邊上呢，裴姨娘哪裡肯承認，當即就跪了下來，哭天抹淚地說着，“妾身雖說身份卑賤，可妾身也爲人母，如何會捨得姝姐兒被罰，實在是爲了伯府着想，不然妾身哪裡會這樣說……”
吧啦吧啦地說了一大堆，從一出生到一把屎一把尿養大，又是請夫子教書又是請嬤嬤教禮儀規矩的。
總之說得是鼻涕眼淚到處亂飛，叫人既可憐她又嫌棄她。
“姨娘待我自然是好的，”趙雙姝抿了抿脣，低頭自嘲一笑，“不過相比起女兒，姨娘總歸還是要更關心二妹妹一些，姨娘確實是個善心人。”
辛氏將她臉上的那抹落寞看在眼裡，心下一酸，忍不住說了句，“好孩子，這些年你過得如何，我們心裡都清楚，如今成了伯府嫡長女，往後必定能過得更好。”
“借三嬸孃吉言。”趙雙姝朝她點點頭，面上卻帶着哀色。
辛氏見了心裡不知如何滋味，朝裴姨娘說道，“昨兒晚邊我過去接她們姐妹三人，裴氏你也是跟着一起去了的，聽到姝姐兒有九成把握考上，沒有高興反倒還憤怒，這又是爲何？”
老夫人原本對趙雙姝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可當聽到有九成把握考上汀蘭書院時，眼裡頓時就多了幾分慈愛，問道，“姝姐兒，辛氏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有九成把握？”
對於她有多聰慧，老夫人心裡也算是清楚一二，但到底沒想過能十拿九穩地考上汀蘭書院，畢竟那兒可是個人才輩出之地。
舉國上下，想來是找不出幾個敢說自己有九成把握的。
“大姐姐，我知道你素來聰慧，可如今考試結果還沒出來，凡事不可妄言。”趙雙嬌在邊上柔柔地“勸”道，眼裡一派真誠。
老夫人一聽，頓時就有些失望了，眼裡的亮光也暗了下去。
原以爲真的有那麼大的把握，沒成想竟然只是妄言。
“二妹妹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是否妄言？”趙雙姝擡起頭，眸光冷冽。
“我……”趙雙嬌沒來由地背脊一涼，對上她的眸子，下意識地說了句，“歷來就沒有哪個考生敢這般說，大姐姐難道還能比謝皇后聰明不成？”
謝皇后年輕的時候曾女扮男裝，隨着當今天子一道入書院唸書，愣是把一衆男兒都給比了下去。
那時候的謝皇后，倘若不是後來被發現是個女兒身，就是爲官做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自然，即便被發現了是個女兒身，如今也成了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后。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的尊貴！
“放肆！”哪知趙雙嬌剛說完，就見寧國公主眉頭皺了皺，怒道，“皇嫂的名諱也是你能夠直呼的？”
“……”趙雙嬌實在是沒見過這樣嚇人的寧國公主，登時愣住了。
面容扭曲，五官可怖，就連通身都散發着一種毀天滅地的氣息。
母親這是……怎麼了？
不光是趙雙嬌愣住了，就是趙雙姝也忍不住詫異，慢慢地眯起了眸子。
這不是她第一次發現，孃親在聽人提到謝皇后時，總這般不對勁兒。
先前那次倒還好說，可這次又是爲何動怒？
分明，趙雙嬌不過是提了一句謝皇后，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涉及不到直呼名諱一事。
“算了，念在你尚且年幼的份兒上，這次便就饒過你！”許是察覺到了衆人驚訝的目光，寧國公主面容微有些不自在，訕訕地轉移了話題，“裴氏身爲姝姐兒生母，卻未盡到生母本分，便先禁足於瀲灩居一個月吧！”
竟是多一句話也不肯說了，彷彿還很着急一般。
裴姨娘聽了，整個人瞬間就軟了下去，差點沒往後倒下。
“怎麼，你這是不服本公主的決定？”寧國公主瞥了眼裴姨娘，語氣越發冷淡了。
裴姨娘也不是真的蠢，明顯察覺到寧國公主此時的不對，自然不會和她硬碰硬，輕輕咬着脣，“妾身不敢。”
寧國公主就淡淡地“嗯”了聲，與老夫人對望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只吩咐明杏備馬車。
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並不像她以往的作風。
……
等寧國公主一行人走遠了，裴姨娘和趙雙嬌這才緩過勁來，腿都要嚇軟了。
“公主今日這是怎麼了，方纔實在是……”太嚇人。
裴姨娘捂着胸口，尚且還有些驚魂未定，回過神後又連忙朝趙雙嬌望過去。
見到她沒事，裴姨娘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下，暗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不該你過問的就別過問，免得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老夫人面容帶着慍色，難得地訓斥了她一句。
裴姨娘就更有些膽怯了，想着她今日出門前應該看黃道吉日的，竟是半點也不順！
趙雙姝看在眼裡，不由無聲地冷冷一笑，祖母這是被孃親奪了權，心裡正不痛快呢！
這兒畢竟是伯府，原本應該由祖母做主，可沒想到孃親中途殺出來，打了祖母一個措手不及。
再是伯府的掌權人，可遇上了天家公主，也只有退讓的份兒。
“母親……”裴姨娘弱弱地喊了聲，原是想求老夫人讓她不被禁足的。
可當老夫人那一記冷眼掃過來時，裴姨娘頓時就安分了下來。
咬咬牙，罷了，禁足便就禁足！
左右老爺每天都要到她院子裡去，等過上幾天，樣子裝夠了，便央求老爺替她說情，放她出來便是了。
裴姨娘在心裡想得美滋滋，沒想到老夫人又說了句，“禁足這些天，我會交代長侯莫要去你屋子裡，你且好生閉門反省一個月吧！”
頓時，裴姨娘就傻眼兒了，喊了一聲，“母親！”
奈何老夫人已有些疲倦，更是不願再應付她，由蓮香扶着進了裡屋。
蓮蓉留在外邊，少不得端着笑臉說道，“老夫人要歇下了，衆位還是請回吧。”
說完，蓮蓉也往裡屋走去了。
“我呸！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見着蓮蓉竟然也這般自視甚高，趙雙嬌當即就啐了句。
周氏脣角微微上揚，“好心”提醒道，“二丫頭年歲是還小，可今年也已有十三，再有兩年就該及笄了，像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爲好。”
說完便領着田媽媽走了，留趙雙嬌在那兒乾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