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告別華臻,林穆打了個車,來到江旭家房子前面。
這裡他來過幾次,是市裡的最好的一片別墅區,環境優越,設施齊全,處處充滿了一種“高貴”的味道,但林穆不喜歡這裡,他更願意呆在福利院那一帶的普通社區裡,那裡纔是有人情味的地方。
無奈他如今成了一個“亡命之徒”,儘管心裡一萬個不情願,也不得不暫時來此寄居在別人的屋檐之下。
林穆上前摁了門鈴,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後,門打開了,卻不是江旭,而是一個年過半百,頭髮花白的老伯。
老伯在燈下瞅了林穆半天,卻認不出來是誰,問道:“你是?”
林穆卻認得這位老伯是江有明從老家請來幫忙照看家務的一個親戚,相當管家,他倒是見過幾次,不過已經是好多年前了。
“江伯,我是林穆啊。”林穆和氣地說道。
“哦,你是阿旭的那個朋友!”江伯恍然道:“快進來快進來,等你好久了。”說着把林穆讓進了屋內。
“哎呀,你好久沒來,我都不記得你長什麼樣子了。阿旭常常提起你們兄妹倆,但我就是老記不住你們……”江伯一邊領着林穆穿過寬闊的大廳,一遍絮絮叨叨地念着。
林穆此刻卻不太有耐心聽他講這些瑣碎的事,等他結束一段,趕緊插入道:“江伯,阿旭呢?”
江伯一拍腦袋,看樣子剛剛想起什麼,忙道:“對了,差點忘了,阿旭和你妹妹到醫院去了。”
“去醫院?”林穆心理一咯噔:“難道妹妹還出了其他事?!”
他頓時站立不動,種種不堪的後果在心裡閃過,臉色越來越沉。
江伯見狀,急忙道:“沒事的,沒事的,阿穎她出了這個事情,人沒出什麼大礙,就是驚嚇過度了,先送回醫院去住兩天,有阿旭陪着她呢,還帶了保鏢去,你就放心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林穆說着就要掉頭。
“這個……這個……阿旭跟我說,他們好像換了一家醫院,可是我不記得是哪裡了……”江伯拉住他,支支吾吾說道。
林穆有些無奈,只好問:“那阿旭有沒有其他留話給我?”
這回江伯倒沒有犯糊塗,麻利地說道:“他就說你回來了就讓你先睡吧,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
林穆嘆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好吧,等天亮了我再去問問。”
江伯把林穆帶到房間裡,自己也回房睡了。
林穆躺在陌生的牀上,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盡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杜子飛的哀嚎、馬榮臨死前的笑容、幽冥道二人陰毒的狂笑、火蓮聖教三人若有若無的敵意……一幕幕不停在他腦海裡翻滾回蕩,令他心煩意亂。
“修行界……難道我今後的路,就要在這裡起步嗎?”林穆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輾轉了一陣後,睏意終於襲來,他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是在夢中依然被那些人和事糾纏着。
等到他一覺醒來只是中午,原來睡了並沒有多久。換了一身給他準備好的衣服,匆匆吃過午飯,卻發現除了江伯和傭人,家裡還是沒有其他人在,一問才知道,原來江旭父母都外出了,江旭本人也剛從醫院回來不久,一進門倒頭就睡。
林穆也沒有辦法,只有在沙發上坐等江旭醒來,不過此時已經放心不少,他看得出江旭很關心自己的妹妹,甚至比他這個做哥哥的還要緊張,既然他回來能夠睡得着,那就說明應該是沒有大問題的。
百無聊賴之中,他瞥見臺上放着一份當地的三流小報,估計是江伯拿來消遣用的,便隨手翻看起來。
只見頭版標題上赫然寫道:本地富商馬榮遭人滅門——屍體不知所蹤,疑爲仇家暗殺。
林穆細細地讀了一遍,這篇報道的作者爲了吸引人,故作神秘,各種離奇的想象和誇張的描述充斥其中,讓人看得一頭霧水。
作爲當事人之一,林穆自然對這種失實的報道不屑一顧,當然,要是那位記者當時也在場,如實記錄下情況並發表的話,估計所有人都會吐他一臉口水,這得要多厚的臉皮纔敢把故事編成這樣啊!
想到這裡,林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同時也覺得,自己只不過纔有半隻腳踏在修行界的門檻上,就好像比普通人知道的秘密多得多。
又翻了幾頁,發現這份報紙真是極盡八卦之能事,大到某官員嫖娼被抓,小到誰家走丟了一隻狗,幾乎本地所有新鮮事都被他們挖了出來。
林穆邊翻邊樂,突然在茫茫字海發現在這樣一條不起眼的信息,說的是市裡某位高官子弟,因與人爭風吃醋,在某風月場所(據消息稱該場所爲此高官名下所有——文章這麼提到)被人打斷了雙手雙腳云云,通篇寫得諱莫如深,好像是在避諱什麼。
林穆一看便明白了,說的就是杜子飛的事情,雖然細節上有些改動,但大體上還是很一致的。
一天之內做下了這兩件大事,還同時上了報紙,作爲裡面的頭號“兇手”,林穆的感覺很是奇怪。
擊斃馬榮一事,是出於被逼無奈的反抗,林穆或許還有點點不安,但對於杜子飛,他卻一點同情和害怕都沒有,而是感到萬分痛快!
“這個王八蛋,死了才活該!”林穆摔下報紙,恨恨地罵了一句。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小穆。”
林穆扭頭一看,正是好友江旭,只見他換了一件鬆垮的睡衣,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滿臉倦容,全然沒有了江家大少在外頭那種光鮮亮麗的形象。
“怎麼就起來了?”林穆趕緊讓了個座。
江旭緩緩坐下,聲音飄飄地道:“睡不着。”
“我也是。”林穆點頭道。雖然睡得不好,不過他似乎並不感到十分疲憊,反而活力充沛,相比江旭,簡直就是一副快要散架的樣子。
林穆猜測,這可能是魂力還殘留不散的緣故。
“小穎呢?”他問。
“還在醫院,已經沒事了,我留了個保姆照顧她,還有洪哥也在,你放心吧。”江旭道。
他口中的“洪哥”是父親請來的一個名叫劉國洪的保鏢,專門負責保護他的安全,平時不常露面,是因爲他不太喜歡被人跟得太緊,叫人離得遠一點罷了。
別看江旭平時低調的不行,除了和林穆在一起,到哪兒似乎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其實人家暗地裡有高手護着呢。有錢人家的獨子,哪裡可能那麼隨隨便便!
這事在學校圈子裡只有林穆知道,他是見識過劉國洪的手段的,一掌拍斷一塊二三釐米厚的石板輕而易舉。據說這人是退役的特種兵,曾經在邊境的緝毒作戰中殺過不少毒販,射擊、格鬥、駕駛、追蹤等軍事技能樣樣精通,在普通人眼裡,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存在。
不過現在看來,林穆倒不再覺得這人有多高不可攀了,畢竟以他曾經展現出來的身手和驚人的破壞力,打翻幾個俗世裡的高手似乎不在話下。
這念頭閃了一閃,林穆趕緊打消了去,這身突如其來的本領可不是用來耍威風的,況且他也不是這樣的人。
排除了雜念,林穆繼續聽江旭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昨天一晚上跑到哪裡去了?”江旭終於切入了重點。
如果要把一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恐怕江旭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還會把自己當怪物來看,所以林穆並不打算實話實說。他迅速縷了縷頭緒,只粗略說了自己如何得到一個神秘中年人的幫助,如何打傷杜子飛的那一節,至於自己身上魂器的來龍氣脈、鬥魂術及修行界衆人等等匪夷所思的細節部分,他便略去不提,而之後發生的事情更沒有透露半句,只說是在那個人家裡躲了一陣子。
林穆說完後長吁一氣,表示不吐不快,但心中卻隱隱有些歉疚,和江旭結識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回對朋友說假話。
江旭靜靜聽着,疑惑的表情越來越重,等到林穆說完,他便皺眉道:“你說的那個大叔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林穆認真道,這回倒是沒有說謊,他確實也不知道華臻到底是何方神聖。
江旭嘆了口氣,說道:“小穆,你是不是遇上騙子了?怎麼會有一個人平白無故就跑出來幫你?”這個朋友的毛病他很瞭解,有時候很粗心,還容易相信別人。
林穆沒來由地一陣生氣,盯着江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相信他絕對沒有騙我!”
江旭被他的眼神嚇得一愣,忙問道:“你怎麼了?”
林穆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趕緊收了怒氣,拍了拍自己腦袋道:“不好意思……”
居然控制不住火氣,這是急於表明態度,但又不能說出真想而產生的糾結?還是因爲被魂器反噬心智的緣故?林穆頓時不解。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兩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無語。
“杜子飛那一邊,我爸媽出國去了,等他們回來會處理這件事的,這段時間你就先在我家住着,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江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林穆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說道:“拜託你了!”
江旭看得出林穆心事重重,自己也很累,便不想再多問下去,只說了一句“晚上我們再去看小穎”,然後就不說話了。
林穆點頭,說道:“我在這附近走走。”說着站起身來。
江旭也不攔他,這片別墅區很大很安全,跟個公園似的,應該不會有人特地去注意林穆這麼一個尋常不過的身影。
正想着,林穆人影一晃,早已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