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林穆打碎了石球后,又徑自向前探路,走出二三十米,只見一路狼藉,到處散落着歲時、木屑,期間還有木樁、鐵刺等機關暗器密密麻麻地從地上突出來,讓人觸目驚心。
林穆暗暗吃驚,心想道:“原來前面還有這麼多危險的機關,要不是大石頭滾下來,還真不知道怎麼過去。”
他放眼向前望去,之間長長的通道內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陷阱暴露在外,看這情況,應該是石球滾動時把它們全部都觸發了。
林穆不禁一陣感慨,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運氣太好,還是太不好,一來就率先觸發了巨石機關,沿途的各種陷阱反而都被破解,讓它們躲過了前方的一劫。但這巨石機關比起那些突木、鐵刺來,卻又要可怕過幾百倍,要不是他有一身絕技,恐怕兩人此時早已葬身石底,變成一堆肉泥了。
唏噓完畢,林穆確認過前方再沒有危險,便轉回身去叫上江旭,兩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穀道繼續前進,一路上撥開障礙,又看見幾處會觸發巨石機關的陷阱,才知道這條路上果然是步步殺機。
所幸直到出了道口,再也沒有發生任何狀況,看來那塊巨石已經是最要命的一招了。
身後結界一封,算是安全逃出生天,但兩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又被眼前的的情景所困。七條通道依次在周圍排開,加上剛剛走出來的那條,又是八個路口,和先前所見的一模一樣。
江旭摸出羅盤,辨認過方位以後確信剛走過的那道是生門無疑,心下更加困惑,便說道:“明明走的就是生門,爲什麼還藏着這麼大的危險?”
林穆道:“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走的其實是另一道門?”
江旭篤定道:“不會錯的!你看,我們身後就是艮位,出來的就是生門。”說着平舉羅盤,遞給林穆一看。
林穆琢磨了一會兒,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上面不僅有九宮八卦,還有五行星宿、天干地支等等諸多繁雜的信息,也虧得江旭能看懂,反正讓他來看也是白瞎。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該往哪走,聽你的,不過唯一一道生門已經被封死了,剩下七個,你走哪個?”林穆無奈道。
“生門不通,吉門還有開、休兩道,分別是在西北乾宮和北方坎宮,我看走那一道,應該都不礙事,可就怕……”江旭很快辨明瞭方位,但突然顧慮起來,拿不定主意。
“你是擔心這兩道門也像生門一樣,表面上是吉門,其實暗藏殺機?”林穆立刻會意道。
“不錯,很有這個可能。”江旭點頭道:“就哪道門我選,但敢不敢冒這個風險,就看你的了。”
“有什麼不敢,那麼大塊石頭也沒能弄死我們,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再闖一闖!”林穆決然道。
江旭道:“那好,有你在我也不怕,那就走個休門試試,看看裡面會有什麼。”
說完,兩人即刻動身跨入休門,結界再次封上,只得一往無前。
眼前景物一換,再次讓兩人吃驚不已。谷外還是生機盎然,谷內卻是一片焦土,彷彿剛被火燒過一樣,黑黝黝的山石上冒着青煙,腳下灼熱生燙。
“唉,看來又被老道士涮了一把。”林穆嘆道。
“走吧,反正也回不了頭了。”江旭有過一次經歷,此刻倒也鎮定,只是加緊了提防,不敢亂走亂動,便催促林穆讓他先開道。
“那就看看這裡有什麼新鮮玩意。”林穆也是淡然一笑,當先跨出幾步,眼耳並用,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果不其然,沒走出多遠,身側的巖壁上突然噴出幾道長長的火舌,把林穆燒個正着,不一會便將他整個人都蓋住了。
“不要!”江旭驚叫一聲,又不敢上前去救,手腳一下子癱軟下來,差點摔倒在地上。
他叫聲剛停,火焰中就衝出一道人影,幾個縱越就來到他眼前。
“這火還真猛,一不小心就成燒豬!”林穆笑着,抖了抖身上的餘燼,居然絲毫無損。
江旭這才發現,原來林穆身上裹着一層淡淡的清氣,像是一個實質的外殼,就是這東西替他抵擋住了火焰的侵襲。
“這是你的什麼法寶?”江旭不禁好奇問道。
“不是法寶,是我體內的勁氣。”林穆道。他也沒辦法解釋得太清楚,只是簡單扼要地做了一遍說明,讓江旭知道這層氣罩,就是他修行得到的結果。
“有了這層勁氣,這點火苗也傷不到我,上一次我碰到過更厲害的,相比起來,現在這個真是小意思。”林穆說着,又想起和火鬼戰鬥的經歷,真是驚險無比。
江旭愣愣地點了點頭,眼中飽含讚歎,也隱隱有一些不甘,便說道:“你過去是沒問題了,我怎麼辦?”
林穆笑道:“這好辦,我先去把所有噴火的機關全毀了,你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了。”說着又微微一嘆,道:“不過這樣也太麻煩了些,一個個弄過去,不知道要搞到什麼時候,如果能直接把你帶進罩子裡就好了。”
“不行麼?”江旭問道。
林穆搖頭道:“辦不了,我的這層勁氣看起來空溜溜,其實是有實質的,外面的東西進不來,現在我可以把罩子放到兩三米的半徑,但是這裡面除了我,什麼也容不下。”
說完,他身軀輕輕一振,將勁氣放了出來,江旭只見林穆的那層氣罩猛地漲大,陡增至眼前,自己像是撞在一睹密實的空氣牆上,整個人噔噔地向後退了幾步。
“你看,不行的吧?”林穆收了勁氣,上前拉住江旭,報以一個歉意的笑容。
“那也……很厲害……”江旭心裡不是滋味。
“要說厲害,我想起一個人來。也是上一次,我碰見一個小姑娘,她身上有一件法寶,叫什麼流光絕火罩,那才叫犀利,外面烈火滔天,她罩住我們四五個人,還能說說笑笑的。”林穆又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別說了!”江旭聽他說這些修行界裡的奇異見聞,當他是在炫耀,心裡沒來由地生起一股怒氣,頓時出言喝止,但隨即又醒悟過來,便放緩了語氣掩蓋自己的失態,說道:“時間不多了,還是走吧。”
“對對對,我怎麼老跑題呢……”林穆也是一陣歉然,立刻轉身。
一路過去,林穆首當其衝,以自身爲誘餌,探出了不少隱藏在各處的火焰機關,這些機關或在斜上,或在兩側,或在地面正中,總之四面八方無所不用其極,令人防不勝防。好在林穆有勁氣護體,普通的火焰燒不到他的身子,還能從容應對,他一碰上機關,就要掘地三尺,破壞掉其源頭。
這些隱蔽的機關,全部都是以符籙催動,聚集了天地中的離火之氣噴射出來形成火焰,林穆一連破壞了數十個,倒也得心應手。
江旭跟在林穆後面,看他揮拳擊打石壁,摧枯拉朽地跟玩耍一樣,心裡又是羨慕,又是悲哀。羨慕的自然不用說,悲哀的是他認爲今後即使能夠學到奇門遁甲之術,終究也不像林穆這樣能夠擁有強橫的力量,單是以陣法來困殺敵人,不如直接一拳轟殺來得爽快。
可笑的是江旭現在還是見識淺薄,不知道奇門遁甲中的奧妙所在。就拿陣法來說,遁甲宗恪守道家玄門清靜無爲、抱元守一的修行宗旨,不喜歡和人爭鬥,就算與人鬥法,講究的也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多造殺孽,若非要殺人不可,自然又力求做到兵不血刃、手不粘腥,談笑之間奪人首級,所以陣法是最爲上乘的手段。要是逼到萬不得已正面對敵,還能以符法作爲攻防手段,其凌厲之處不亞於任何一門戰鬥功法,想當初華臻靠着半吊子的水平,祭出“太乙金刀符”,幻化出數十把金刀,逼得馬榮抱頭鼠竄,如果是易千山這等遁甲宗師來催動符咒,陣仗不知道會有多大,恐怕真的要稱得上是“千刀萬刃”了。
如果江旭領教過易千山符咒的真正威力,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想了。
林穆帶着江旭一路披荊斬棘,雖然推進速度慢了一些,但也是穩紮穩打,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只不過時間一久,他也有些捱不住。
因爲每破壞一個機關,他都要經歷一次隆重的“洗禮”,勁氣雖能逼退火焰,卻阻隔不了熱氣,即使直接燒不到身子,那股灼熱感也不是鬧着玩的,一兩次還可以,但次數一多也讓他難以忍受,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陣子。
就這麼走走停停,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費了多少精力,兩人終於將所有機關陷阱拋在了身後。
前方黑乎乎的,看得不太真切,光是藉着幾縷火光也不能確定到底還有多遠,但有一陣劇烈的風直灌過來,吹得兩人燥熱褪盡,渾身舒暢不已。
“你看,有風,說明出口就在前面不遠了。”林穆欣喜地邊走邊說道。
江旭也難得微微露出笑容,趕緊快步跟上去。
灼熱的山谷漸漸被拋在身後,道旁的景色由灰轉綠,又由綠轉白,剛纔還是草木蔥蔥,這會兒就變得霜雪皚皚,好像一瞬間跨了幾個季節。
但此時天黑,兩人也不多注意,只是感覺風越來越大,步子邁得都有些艱難,只得咬着牙迎風而上。
不料一到看似出口位置的跟前,兩人頓時就傻了眼。
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一條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