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待到林穆進了陣中,易千山才道:“你把破陣口訣告訴他,也不見得他就能夠領會其中意思。”
華臻道:“領不領會,看他自己的悟性了,總不能讓他到了陣眼,卻不知道如何往下,白白上了你這牛鼻子的大當,浪費我一番苦心!”
“知道了又如何,想衝破貧道的陣眼,沒有先天境界的功力,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你未免太把他高估了吧?”易千山譏諷道:
“嘿嘿,他辦不辦得到,自然用不着你來操心,我讓你幫忙設下這局試煉,自有我的用意。”華臻眼中射出一點精光。
“哼,被你這無恥之徒三兩次地利用,算是貧道栽了!你下毒逼貧道收徒,之後又跑來叫我幫你布這小八門陣,如今貧道一一照辦,你也該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吧?”易千山忿忿不平道。
“哈哈哈,不用這種損招,你這個老頑固怎麼會肯幫我?我謊稱用的是‘見酒封筋散’,實是不想讓那兩個傻小子自亂陣腳,又可以暗中逼你就範,沒想到你也不拆穿我。老兄弟,夠意思啊!哈哈哈……”華臻開懷大笑道。
“哎?該不會是你其實也有意要收徒,只是拉不下這張老臉,所以正好就借了我這道臺階下吧?”他又道。
“貧道要不要收徒弟自有分寸,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易千山說道。
“哎呀,你就不要再裝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麼?肯定是在我面前怕丟面子,乾脆就順水推舟做個人情,表面上不情不願,心裡面其實美得很哩!”華臻繼續逗道。
“老庸醫,你不要血口噴人!”易千山嘴上強硬,神情卻變得有些不自在。
“哈哈,你就承認了吧,江旭那小子資質雖然比不上林穆,但也算得上上之材,你以爲我看不出來麼?你老是故意說人家資質不行,我看是想撿個便宜徒弟吧?”華臻笑道。
“胡說八道!”易千山一甩袖子,顯得極爲尷尬。
“還不認麼?那爲什麼你說要來一場試煉才能拜師,佈下的卻只是一個極簡單的符人陣?要不是我中途跑來要你改陣,恐怕現在江旭連頭都磕完了吧?哈哈……”華臻不依不饒,直說得易千山面色青紅交錯。
“廢什麼話,再不拿解藥來,貧道立刻砍下你的項上狗頭!”易千山終於惱羞成怒道。
華臻笑夠以後,當即遞了解藥過去,易千山奪過二話不說,拔開瓶塞倒了一粒小紅丸,仰頭一口吞了,自到一旁打坐調息。
原來在當晚,華臻所下的毒並非是什麼無痛無害的“見酒封筋散”,而是極其厲害的“見酒化勁散”,雖然只有兩字之差,但後效完全不同。封筋散只不過是限制人的行動,而化勁散除了封閉經脈,還會漸漸化掉修行之人體內的真氣,如果不及時解除,久而久之,中毒的人就會功力大失。那一晚林穆給衆人用的解藥,只是幫助恢復了行動,餘毒尚未消解,事後華臻才悄悄讓啞老頭服了真正的解藥,至於江旭,他本來就沒有任何功力可言,也無所謂治不治,讓藥力自行消退就好。只有易千山的解藥,還被華臻牢牢捏在手裡。
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兩個小的都矇在鼓裡,卻苦了易千山,他正是有所忌憚,不願耗損自己的真氣,才乖乖受制於華臻,否則以他的道家玄門的定力,少喝幾頓酒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華臻剛纔所嘲笑他的故作姿態,究竟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易千山修爲高深,再加上解藥的助力,只用調息片刻就把體內的毒素散盡,只見他臉上那道不易覺察、若有若無的青氣已然消散,肌膚上重新泛起紅潤的血色,說不出的神采奕奕,之前的窘迫也一掃而空。
行功完畢,他突然發出一聲清嘯,一道匹練似的白氣從口中噴出,如箭一般向空中衝了一丈多遠,隨着嘯聲漸停,白氣也才慢慢轉淡,直至消失。
易千山一騰身站了起來,冷哼一聲道:“幸好貧道的功力沒有受損,否則有你的好看!”
華臻陰測測地笑道:“就算我真的讓你功力受損,那也是天經地義,誰讓你上次拿一張報廢的天罡金甲咒符來誆我,害老子差點栽在幾個小混混手裡,不給你折騰回去,難消我心頭之恨啊!”
這說的是華臻初次見到林穆的那天夜裡,由於護住車身的天罡金甲咒印突然失效,導致他被嚇得不輕。咒符自然是易千山所制,此刻華臻當然要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易千山聽了這番緣由,臉上盡是鄙夷的神色,他斜着眼道:“不是貧道的符不行,是你不行。”
華臻微怒道:“放你的狗臭屁!說起來,你也從老子身上搜颳了不少寶材靈藥,萬一哪天你吃死了,那才真的叫問題出在狗身上!”
易千山更怒,喝道:“老庸醫,你不提還罷,提了也休怪貧道翻臉!你煉的那什麼狗屁活血益氣丹,吃了氣血逆行,差一點讓貧道腦髓爆裂而亡,害得我倒立了整整兩天兩夜纔將內息理順,這筆賬今晚便要在你身上討回來!”
“那就來啊,這二十年來,你我驢脣不對馬嘴,水火不能相容,早就想做個了斷了,乾脆就趁這個機會決一死戰吧!”華臻叫囂道。
“廢話太多,看招!”易千山大喝一聲,不知何時已持木劍在手,一劍如電光般向華臻刺去。
誰知華臻不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口中大叫一聲:“九轉歸元!”
易千山臉色一白,急忙向後跳開,卻聽見華臻大笑道:“哈哈哈,臭牛鼻,又上了老子的當!”
易千山氣不打一處來,擡手揮出一道符咒釘在華臻身上,對方表情一個錯愕,頓時就被定了身。
“我扎死你個老妖孽!”易千山隨即衝上前去,橫起木劍就往華臻身上一頓亂刺,疼得華臻呲牙咧嘴。
“我炸死你個老王八!”華臻雖然動彈不得,但嘴上仍是“九轉歸元”、“血爆**”的不住亂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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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穆一進穀道,身後立刻生出一道結界,將來路封死,看來這也是故意安排好的,爲的就是逼他們有去無回。但他也沒有要折返的心思,只想儘快跟上江旭,於是毫無猶豫地向前走去。在斜斜的穀道內走了片刻,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微弱的光線,他往四下一看,周圍盡是山石樹木,一個個黑影突兀。此時他身具狂武癡後天境界的修爲,視力已是極好,黑暗中望個二三十米也不成問題,但目及之處,卻不見江旭的身影,就連一絲氣息也感覺不到。
“可能是轉到前面去了吧。”林穆喃喃自語道,他心裡懷着希望,自然不願去想江旭是不是遇上了危險。
又沿着穀道走了一段路,只感覺道路越來越窄,兩邊的山壁作勢欲壓,腳下也是亂石叢叢,行動十分不方便。林穆乾脆運起魂力,腳踏傾斜的山壁不斷向前縱躍,頓時輕鬆不少。
就這麼如同猿猴一般在山壁上彈跳前行,漸漸的前方出現了一道蹣跚的身影,正摸着山壁慢慢前行,林穆心中一喜,立刻加快了腳上的速度,身形幾個起落後就來到了江旭身旁。
“你怎麼來了?”江旭看見林穆出現,很是驚奇。
林穆道:“我放心不下,所以就進來幫你。”
“放心不下?幫我?”江旭心裡生出一絲不快,有一種受人輕視的感覺,但面上並不表露,只是沉聲道:“我可以應付得來。”
林穆搖頭道:“沒那麼簡單!我剛纔一進來,身後的路就被封死了,看來老道士說得沒有,一旦錯了就不能回頭,我不能讓你有什麼意外。”
江旭沉默了片刻,這才淡淡地道:“好吧,我們就一起走。但這試煉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要是能不插手,就儘量不要插手。”
“我明白。”林穆點點頭,自動退到江旭身後,說道:“你在前面帶路吧。”
江旭也不推辭,立刻邁步就走。
林穆默默地跟在後邊,如果要他負起江旭,在這狹小的穀道中糅身飛奔,那也不成問題,只不過他清楚江旭心高氣傲,絕不肯讓自己這麼做,所以也不催促。
走了一陣,江旭的腳步也漸漸快了,時常有意無意要甩下林穆,獨身一人在前邊探路,林穆也不說什麼,只要看見林穆離得太遠,他就發力緊跟上去。
奇怪的是,身邊的空氣居然越來越冷,漸漸聚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在一陣陰風的吹動下,一寸寸地朝兩人涌來。
按理說走了這麼久,一般人多少也會開始發熱,但林穆有魂力附體,修爲已到了後天境界之上,體內氣息平穩,勁力充沛,不要說走,就算是狂奔一氣也不見得會出一滴汗,可是也斷然不會有越走越冷的道理。
他開始警惕起來,覺得有些蹊蹺,於是暗運起魂力,淺淺的一層勁氣護住周身,正好抵禦住外界的寒氣。他魂力一開,感知也變得異常敏銳,特別是第六識更像是一具雷達般,不斷接收來自周圍的細微動靜。
岩石、樹木都是死氣沉沉的狀態,並沒有帶給林穆絲毫威脅的感覺,他也不去過多地將注意力放在上面,而是凝起心神去探查掠過的陣陣陰風和籠罩在身邊的霧氣。
當修行者的修爲達到一定層次,就會六識全開,其中的意識便能夠感覺到平常人所不能發現的存在,相當於開了一隻天眼,暗暗注視着自身周圍的一切。
林穆放開意識,立刻發現了異樣,每一道風都是斷斷續續地劃過,並不形成連貫的氣流,就連風聲聽起來都讓人覺得像是陰惻惻的笑聲,而且霧氣總是聚而不散,一直在身邊纏繞,
最要緊的是在這些盤旋的陰氣中,林穆感受到了若干股微弱的能量。
“莫非……這些東西是聚在這裡的陰魂?”林穆心中忽地跳出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