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林穆聽了這番敘述,卻不惱怒,反而淡淡一笑道:“幸虧你忍得住,留着這口救命糧給我。”
江旭愣了一愣,神情怪異道:“你怎麼……不生氣?難道不認爲我這樣做是自私卑鄙?”
林穆搖頭道:“我能怪你什麼?如果我換成是你,難保不會也那樣想。畢竟現在你比我弱一些,如果我沒弄成這樣,這兩個包子肯定也是全留給你的。你讓我提前出陣,本意也是不想讓我再跟你受這趟累,對吧?所以這事就這樣吧,你別放在心上了,你是我兄弟,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生你氣的。”
聽了這話,江旭眼神中又是慚愧,又是懊悔,又是懷疑……一連串複雜的東西,讓他看起來迷惘至極。
“他還是因爲可憐我吧……”
他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剩下一個你趕快吃了吧,反正只有一關了,早點養好精神,早點上路,這該死的試煉也該要結束了!”林穆吃了東西,底氣又足了一些。
江旭點點頭,背過身去,默默啃起手中的包子,心情無比複雜。
肚子裡有了墊底,又躺了有一段時間,林穆總算恢復了些許力氣,便想趁這當口,給自己補充些魂力。他慢慢爬起來,換成個練功的姿勢。
“呆會兒你吃完了,就先在旁邊等我一等。”林穆說完,立刻運起心法。
“咦?這是怎麼回事?”剛一運功,他突然驚疑道。
元魂之中,居然已存有一小股靈氣。
他之前明明感覺元魂中的靈氣被消耗得絲毫不剩,沒想到運起功來,元魂一陣鼓脹,正是新氣初來,舊氣未去,新舊靈氣碰撞交融時產生的效果。這小股靈氣像是憑空生成的一樣,不知從何而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錯覺?”
此時也來不及多想,餓極了的元魂如同久旱逢甘霖,攫取靈氣的速度異常的快,林穆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彷彿一齊大開,周圍的靈氣猛地涌入體內,源源不斷地流入眉心。
林穆的神識也同時一鬆,飛向了靈臺元境,去淬鍊他的那道元魂。
經歷了多場激斗的錘鍊,元魂比起之前來也有了不少突破,加上大量靈氣涌入,使得元魂的力量疾速膨脹,伴隨着一陣撕裂的疼痛感,隱隱有破殼衝出的感覺。
林穆神念一動,明白元魂吸取的靈氣已經過於飽和,再不收功的話,恐怕也會有損傷,當即停運心法,從靈臺元境中退了出來。
眉心深處傳出的疼痛感持續了片刻,漸漸消失。
林穆停止運行修煉功法之時,另一心法“失神訣”也同時啓動,胸前玉牌忽地閃動起一道光芒,狂武癡的精魂再次被喚醒,印入他元魂之中,二者結成一體。
無邊魂力猶如決堤狂潮,從元魂中噴涌而出!
林穆把眼睜開,眸中精光四綻。
“唰”的一聲,他從地上翻身而起,動作迅如捷豹。
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江旭猛地驚醒過來,看着“死而復生”的林穆,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好像就睡了一覺,已經完全好了?”江旭問道。
“嗯,算是恢復過來了。”林穆卻還謙虛,不說自己狀態全滿。
“我睡了多久?”他又問道。
江旭搖搖頭道:“反正很久了,我睡了醒,醒了又睡,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原來林穆忘我修煉,在靈臺元境中只感覺過了一瞬,誰知都有了好幾個時辰。
怪不得傳說裡形容那些古代修行之人,都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其實是這麼一種感覺。
“真是辛苦你了,來,我給你補點元氣,好撐過最後這一段路。”林穆笑道。
江旭自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也不推辭,上前兩步並背過身去,說道:“謝了。”
一隻手掌抵在他背後,一股暖流透過穴位流進了身體,江旭整個人頓時也精神了不少。
這種奇妙的感覺,居然讓他有點上癮。
輸過元氣,林穆當先一步,兩人便跨進了最後一道生門。
門內的場景,和之前見過的所有內陣都大不相同。先前的都是一條穀道直通到底,似乎是因爲整個法陣依着山勢而建,所以萬變不離其宗,只有長短寬窄不同。但這道生門之後,卻是一個兩頭狹小,中間寬闊的封閉山谷,並不是很大,一眼就可以望得到頭,地上沙礫縱橫,平坦如砥,圓形的中部形成一個鬥武場模樣,似乎是刻意設置而成。
在山谷對面的盡頭處,立着一尊人像。
林穆視力極好,一眼就看清了那尊塑像的模樣,只見它渾身披甲,頭戴翎盔,手握一柄鳳嘴長刀,刀柄杵在地上,立起來足有一人多高,刀口上泛起道道寒光,顯得極爲鋒利。這尊古代戰將造型的塑像身形魁梧,面部冷峻,威風凜凜地獨守在谷口前邊,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剛猛霸道的氣勢,似乎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
而這塑像的兩眼不再像之前的兵俑那樣空洞無神,而是栩栩如生,彷彿真人一樣地射出兩道凌厲地目光,一下子就和林穆的眼神對上,幾乎要在空中激出火花。
林穆胸中鬥氣一凜,全身魂力也沸騰起來,想道:“好一個威猛的……塑像,老道士擺出這種陣勢,是想讓我演一出沙場鬥陣的戲麼?”
一念之間,他彷彿也融進了那種意境當中,身後出現了獵獵旌旗,耳邊響起隆隆鼓聲,黑壓壓的士兵列陣嚴整,正在激昂地搖旗吶喊,滾滾殺氣瀰漫在上空。
他自己也好像變身成爲一個鮮盔怒甲的武將,騎一匹雄壯駿馬立在陣前,馬聲嘶嘶,狂風獵獵,手中長槍一抖,槍頭微微顫動直指敵方戰將,胯下戰馬狂嘶一聲,人立而起,前蹄如迅雷般一落,連人帶馬便向前躍出數丈。
林穆當先掠陣!
“小穆……”正感覺豪氣迸發,背後突然被人輕輕一拍,頓時從幻想中醒了過來。
扭頭一看,發現江旭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咳咳……”林穆尷尬地咳了兩聲,說道:“不好意思,太入戲了……”
江旭沒啥反應,只是指了指前方道:“你看,那個東西動了。”
林穆回過頭去,果然發現那尊武將塑像的眼中泛起金光,身體慢慢動了起來。
“那就來吧。”林穆也不廢話,立刻迎了上去。
似乎是符咒力量更強的緣故,不一刻武將塑像的動作就變得十分靈活,絲毫沒有遲滯的感覺,簡直就和活人一般。但它身軀又不是血肉,而是似銅非銅,似鐵非鐵,彷彿是用精鋼鑄成,每踏出一步,千斤的力道震得地面微微顫抖。
這一個符兵傀儡的實力,比起那些普通的兵俑來,起碼強了十倍!
如此緊張的時刻,林穆心裡反而沒有一絲負擔,只想全力迎戰。
“或許這是我修行以來正面對戰過的最強對手了吧?”他不禁熱血沸騰。
“既然它是古代武將,那麼所用的應該也是戰場上殺敵的招數,我這個武道真修的技法,來源於江湖上的武藝,不知道兩者比起來,哪種更強?”林穆不知哪來的一套理論,也頗有點道理,急於驗證一番。
雙方都進入了山谷中央的場地,相互隔着十米的距離,靜靜地對峙,誰也不率先出手。
這一人一塑像,一今一古,面對面站着,場面說不出的怪異,有一種關公戰秦瓊的味道。
兩方氣勢互不相讓,劇鬥一觸即發。
現場旁觀的江旭大氣不敢出一聲,只是靜靜地等待。
陣外收看直播的觀衆卻也沒有閒着。
“你借來的這道兵魂,是什麼來頭?”華臻嘴上說着,目光一動不動。
“此人名叫秦獷,是一千四百年前的一員猛將,所習的一身天兵破軍戰技剛猛無儔,曾一人獨守倨庸關,大破突厥五百精騎,後來被一個劍道高手偷襲,以無形劍氣取了首級,但他殺孽過重,不能往生,神魂墮在九幽之下,浸在黃泉河水之中,等到洗清了業障才能重入輪迴。”易千山道。
“聽起來還可以,不如完事以後,把他送給我做成魂器,也算是幫他脫離苦海,怎麼樣?”華臻一陣壞笑。
“你是故意消遣貧道?別以爲我不知道魂器的煉製方法,沒有他生前所持的貼身器物,或是自身的骨血,如何存得住精魂?”易千山駁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你敢讓我試,保準讓你大開眼界。”華臻不屑道。
“少說廢話!這種有損天道之事,豈是貧道所能爲?此次借他來助陣,加上前面的九十八個符兵傀儡,費了貧道不少真元,你需補我幾顆靈丹纔算數。”易千山冷聲道,在他話中,似乎隱隱也流露出對鬥魂術的不滿。
“哦?那你想要哪一種?”華臻笑道。
“你自己看着辦!”易千山話語凌厲。
“也罷也罷,認識你這種不願吃虧的主,算我華某人倒黴。”華臻故意拉長聲音道。
易千山哼了一聲,不接他話,也凝神去看陣中的情況。
“這個秦獷,實力有多少?”華臻又問道。
“修爲至少在先天境以上,但是論實際戰力,以他沙場百戰的經驗,未可知也!”華臻捻鬚而道,似乎對這場戰鬥的安排頗爲得意。
“哦。臭小子的修爲估計離突破後天境也只有一步之遙,相差應該不遠,不過你也悠着點,別給老子弄死了!”華臻提醒道。
易千山鄙夷地一笑,道:“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生魂借體,不死不滅,除非破了秦獷心口的那道凝魂咒印,否則他便停不下來。況且法陣上有靈力禁制,外界干擾不得,貧道也是愛莫能助啊!”
“什麼意思?!”華臻眉頭一皺。
“這是一場決鬥,定要不死不休!”易千山話眼神一厲,爆射出幾道精光。
“你——!”一口悶氣堵住了華臻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