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正如林穆所想,屍鬼女所使用的“控屍術”正是一種藉助屍體來發揮自身功力的法門。屍體生前的修爲越高,所能容納的法力就越大,也越能發揮操控者的實力,這和講求修煉元魂,以自身激發附體魂力的“鬥魂術”正好反其道而行之。
此時被屍鬼女操控的馬榮屍體只有武道真修一層的修爲,但發揮出來的功力就已經和林穆所具有的武道真修第四層的功力相當,可見這屍鬼女本體的實力也是非同小可。
林穆略作調息,決定不和傀儡屍硬拼,就算他發動全力,打壞也不過是一具毫無生命的工具,真正的敵人還在暗處虎視眈眈,萬一他戰罷力竭,屍鬼女再跳出來爲難,任他有三頭六臂也無濟於事。
正所謂殺人斬首,要消滅敵人最快莫過於摧其首腦,只要一舉斬下屍鬼女這顆“鬼頭”,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屍體掉下來,他也不怕。
一念之間,林穆就已找對方向,再次縱身上前,一記斬勁揮出,直取傀儡屍作爲佯攻。屍鬼女見狀果然上當,立刻操縱傀儡屍上前接招。待到傀儡屍攔下這道勁氣,林穆又虛晃一拳,引誘傀儡屍出手迎擊,自己卻身子一扭,借了對方的勁力一推,向屍鬼女藏身的位置撲去,凌空又是一道斬勁和摧勁糅合的勁氣放出。
傀儡屍已被林穆甩在身後,無法上前攔截,只見強大的勁氣所向披靡,摧枯拉朽般地切入屍鬼女賴以藏身牆體之中,碎裂的磚石四處飛濺,一個人影也被逼了出來。
林穆鎖定屍鬼女的身影,腳下在各處連踏帶點,身子在半空中不停騰挪,死死咬住屍鬼女不放,手上勁氣也不含糊,一道接一道地發出,把屍鬼女趕得有些慌不擇路。
屍鬼女只顧逃竄,自然沒有餘力去操控那具馬榮的傀儡屍,此時雖然沒有切斷聯繫,但傀儡屍也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只會在原地亂轉,根本構不成威脅。
“好你個臭小子,居然懂得來取我功法的要害!”屍鬼女一邊左右奔逃,一邊在心中暗罵,但也無可奈何。沒有了傀儡屍助力,她僅靠自己的赤手空拳,根本不是武道真修四層強者的對手,這就是“控屍術”的弱點所在。
一個是遠程操控屍體,一旦被對手切斷聯繫,或者是直取源頭,控屍之人自保能力平平,立刻就會捉襟見肘;一個是以自身爲媒介,直接發揮出魂力,除非是身上的魂器被毀,或是被實力高出自己一截的對手強行擊殺,否則一個魂體合一的鬥魂師要敗,何談容易?
對比之下,兩者孰優孰劣,自然已有分曉。
“都說鬥魂術厲害,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屍鬼女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改投明師,只好另尋他策。
一瞥之下,看見端坐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江父江母,她頓時心生毒計,在四壁上游走一圈,突然折身掠向廳中。
林穆在追擊中看出屍鬼女的意圖所在,也立即斜插過去,想在她毒手伸到之前截下,不料屍鬼女尚未近身,就已擡手射出兩枚短釘狀的東西,直衝江父江母后腦而去。林穆大驚之下,也顧不上靠近,立刻推出一排氣浪,將那兩張座椅掀翻,江父江母兩人撲倒之時,兩枚暗器正好射到原位,所幸射了個空。
江父江母重重摔在地上,仍是毫無知覺,林穆心中不忍,但也無暇去扶,因爲剛纔自己的攻勢稍一停滯,又讓屍鬼女抓住空隙,重新發動了控屍**,此時他身後的那具傀儡屍已經恢復了戰鬥力,再次攻了上來。
“妖女太有心計,這個虧真是吃得大了!”林穆心中暗罵,眼看就要追擊成功,卻又中了對方圈套不得不救,頓時功虧一簣,不得已又要重頭再來,他也難免有些心浮氣躁。
低吼一聲,林穆轉身應戰,又和傀儡屍鬥成一團,他心中怒火正盛,魂力運轉得更快,各種招式狂風暴雨般地使出,着實讓屍鬼女也有些吃力。
“臭小子,別以爲姑奶奶這麼好欺負!”屍鬼女一聲嬌叱,眼中紅光暴射,傀儡屍彷彿被打了一針興奮劑,頓時狀若顛狂,連久不出聲喉嚨裡都發出了“哧哧”的嘶吼,怪叫着連連破掉林穆的數次進攻。
畢竟死屍和活人的反應不能相比,林穆的武道真修功力也更加精純,混亂中傀儡屍還是被擊中了數下,受招的部位無不遭到重創,不是皮開肉綻就是筋骨斷裂,但這對一具屍體來說根本影響不大,除了被震退幾步,行動略微遲緩外,戰鬥力依然不減,招招的勁力都變本加厲地奉還給林穆。
屍鬼女就像在旁觀似的,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場中的劇鬥,但如果仔細觀察,就發現她其實並沒有在看任何東西,而是全神貫注地運轉着控屍術,和林穆進行生死搏殺。
她一旦發動控屍術,就是自身最脆弱之時,如果身邊沒有防護,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都可以取了她的性命。但屍鬼女此刻顯然也豁出去了,不顧任何潛在的危險,一心要和林穆死鬥到底。
原本繚繞在她周身的淡淡黑氣變得越來越重,漸漸將她整個包裹起來,到最後只看得見一對發着紅光的眼睛在黑氣中閃爍。
屋內不知從什麼時候突然颳起一陣陰風,紛紛涌向屍鬼女周身半米的圈內,那團黑氣裹着屍鬼女,在氣流的旋動之下,竟緩緩被託了起來,呼嘯的風聲裡,隱約還能聽到一連串淒厲的鬼哭之聲。
屍鬼女已然全力催動了法力,地上的那些死屍,無論軀幹手腳是否齊全,只要不是身首異處的,全都動了起來!
林穆還在專心和馬榮的傀儡屍纏鬥,等他發覺有異樣時,卻已經晚了。
身邊密密麻麻地擠着十幾具傀儡屍,紛紛伸手向他抓去,地上還有幾個殘缺得嚴重的,也一寸寸地爬了過來。
“羣屍噬日……”屍鬼女陰森地念動咒語,所有傀儡屍猛地一陣暴動,瞬間都撲到林穆身上。它們都是平凡肉身所化,自然破不了林穆的護體勁氣,所以就像無賴打架撒潑一般,扯手的扯手,抱腿的抱腿,將林穆包了個嚴嚴實實。
這些普通人的傀儡屍雖然受法術驅使,但本身的力道並不會有太大的提升,所以林穆要想脫困也並不難。他手腳都被傀儡屍死死鉗住,光用力輕易也掙脫不開,但只要發動勁氣一震,它們頃刻間就會碎成一堆爛肉。
可難就難在他下不了這個手。
在林穆眼中,除了馬榮這個傀儡屍有些特殊,其餘都是無辜的死難者,更有劉國洪在內,慘死後還被邪魔外道用來驅使,已經是大大的不幸,他又怎麼忍心再進一步損毀他們的遺骸?
殺,他於心不忍;不殺,自己又身處險境。
看着馬榮的傀儡屍在面前蠢蠢欲動,只要一招就可以讓自己萬劫不復,林穆頓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小弟弟,這種時候心慈手軟可是不行的,姐姐我今天讓你明白這個道理,你下輩子好好琢磨去吧!哈哈哈……”屍鬼女抓住林穆心理的弱點,終於可以一舉將他擊潰,不禁得意地大笑起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太慘,你的屍體還要留着做我的傀儡屍呢!”屍鬼女陰笑不止,催動馬榮的傀儡屍凝聚陰勁,準備擊穿林穆的護體勁氣。
林穆心中一涼,料想到自己如果身死,必定會落得這種下場,幽冥道的邪徒行事如出一轍,先有毒鬼拿屍體來練毒胚,後有屍鬼拿屍體來做傀儡,都是讓人死後不得安定的暴舉。
他不願束手等死,更不願死後還被用來害人,心中頓時放下顧慮。
“把心挖出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善良!”屍鬼女說着,馬榮攏手成爪,身子一撲上前,手爪忽地向林穆胸口探去!
“得罪了!”林穆凝起一口勁氣護住心口,手腳上也同時灌入勁氣,準備把周圍纏住自己的傀儡屍震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股飛旋的氣勁鑽破牆壁,無比精準地擊到屍鬼女的後心之上,把她打得向前一個趔趄,“哇”的吐出一口血來,渾身黑氣也在瞬間散去。
與此同時,林穆只感覺手腳上同時一鬆,立刻振臂一推,抓着他上半身的傀儡屍紛紛被震開,多虧他在關鍵時收減了力道,那些屍體纔沒有被毀。
屍鬼女被人偷襲破了控屍術,馬榮的傀儡屍頓時幾乎戰力全失,身體僅僅靠着慣性向林穆撲去。
林穆全神戒備,並沒有過多注意身後發生的變故,此時一旦掙脫,立刻發動全身魂力,運起一道雄渾的勁氣,上前去接傀儡屍的這記“猛擊”。
誰知一接過後,觸手毫無力道可言,傀儡屍的奪命殺招居然輕鬆就被他給破了,林穆心中生出一絲疑惑,但醞釀已久的後招也不會再收,一鼓作氣地狂瀉而出。
後招正是那記推山填海的“驚濤駭浪”,滾滾氣浪推過之處,地面的磚石都經不住這股巨力,紛紛碎裂後又被吹起,宛如幾張薄薄的紙片漫天飛卷。
傀儡屍在氣浪之前更加無所遁形,瞬間就被吞沒,身子就像一艘驚濤中的小船,重重地被拍了出去,貼到牆角,緊接着又是一陣碾壓,片刻後便骨肉無存,全部被碾成了爛泥。
直到今天,這個馬榮才終於死了個乾淨。
林穆一舉擊殺馬榮的傀儡屍,旋即轉身。剛纔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如果屍鬼女又趁機偷襲,他尚有餘力回防。
只是眼前的一幕讓他大感驚奇,屍鬼女居然受傷!
“難道是我殺了她的傀儡屍,也會觸動到她本體麼?”林穆心道。
屍鬼女警惕地掃視着四周,嘴角掛着血跡,卻對林穆恨恨地道:“好小子,姑奶奶低估你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藏了個幫手!”
“什麼?我有幫手?”林穆不解道:“在哪兒呢?”
屍鬼女冷哼一聲,說道:“裝模作樣!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個個都是陰險小人,趁人不備搞偷襲!”
林穆道:“喂,我可沒說自己是名門正派,你再亂說,我打爛你的臭嘴!”他想起鬥魂宗千年來在華夏中原的境遇,心裡對這個詞眼自然沒什麼好感。
“你說我有幫手?你叫出來我看看?”林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自己也不覺得這話在別人聽來頗爲矛盾。
自己的幫手自己不叫,反讓別人來叫,這是什麼道理?
但屍鬼女此時覺得林穆就是耍詐,她也無可奈何,難道真的要自己硬着頭皮叫人出來,然後自己再上去送死麼?
“卑鄙!無恥!”屍鬼女怒道:“你們愛玩就自己玩吧,姑奶奶不奉陪了!”
說完,她甩手向林穆射出一排短釘,身子一扭,撞破一扇窗口逃了出去。
屍鬼女暗器功夫頗有威勢,不過對林穆也構不成多大威脅,他出手拍掉暗器,想要去追,但屍鬼女雖然受傷,身法仍是很快,此時恐怕已經摸不到她的蹤影了。
林穆轉念一想,決定還是留下來收拾殘局。
“冤家路窄,這筆血債我遲早會讓你還清!”他狠狠罵了一句,又想:“她說有人幫我,看樣子不像是撒謊,否則也不會逃得那麼快。那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