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秀莊外。
明媚和煦的日頭下,烏壓壓的一片人羣,擠擠挨挨堵在‘門’口,叫叫嚷嚷好不熱鬧。
“已經沒有票了?”
“我們來得這樣早,怎麼就沒有票了?”
但見日頭升起尚不見灼目,纔將將辰時過了兩刻,往常也不過是剛吃過早飯。偏偏今日是製衣大賽重比,早兩日便聽見街頭巷尾傳揚着各種各樣的消息。故而許多人提前了早飯時間,吃完抹嘴便往這邊跑來了。
比賽時間定在辰時末巳時初,本來給看客們準備了充裕的時間,以免住得遠的看客們來不及。然而,雍京城的百姓們出乎意料地熱情,辰時不到,便有許多人擠在‘門’口,叫嚷着要進去。
依照本來的打算,原是要到辰時三刻纔開‘門’,之前只叫他們在外面等着。畢竟,臺後有許多重要的人事,還在準備當中,是容不得半點輕忽的。
只不過,明秀莊外頭的人羣實在太過龐大,竟將街道都堵住了,嚴重影響了正常‘交’通。下人見狀,只好急忙進了院子裡,向秦羽瑤彙報。
聽到彙報時,秦羽瑤正在t臺後面的更衣室,與“模特兒”們‘交’流
。
“什麼?來人竟有如此之多?”聞言,饒是秦羽瑤之前有過心理準備,此刻也不由得驚訝了。隨後,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來:“也好,那就叫他們都進來吧。”
下人聽罷,應了一聲,正準備出去,忽然聽到一個清媚的少‘女’聲音響起:“正好,叫我帶來的軍士們維持秩序。”擡頭一瞧,只見是一名生得絕麗無雙的少‘女’,明眸皓齒,燦若桃‘花’,偏偏眉宇之間又透着一股英氣,令人見之心中怦怦跳動。
“這個好!”秦羽瑤拍掌笑道,接過宇文婉兒遞過來的一道令牌,遞給那名下人道:“你去吧。”
“是。”下人接過那塊沉甸甸的令牌,壓抑住心中怦怦的跳動,連忙下去安排了。
“阿婉如今威風得緊呢!”說話的是秀茹,只見她彎腰在從箱子裡拿出一件衣服,而後小心抖開掛在旁邊的架子上,面上笑盈盈地道。
那名令人見了心中怦怦直跳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公主,驍騎營的副都統,宇文婉兒。從任飛燁那裡得知了秦羽瑤的計劃後,便修書一封遞給皇上,請求了三日假期。
自從擔任驍騎營的副都統一職,宇文婉兒便從未擅自離過營,哪怕過年時亦是如此。況且,宇文婉兒帶兵的情況也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包括皇上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宇文婉兒竟然能收服這樣一羣軍痞,並且軍風嚴明謹肅。
朝中如今漸漸沒有人針對宇文婉兒上摺子了,而皇上也有些想念宇文婉兒。恰好這時宇文婉兒遞了消息進宮,皇上見狀,也覺得沒有駁回的必要,便硃筆一揮,準了。
“是啊,阿婉近來可威風呢。”秦羽瑤低頭捧起宇文婉兒細膩的桃腮,好不喜愛,“有婉兒帶來的這一隊士兵,看誰還敢惹‘亂’子?”
宇文婉兒來時,挑了平日裡表現最好的兩百人隨行,一來是爲了給秦羽瑤助陣,二來也是御下的一種手段。畢竟,驍騎營的軍士們假期不多,於他們而言,除卻軍餉之外,最珍貴的便是假期了。如今有機會離營,且有一場大熱鬧可看,簡直對宇文婉兒敬服得五體投地。
聽了秦羽瑤的話,宇文婉兒輕哼一聲,說道:“現在知道我好了?之前怎麼不通知我?有這樣好玩的事,居然瞞着我,不講義氣
!”
秦羽瑤的兩隻手被宇文婉兒扒開,但見絕麗無雙的面孔上浮現出不滿之‘色’,連忙又捧回去告饒:“好阿婉,都是我的錯,你可千萬別生氣,生氣的‘女’孩子就不漂亮了。若是不漂亮了,某人該找我報仇來了。”
宇文婉兒聞言頓時羞紅了臉,不依地擡手撓她:“胡說八道!哪有某人?明明就是你氣我,要報仇也是我找你報仇!並且,我纔不會不漂亮呢!”
語無倫次的話,頓時讓幾個姑娘都掩了嘴,咯咯笑了起來。
秦羽瑤也直是笑個不停,又彎腰湊到宇文婉兒的耳邊,悄悄問道:“你們倆近來進展如何?”
自從任飛燁跟宇文婉兒漸漸好上之後,便鮮少見他再來了,秦羽瑤從柳閒雲那裡打聽,只聞任飛燁在公孫若塵手下忙得不行,竟是難得的明珠,如今散發出愈發明燦的光芒。
這竟是好事,任飛燁越有出息,對他和宇文婉兒的好事,便更加有利。秦羽瑤是十分看好兩人的,甚至悄悄送了幾道別緻的菜譜,單獨給任飛燁送去。
宇文婉兒直是羞得耳朵尖都紅了,緊緊抿着嘴,伸手使勁推她。秦羽瑤忍不住又笑開了。便在這時,更衣室的‘門’被敲響了,只聽一個聲音響起道:“秦夫人在裡面嗎?我們郡主有請。”
秦羽瑤面上笑容一頓,直起身整了整衣裳,口中答道:“我在。”說罷,拍了拍宇文婉兒的肩膀,囑咐道:“待會兒倘若瓊雯她們來了,你幫忙招呼一下。”
宇文婉兒點了點頭:“‘交’給我便是。”
今日的“模特兒”,自然包括朱瓊雯、程水鳳等人。這兩人在宮中初見時,便極合秦羽瑤的脾氣,說起話來十分投緣。後來秦記布坊每每出了新樣式,秦羽瑤總會送兩套給她們,雖然有刻意‘交’好,爲借她們的名氣宣傳的因素在,也是因爲珍寶易得良友難尋。
朱瓊雯與程水鳳都是十分講義氣的人,秦羽瑤不肯收她們的銀子,她們便常常光顧秦記布坊的生意,又介紹秦記布坊給‘交’好的夫人小姐們,也在上流圈子爲秦記布坊帶來許多名氣。
而秦羽瑤上‘門’拜訪,說明請求她們做“模特兒”的事,朱瓊雯率先鼓掌應下,連道好玩
。程水鳳與她是一道兒的,見她答應了,便也應了下來。兩人還答應了,從隨身的丫鬟中挑出幾名,一塊兒帶去給她助威。
這兩人都是貴客,秦羽瑤原本打算親自迎接的,沒想到白國郡主穆挽容會在此時叫人。料想朱瓊雯等人快到了,秦羽瑤只好拜託給宇文婉兒,自己則出去了。
更衣室一共有兩間,中間僅隔了一道牆,左邊是秦羽瑤所在之處,右邊則是爲白國準備的地方。
秦羽瑤跟着穆挽容的婢‘女’,來到右邊更衣室,只見穆挽容已經在了,見秦羽瑤前來,笑着起身說道:“秦夫人起得真早。容兒聽說,夫人天不亮就來了,將一應擺設全都檢查一遍?如此細心,真是令人敬佩。”
秦羽瑤淡淡一笑:“分內之事而已。”
穆挽容低頭掩‘脣’輕笑,說道:“既然夫人檢查過了,那麼容兒就放心了。”
秦羽瑤輕輕嗤了一聲,語氣有些涼涼:“郡主的屋裡,最好再檢查一遍,儘量避免出任何差池,否則我這肩頭,可抗不了重擔。”
“夫人是如此仔細的人,既然夫人檢查過了,料想出不了事的。”穆挽容輕笑着道,彷彿沒聽出秦羽瑤的譏諷,頗爲信賴地說道。
秦羽瑤瞧着面前這容貌美麗的姑娘,心裡直是一哽,半句也不想多說,只問道:“郡主叫我來不知所爲何事?”
誰知,穆挽容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我這心裡,實是緊張。”說罷,擡頭仰起一張擔憂的臉龐,“雖然夫人已經告訴過我,這比試的流程安排,可是我這心裡仍舊放不下。”
採用“模特兒”走秀的方式進行比賽,秦羽瑤已經告訴過穆挽容了。
那日從明秀莊回去的路上,穆挽容便一直纏着秦羽瑤問來問去。秦羽瑤當時未應下,便遭到穆挽容一日三回的糾纏。後來秦羽瑤想到,反正即便她不說,穆挽容也能從街上的流言而猜測出來,又何必引得她怨恨?
恰巧那日穆挽容來時,身邊跟着夙國公主以及幾名婢‘女’。夙國公主是多漂亮的人?便是她身邊的婢‘女’們,也都是難見的大美人,而她們臉上塗抹的脂粉、頭上戴的飾物也都‘精’致萬分
。
那時,三秀跟在秦羽瑤身邊伺候,看見夙國公主及婢‘女’們身上戴的首飾時,眼中‘露’出羨慕之‘色’。秦羽瑤心中一動,便對着穆挽容誇獎了幾句。
穆挽容多麼聰明的人啊,立時會意,回頭就叫人送了十幾套上好的珠釵首飾以及胭脂水粉過來。
這些東西,都是其他邦國送給穆挽容的禮物,穆挽容下了狠心才咬牙送出來,只爲了儘早得到消息。而秦羽瑤也沒令她失望,收到東西后,很快便告訴了她“模特兒”走秀的細節。
至此,穆挽容以爲秦羽瑤並非油鹽不進,甚至有些誤解,認爲秦羽瑤實際上是個沒有定力的心軟之人。故而,今番來到明秀莊,便叫婢‘女’請了秦羽瑤過來,打算再套一些話出來。
若是穆挽容如三秀、宇文婉兒那般討人喜歡也就罷了,以秦羽瑤的‘性’子,說不定當真就毫無保留地授出去了。她這個人,實際上沒什麼野心,許多時候,朋友們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但是,穆挽容並不討秦羽瑤喜歡,她的個‘性’太過‘陰’沉,說話總愛繞彎,喜歡含沙‘射’影,這是秦羽瑤最不喜歡的方式。因而,面對年輕漂亮的臉龐,秦羽瑤半點憐惜也沒有,只硬邦邦地道:“郡主收起這份不安吧,免得傳染給其他人,屆時發揮不好,必然要影響了票數。”
穆挽容心裡何嘗是真正緊張呢?不過是裝一裝樣子,拖延秦羽瑤的時間,順道套些話罷了。因而,聽了秦羽瑤這番話,臉上有片刻的僵硬。
秦羽瑤只做未見,撂下話道:“郡主有事只管尋我。現在我要去安排事務了。”擡腳走到‘門’口,又頓住,回頭說道:“開始前一刻,我來通知郡主。”
說罷,未再言語,擡腳跨出屋‘門’離去了。
穆挽容望着那道離去的背影,不知爲何心中涌起一股懊惱與焦躁,使勁揪着手裡的帕子,良久才深吸一口氣,恢復面上的平靜:“來人,叫她們都進來吧,一切都準備起來。”
隔壁,秦羽瑤才進屋,便看見方纔稀稀疏疏的更衣室,此刻已然擠滿了年輕漂亮的姑娘們。仔細一瞧,果然朱瓊雯、程水鳳等人都到了。
“你們怎麼不晚一刻再來?偏我前腳出‘門’,你們後腳就到了
。”秦羽瑤好笑地看着滿臉興奮地在屋裡走來走去的朱瓊雯與程水鳳說道。
兩人聞得聲音,紛紛回過頭來,也是笑了:“你可是怠慢了我們,打算怎麼自罰?”
“就罰我每個月多給你們做兩套衣裳吧。”秦羽瑤拱手做討饒狀。
程水鳳笑道:“才兩套?打發叫‘花’子呢?”
朱瓊雯接話道:“就是,怎麼說也是秦記布坊的東家,後頭加個零,二十套。”
“怎麼不要三十套?這樣你們每天換一套來穿,豈不美哉?”宇文婉兒坐在一旁,斜睨兩人說道。
朱瓊雯彷彿沒聽出宇文婉兒的真意,彎起眼睛,格外高興地拍掌笑道:“這個主意好!”
程水鳳掩‘脣’只笑,美麗的大眼睛打量兩人,並不吭聲。
“救命!”秦羽瑤扶額做搖搖‘欲’墜狀,“奴家小本生意,夫人萬萬手下留情啊!”
只惹得一屋子人全都笑起來。
不多久,又有人來了,卻是秦敏如攜友人及丫鬟們來了。
“姐姐。”秦敏如推‘門’進來,便看到秦羽瑤的身影,手裡挽着一名‘婦’人,走上前來見禮:“這是我夫家嫂子,素日裡最疼我的,今日聽聞我給姐姐來幫忙,便也來助陣了。”
“太好了!”秦羽瑤連忙迎上去,見那‘婦’人年紀比自己還要長四五歲,便也行了一禮:“多謝嫂子對我妹子的照顧,今日嫂子來助興,實在萬分榮幸。”
“夫人客氣了,原是敏兒活潑可愛,我最喜歡了。”那名‘婦’人受了半禮,而後指了指身後的丫鬟們道:“我帶了幾個老實可靠的丫鬟,前來幫忙。”
言外之意,她本人是不上場的。
秦羽瑤聽罷,也不以爲意,畢竟這是個人自由,而且人家贊助幾名丫鬟,也是十分厚重的情誼了
。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秦敏如的這位嫂子,乃是雪中送炭的情誼。
“多謝嫂子!”秦羽瑤很是感‘激’了一番,又看向秦敏如身後的幾名丫鬟,笑着說道:“你們也彆着急。每個人上場之前,都有人給你們化妝打扮的,而且那裡還有一箱面具,隨取隨用。”
畢竟是年輕姑娘,面對數千人的場合,難免心中緊張。秦羽瑤怕這些姑娘們心中有‘陰’影,更甚者暈場,或者臨場打退堂鼓便不妙了。
秦羽瑤所要的,是姑娘們真心實意來做模特兒,並且是真心喜歡這種感覺,並從中得到快樂。而非僅僅聽從主人吩咐,爲了盡責盡忠,不得不來此。
因爲,賽事落幕後,秦記布坊便要開張了。之後,至少每個季度都會舉辦一場大型的走秀事件。其中需要的模特兒,秦羽瑤希望能夠採取招募的模式,而非每次都要走人情,挨家上‘門’求人。
“呀!”秦敏如聽罷,張大眼睛捂住嘴巴,很是驚訝。她之前聽秦羽瑤說起的時候,很是掙扎了一下,才答應下來的。而且,絕大部分是看在秦羽瑤的面子上。這是她的姐姐,疼愛她的姐姐,姐姐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因而說服了丈夫,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沒有想到,秦羽瑤居然準備了面具。秦敏如順着秦羽瑤的指向走到箱子旁邊,只見裡頭整齊碼着一張張‘精’致優雅的面具,不由心下歡喜。而在秦敏如身後的丫鬟們,見狀也都面‘露’喜‘色’。
“來,大家都坐。”秦羽瑤招呼着大家都坐下,然後看着一張張年輕漂亮的臉龐,‘脣’邊不由得彎得高高。在比賽開始之前,又將注意事項逐一講了一遍,安撫大家不必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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