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今天真的沒有了!”四五個小夥計死死堵着門口,護着裡面做菜的掌櫃和其他廚子。望着烏央烏央涌來的食客們,心裡面也不知道是激動興奮居多,還是緊張害怕居多。
然而,小夥計的話,對吵着要吃松花蛋的食客們來講,根本不管用。人人口中都叫嚷着各自的理由,鬧哄哄的,簡直不像是食客,倒像是來砸場子的一般。
最終,還是方承乾出面,叫他們當中推選出一個可靠的人,由那人進入廚房檢查,是否仍舊存餘松花蛋
。那人進去檢查一圈後,只見果然沒有,便悻悻然地走了。
其他人雖然失望不甘,但是也沒有再鬧,而是慢慢散去了。
等到食客們都散去後,秦羽瑤才從一邊走出來,往廚房的方向去了。只見廚房裡頭,廚子們個個滿頭大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的。而方承乾一身廚子打扮,手裡拿着一隻汗巾子,正擦着臉上的汗。
見到秦羽瑤來了,方承乾忙放下汗巾子,走過來道:“瑤兒,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秦羽瑤在廚房裡望了一圈,說道:“方叔,你先忙着,我到樓上茶室裡坐着,你忙完了便上來。”說着,轉身往樓上走去了。
“好,瑤兒先上去,我一會兒就過去。”說罷,方承乾沒有耽擱,略作安排了一下,便換回衣裳往樓上去了。
推開茶室的門,只見秦羽瑤坐在松木方桌一邊,方承乾的話匣子便隨之打開道:“瑤兒,你是不知道,這幾日啊,那松花蛋賣得太火爆了!”
“嚷着吃松花蛋的人,一日比一日多,我們先前定的每日賣五十份,漸漸增加到七十份,九十份,現在都賣到一百二十份了,可是遠遠不夠!”方承乾走到桌邊坐下,不勝激動地道。
“雖然後來我把松花蛋的價格提高兩倍,可是絲毫不減他們的熱情,今日差點就掀了廚房了!”想起方纔被食客們“逼宮”的場景,方承乾唏噓不已。
“方叔,依照這個趨勢,一個月後,有可能達到之前預計的收入嗎?”秦羽瑤問道。
“嗨!”只見方承乾一拍大腿,兩眼亮晶晶的,說道:“別說一個月後了!就昨日,就已經賣到咱們之前預估的數目了!”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饒是秦羽瑤對松花蛋無比有信心,此刻也不由得驚訝了一下:“昨日就達到了?可是,纔不到半個月呢?”
“沒錯,瑤兒方纔在樓下也瞧見了,來買松花蛋的人呀,簡直是多得數也數不過來!”方承乾笑道,“我已經把這件事寫信告訴東家,預計過不多久,閒雲樓在各個城鎮上的分店,也都會開始推出這兩道菜啦
!”
秦羽瑤點了點頭,眸光微垂,在心裡尋思起來。既然松花蛋賣得如此之好,可以馬上開始秦記布坊之事了。她對開店選址的事情不太熟悉,打算請教方承乾給出一出主意,然而開口之前,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方叔,恕瑤兒直言,你今日做的這件事,不太妥當。”
“哦?”方承乾一聽,不由得端正坐姿,神色嚴肅起來。
他是知道秦羽瑤的,從不會信口開河。認識秦羽瑤這麼久,他只從她這裡受益良多,還從未栽過跟頭。只見秦羽瑤如此說來,不由得認真請教起來:“瑤兒,是什麼事?”
“因爲松花蛋都賣完,那些食客們便要搜廚房。今日方叔如此處置了,他們走了。明日他們還要搜廚房,方叔還讓不讓?”秦羽瑤神情肅穆,格外沉凝:“若是他們不願意一個人去搜,想幾個人一起進去搜,方叔答不答應?”
方承乾聽到這裡,不由怔了一怔:“可是,他們總不相信,我也只有這一個法子。”
“方叔,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混進不明不白的人來?”說到這裡,秦羽瑤的語氣更加嚴肅了,“廚房是重地,關乎着食材的安全,倘若給不明不白的人混進來,不需多做,只往那水裡灑上一把什麼,閒雲樓就完了!”
聽到這裡,方承乾悚然一驚,就連臉色都變了:“啊!是,瑤兒說得有道理!”一想到如果發生那樣的事,將會產生的後果,方承乾不由得背上出了冷汗。
“是我昏了頭,居然出了那樣的主意!”方承乾不無後怕地道。
只見他聽進去了,秦羽瑤的神色稍微緩和:“方叔以後注意就好,這件事千萬不可大意,要知道對街不遠就是碧雲天,他們一早就眼饞咱們的生意,很有可能趁機做些手腳,方叔還要提防着些纔是。”
想了想,秦羽瑤沒有把碧雲天對她出手的事告訴方承乾,畢竟方承乾也不是做生意一日兩日了,這些戒備與警惕還是有的。便與他說起秦記布坊開業的事:“方叔,我對選址、店面的開張不太熟悉,不知道方叔有什麼指導和建議?”
“這個只管問我就是!”方承乾一聽,立即熱心地拍着胸脯道:“瑤兒想把布坊開在哪裡?”
“就開在布藝一條街
。”秦羽瑤說道。
於是,兩人便就此商議起來。方承乾雖然對於秦羽瑤的秦記布坊,可能會搶了閒雲坊的生意的事,心裡有些想法。然而他畢竟不是柳閒雲,他所管的也就是閒雲樓而已。至於閒雲坊的心,還是叫陸掌櫃操心去吧。於是,便全心全意地爲秦羽瑤出起主意來。
從閒雲樓出去後,秦羽瑤便往布藝一條街上的閒雲坊去了。今日又到了續費的時候,上回給閒雲坊的一百兩銀票,每日二十兩的廣告費,又到期了。
一路走進閒雲坊,秦羽瑤進門便笑道:“陸掌櫃可在?送銀子的又來了。”
誰知,見到了她,那櫃檯後面的小夥計,臉上半點喜色也無,竟彷彿見了鬼一般,險些跳了起來!他驚惶地看了秦羽瑤一眼,然後刺溜兒鑽進後門的茶室,找陸掌櫃去了。
見到這一幕,秦羽瑤不由得微微皺眉。怎麼回事?莫非,發生了什麼變故?
上回秦羽瑤來的時候,小夥計們正在往牆上掛成衣,只見她進來,便笑着說道:“夫人,您的這三件衣服,我們可是珍而重之。每到打烊之後,便從牆上摘下來,次日一早再掛回去。”
那一次,秦羽瑤聽了之後,心裡十分受用。可是這一回,秦羽瑤環首四顧,並不見牆上掛着那三件曲裾。這可不是剛開門的時候,怎麼衣服還沒有掛上來?聯想到小夥計方纔的舉動,秦羽瑤不由得眉頭擰起。
過了好一會兒,陸掌櫃和小夥計才走出來,見到秦羽瑤後,陸掌櫃精明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愧疚:“夫人,真是對不住!”
“怎麼回事?”秦羽瑤淡淡地問道。
陸掌櫃濃濃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愧疚,彷彿沒有臉面見她的樣子:“夫人,那三件衣服,昨日打烊收起來後,被一個不知輕重的小夥計,給弄壞了!”
“弄壞了?”秦羽瑤挑了挑眉頭,這可不是一摔就碎、一折就斷的東西,怎麼就給弄壞了?
“怎麼弄壞的?懷成什麼樣兒了?”秦羽瑤仍然沒有動怒,只是淡淡地問道
。
那陸掌櫃只見如此,眼睛裡不由得閃過一絲錯愕,怎麼她並沒有生氣吵鬧?若是那般,他就可以就勢道個歉,然後賠他些銀子。可是看着秦羽瑤如此淡然,禮貌理智,倒叫他的計劃有些不好施展。
“真是對不住,弄壞了夫人的東西,我給夫人賠禮道歉了!”陸掌櫃到底是精明世故的商人,心念轉動之間,便彎腰給秦羽瑤道歉,懇切又愧疚地道:“那三件衣服,已經壞掉了,修補不好了,便不拿出來傷夫人的心了。這件事情,是我們的責任,我們願意一力承擔。”
東西壞了,連拿出來也不敢,陸掌櫃是什麼意思?秦羽瑤看着他滿臉的懇切與愧疚,打心底裡不信。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秦羽瑤是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東西莫名其妙被損壞,就連損壞成什麼樣都不知道,就接受道歉的:“我不是什麼玻璃心的人,陸掌櫃不必怕我傷心。東西不論損害成什麼樣,都請交還與我,我拿回去能修補則修補,不能修補再另行處置。”
凡是遮遮掩掩的,內中必有隱情。比如宇文軒總是戴着面具,其實因爲他是寶兒的爹爹,他不想叫人看見他和寶兒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而陸掌櫃言語不實,或直接或委婉地拒絕拿出來那三件衣物,秦羽瑤覺得,其中也必有隱情。
只見秦羽瑤執意要見那三件衣物,陸掌櫃的眼中閃過一絲惱羞成怒,既然你非要見,那就叫你見好了!
“夫人稍等,我叫人進去拿。”陸掌櫃說着,便對小夥計招了招手,附耳低語幾句。
等那小夥計進去後,陸掌櫃便一臉歉然地道:“真是對不住,夫人想要賠多少銀子,只管說出來,陸某絕無二話!”說完,便盯着秦羽瑤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來。
如果秦羽瑤的面色不改,獅子大開口,那麼他殺一殺價,賠她些就是了。反正,柳閒雲總不至於爲了此事,就與他爲難。
誰知,卻只聽秦羽瑤道:“等我看過東西的損壞程度再說。”既然把東西放在閒雲坊,雖然心裡相信閒雲坊的做事風格與品格,但是秦羽瑤也已經默認了,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風險。這份風險,依據詳細情形,再來判斷誰的責任最大,誰的責任次之,以及後續如何賠償。
只見秦羽瑤此時仍舊一派淡然,倒叫陸掌櫃惱怒之餘,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這樣有才華又有氣度的女子,當真不是個簡單角色。只不過,誰叫她做什麼不好,偏偏做布藝呢?陸掌櫃相信,即便是柳閒雲知道這件事,也不會責怪他的。
不久後,小夥計出來了,手裡捧着一隻托盤,托盤上覆着一塊手帕。秦羽瑤注視着小夥計手中的托盤,只見那托盤無比空蕩,手帕陷下去很多,顯然下面空空蕩蕩,沒什麼東西撐着纔會如此。
之前放在這裡的那三件衣服,做工和用料都是很足的,哪怕一件衣服疊起來放在托盤裡,都會把托盤撐得鼓起來。秦羽瑤的心中,此刻已經閃過數個可能。然而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着小夥計把東西送過來,擺在櫃檯上,然後鬆開手低頭退了下去。
“夫人,請看。”陸掌櫃的手捏在手帕一角,即將掀起來,又垂了下去。他擡起眼睛,滿含歉意地看過來,說道:“夫人請務必做好準備。”
“開吧。”秦羽瑤微擡下巴,淡淡地示意道。此時此刻,倒是十分想知道,他們把她的東西,到底怎麼樣了?
隨着陸掌櫃的手掀開帕子,只見托盤裡盛着的東西也顯露出來。在托盤的中間,堆着一抔灰燼,灰燼中摻雜着點點碳化的布片。那三件美麗絕倫的曲裾,竟然面目全非!此時此刻,秦羽瑤不由得眯起眼睛,胸中頓時升起熊熊怒火。
“陸掌櫃,我需要你的解釋。”秦羽瑤的語氣雖然平平,然而其中卻摻雜了極怒。這些東西都是她絞盡腦汁設計出來,然後由秀蘭與秀茹沒日沒夜地剪裁、刺繡、縫紉出來,蘊含着她們無數的心血。
然而掛在閒雲坊纔多少日子,就變成了這樣?這個結果,秦羽瑤不能接受。
“對不住。”陸掌櫃抱歉地道,“昨日晚上,我那不知輕重的小夥計將衣服收起來時,不小心碰倒了油燈,結果就變成了這樣。”
“碰倒了油燈?”秦羽瑤勾起脣角,再也不掩飾心中的怒火,“陸掌櫃,你當我是傻子,好糊弄是嗎?我總共放在閒雲坊三套衣服,每一套都用足了料子,如果僅僅是碰倒了油燈,頂多只是燒着一角,怎麼可能全都燒成灰燼?”
“這,都是小夥計沒有注意,纔會如此。”陸掌櫃笑得有些牽強。
秦羽瑤勾起脣角,譏諷地道:“若是小夥計沒有注意,那麼燒着的應該是整個閒雲坊纔是,怎麼可能只有我的這三件衣服成了灰燼,其他衣服都好好的?”
“夫人是什麼意思?莫非以爲陸某是故意的?”話已至此,陸掌櫃也知道秦羽瑤不是好糊弄的,“我陸某自問頂天立地,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
。夫人如此,陸某卻是不認的。”
“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到底是不是故意,天知地知,早晚我也會知。”秦羽瑤又瞥了那托盤裡的灰燼一眼,冷冷一笑:“東西到底在哪裡,你不說便罷,等我寫信給柳閒雲,看他怎麼說!”
說着,按捺着胸中濃濃的怒火,轉身就走了。她倒是想一把火燒了這閒雲坊,可是畢竟和閒雲樓、和柳閒雲還有合作,此計卻非上策。不如寫信給柳閒雲,看那個妖孽男子怎麼說?
打心底裡,秦羽瑤並不相信陸掌櫃所說的。而且,別以爲她是傻子,看不出來。那灰燼裡頭的碎布片,根本就不是她的曲裾上的!想到這裡,秦羽瑤眯了眯眼,陸掌櫃到底是什麼打算?
目送秦羽瑤的背影離開後,陸掌櫃扯動臉皮,才發現臉皮已經笑僵了。而且後背涼颼颼一片,竟是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冷汗。此時此刻,想起秦羽瑤臨走前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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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紙們看到這章的時候,阿風大概穿着婚紗,在等新郎來接啦(*^__^*)
謝謝妹紙們的祝福,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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