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實地的站在舟山軍港十一號碼頭上的時候,白佑彬還有點搖搖晃晃的感覺。
當然不是暈船,海軍軍官都暈船的話,不被陸軍的“旱鴨子”笑死了?只是一路上,白佑彬都在仔細閱讀相關資料與文件,爲到達海軍司令部之後立即展開工作做準備。結果,幾天下來,在江洪波免費“贈送”的半罐“黃金咖啡”的幫助下,白佑彬睡覺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十個小時。
“還好吧?”
“沒事,堅持得住!”白佑彬朝旁邊的上校軍官勉強笑了笑。
谷衛東,帝國江南工業大學高才生,主修船舶設計與建造專業。十五年前投效海軍後,曾經在多個崗位上呆過,八年前加入南洋艦隊,在後勤裝備司任職。江洪波出任艦隊司令之後不久,谷衛東就成爲了艦隊後勤裝備司司長,並且晉升爲上校軍官。這也是技術軍官在艦隊裡能夠得到的最高軍銜,若想再升一級,就只能在出任海軍司令部後勤裝備處處長之後,纔有望晉升爲海軍准將。
顯然,谷衛東是江洪波的“親信”。
與正統科班出身的海軍軍官不同,即便在海軍服役了十五年,谷衛東身上仍然有很濃烈的書生氣。畢竟,絕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與裝備技術打交道,乾的是辦公室的工作,而不是到艦隊基層去接受考驗。
在負責接待的軍官幫助下,一行人來到了海軍賓館。
海軍司令部還在威海的時候,每支艦隊在司令部都有自己的辦事處,並且設有各自的招待所。爲了降低建設成本,提倡節約風氣,海軍司令部遷到舟山之後,艦隊招待所合併成了現在的海軍賓館,負責統一接待來自各艦隊的官兵。
因爲谷衛東是江洪波的全權代表,所以他住的是豪華單人間。
白佑彬這些隨從軍官就不一樣了,只能住樸素得多的兩人套間。
放下行李後,顧不得旅途勞頓,白佑彬衝進了洗浴間。戰艦上用水受到嚴格限制,而且又是大熱天,幾天不洗澡,讓他非常不舒服。當散發着白色蒸汽的熱水淋到頭上,順着頭髮滾落下來,再流遍全身,那種感覺讓白佑彬舒服得都快呻吟起來。
如同大部分海軍軍官一樣,白佑彬也有輕微的潔癖。
也許很多人都難以理解,那些常年生活在海上,漱口水都有限量規定的海軍軍官怎麼可能有潔癖呢?實際上,海軍軍官確實有潔癖。不但大明帝國的海軍軍官普遍有潔癖,其他國家的海軍軍官也一樣。當然,在隨艦隊出海,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這些大男人也能得過且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渾身的疲憊都被溫水沖走了之後,白佑彬才感到心滿意足。
等他走出浴室之後,才發現同室的那名少尉軍官已經不見了蹤影,同時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嘈雜聲。
怎麼回事?
走到窗戶前一看,白佑彬才發現,谷衛東等人,還有來自其他艦隊的軍官都在賓館的花園裡,而且都圍在海軍司令沉浸觀的身旁。
元帥來慰問我們?
白佑彬不敢遲疑,立即穿上了軍裝。沒等他蹬上鞋子,門就被人敲響了。
“白佑彬少尉?”
打量了下門外那名穿着上尉軍服的軍官,白佑彬點了點頭,說道:“對,我就是白佑彬,長官是……”
“叫我小李就好了。”上尉軍官出乎意料的客氣,“我是元帥的副官,元帥讓我來找你。如果不方便的話……”
“沒事,我正要出門。”
“那就好,快穿上鞋子吧。”
白佑彬沒敢遲疑,立即蹬好了鞋子,同時整理了一下有點皺的外套。
下樓後,陳錦寬的副官沒有帶白佑彬去前面的花園,而是從側門出去,直奔賓館的後門。
“上尉,我們這是去哪?”
“元帥讓我來接你,少尉,上車吧!”
看到停在門外的轎車,白佑彬也不再多問,立即鑽了進去。
不多時,轎車就來到了黃楊山南面的別墅區。不用多問,白佑彬都知道,這裡是帝國海軍高級將領住宅區。按照帝國海軍的規定,在職的高級將領都將按級別分到一套住宅,離職之後,住宅由海軍收回,提供給下一任將領居住。
沿途,白佑彬見到了好幾棟還在施工的住宅。
顯然,海軍總參謀部沒有遷過來,恐怕就是因爲提供給總參謀部將領的“家”還沒有建好。
“少尉,我們到了。”
下車後,白佑彬看了眼旁邊那棟三層高的別墅。雖然看上去並不豪華,但是其位置卻是整個住宅區最好的。坐北朝南,不但能夠鳥瞰整個港灣,而且位置也最高。毫無疑問,這裡就是海軍元帥的“家”。
“少尉,請吧!”
別墅內的裝飾古樸古色,傢俱看上去有點陳舊。白佑彬並不知道,這裡的很多傢俱都有着數百年的歷史,而且都是歷任海軍元帥使用過的。比如,門邊用來陳放相冊的櫥櫃就是當年陳淵洋元帥用過的!
除了傢俱之外,掛在牆上的裝飾品也很有海軍的特點。正門正對着的,就是當年帝國海軍“皇權”號戰列艦的騰龍艦徽,後來的海軍軍旗就是在此基礎上演變而來的。左側牆壁上的那面雄獅浮雕,則是當年帝國海軍從西班牙皇家艦隊的旗艦上俘獲得來的,西班牙王室徽章。右側的三面徽章,則是帝國海軍歷史上最有名的三名元帥的旗艦的艦徽。
陳設在客廳四周櫥櫃裡的,主要是帝國海軍獲得的勳章,以及一些重大戰役後繳獲的,具有重大象徵意義的戰利品。比如,那個銅鑄羅馬數字“Ⅳ”,就是帝國海軍攻入倫敦之後,從倫敦塔的大本鐘上拆下來的。那把鑲有大量珠寶的佩刀,則是當年鄭成功在戰場上繳獲的奧斯曼皇室佩刀!
顯然,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帝國海軍歷史博物館!
只是,諾大的別墅內,就只有白佑彬與那名上尉軍官兩個人。
就白佑彬所知,陳錦寬的妻子衛榮華不像其他海軍將領的親屬一樣,放棄工作,在家相夫教子。雖然比起丈夫,她在帝國的名聲並不響亮,但是作爲《帝國日報》的總編,衛榮華不但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還常年居住在京城,很少與丈夫住在一起。
另外,陳錦寬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也早已成年,都在外成家立業,沒有隨他一起居住。
想到這些,白佑彬也覺得元帥挺可憐的。這麼大一把年紀了,不但將青春奉獻給了海軍,還要繼續爲海軍服務,連合家團圓都成了奢望。說白了,到了陳錦寬這個年紀,誰不想兒孫滿堂,誰不想全家團聚呢?
“少尉,不用拘束,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吧。”上尉副官很懂得人情世故。“你先自己招待自己吧,元帥很快就回來,我去準備晚飯。”
“那就麻煩你了!”
“這是應該的。對了,書房在那邊,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書房坐坐。”
白佑彬朝書房的大門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上尉副官離開後,他並沒有去書房。說白了,這裡不僅僅是陳錦寬的家,還是陳錦寬辦公的地方之一。就算書房裡沒有什麼機要文件,在主人不在的情況下,擅自進入書房都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沒過多久,白佑彬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剎車聲。
很快,陳錦寬與另外一名年輕軍官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白佑彬也在此時站了起來。
“我就說嘛,你肯定先到。”陳錦寬呵呵一笑,主動走了過來。“怎麼樣,聽說你一路上都不舒服,是不是暈船?”
“元帥見笑了,只是太累。”
“累就好,累就表示你過得很充實,沒有浪費青春。呵呵……”陳錦寬放聲笑了起來,“走,我們到書房去談。小張,你去幫小李,晚飯準備好了之後來叫我們。”
“是!”另外一名副官立即去了廚房。
見到陳錦寬那精幹的樣子,白佑彬甚至懷疑,元帥到底是不是六十多歲的老人。或者說,元帥是不是有什麼祖傳秘方,可以隨時保持精神抖擻的樣子。
進了書房後,陳錦寬先倒上了兩杯咖啡,隨即就去拿來了一個信封。
“少尉,這是身份證明。”
接過信封,白佑彬感到沉甸甸的。裡面裝着由王國棟中將簽名,並且蓋有帝國海軍學院印章的畢業令,另外還有一對海軍少尉軍官的肩章。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名副其實的海軍少尉了。不過,看樣子,你已經爲自己定做了軍裝。”陳錦寬從白佑彬手裡拿過了肩章,並且動手佩帶在了白佑彬的肩膀上。“本來,這事應該由王國棟做的,不知道現在由我這個老頭子代替他,會不會讓你感到委屈。”
“元帥,你說笑了。”
“呵呵,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處處都比我們這些老頭子靈活得多。”陳錦寬一邊笑着,一邊在白佑彬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不錯,確實有帝國海軍軍人的風範。只是,你這套衣服是在獅城做的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在羅記裁縫店定做的。”
“元帥,你怎麼知道?”白佑彬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當年,我的少校軍服就是在他那裡做的,看這裁減手法,還有縫製的工藝,我就知道。”陳錦寬一邊所着,一邊坐了下來。“坐着說,別客氣。羅記裁縫店在獅城算是小有名氣,可是比不上帝國的名家。明天,我就派人到杭州去,在徽商成衣館爲你定做兩套軍服。那纔是真正的大家,保證會讓你滿意。”
“元帥,這個……”
“放心吧,不用你掏錢,你的服役着裝費還在我這裡呢!”
聽到這,白佑彬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帝國海軍軍官的軍服都是各自定做的,不是統一發放的。海軍只發放着裝費,而剛畢業的學員就將領到第一筆着裝費。
顯然,陳錦寬是在慷他人之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