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輕語趕到太妃院子時,太妃纔起來,正在梳洗,見她神色驚慌地進來,笑道:“昨天晚上看來是把我家兒媳餓壞了,瞧瞧,今兒這麼早就趕過來用早膳了。”
“母妃,人家不是過來吃早膳的!是出大事了。”何輕語急道。
“民以食爲天,有什麼事能大過用早膳?”太妃笑道選了一枚翡翠玉釵給有晴,“今天就戴這個吧。”
太妃鎮定自若的態度,讓何輕語的心一下就安定了,沒有追問三皇子的情況,上前從首飾盒裡挑選出一枚精緻點的翠花枝鳳尾簪,笑道:“母妃,語兒覺得這枚鳳尾釵更配母妃今天穿的衣服。”
“是嗎?”太妃接過去,親手戴在髮髻上,對鏡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頭,“嗯,不錯不錯,還是我家兒媳的眼光好,配這衣服真是恰到好處。”
衆人自是跟着附和,哄得太妃笑得合不攏嘴,婆媳兩有商有量地選好配搭的首飾,傳來了早膳。
早膳才用了一半,爭吵聲就由遠至近,太妃非常意外,沒想到那些搜查的人會不顧阻攔,沒通報就直接闖進內宅來,冷笑一聲,使了個眼色給張嬤嬤。
何輕語擔憂地看着太妃,怯怯地喊道:“母妃。”
太妃夾了點小菜放在何輕語碗裡,淡然笑道:“多吃點,一會泡壺好茶給母妃喝。”
“好。”何輕語眸光微轉,也夾了點菜放進太妃碗中,乖巧地笑了笑,“母妃也多吃點。”
“乖。”太妃笑讚道。
就在婆媳互動之時,張嬤嬤已經走了出去,看到衝到院子裡來的那一羣凶神惡煞的官兵,沉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狗膽,居然敢來闖進來打擾太妃王妃用膳,不要命了是不是?”
領頭的男子斜眼看着張嬤嬤,傲慢地道:“有人潛入大內盜取寶物,我們是奉命來擒拿盜賊的。”
“照官爺的意思,這盜賊是我們莊裡的人?”張嬤嬤冷冷地問道。
“搜查也是爲了洗清你們莊子裡的嫌疑,若敢不從,就休怪我等無禮。”領頭的男子和他帶來的人撥出一半的佩刀,用武力威脅衆人。
張嬤嬤面無懼色,冷冽地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你們最好有承擔無禮後果的準備。”扭頭對莊中的人下達太妃的命令,“莊中的人不許阻攔,任他們搜查。”
“是。”衆人齊聲應道。
領頭的男子愣住了,本以爲還要爭執一番,沒想到太妃會這麼輕易就同意他們搜查,臉上閃過一抹驚慌的神色,難道三皇子沒有被藏在莊裡?若是他們找不到三皇子,或者找不到三皇子留下的痕跡,得罪汾陽王府的後果,不堪設想。
“官爺們請進。”張嬤嬤掀起門簾,催促他們道。
事以至此,已沒有後退的餘地,領頭的男子帶着手下,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太妃和何輕語同時擱下了玉箸,接過婢女遞過的熱茶。
“下官見過太妃,見過王妃。”領頭的男子行禮道。
何輕語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大人,連內宅都敢闖,這禮不行也罷。”
“我婆媳可受不起你這麼大的禮。”太妃語帶嘲諷。
“下官是聽命行事,得罪之處,還請太妃,王妃恕罪。”領頭的男子嘴上解釋着,眼睛卻在屋內瞄來瞄去,想找出蛛絲馬跡,擺脫困境。
“汾陽王府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你們既然敢以莫須有的罪名上門搜查,就要承受得起汾陽王府的恕火。”太妃將手中的茶杯用力地砸在了領頭男子的腳邊,瓷片茶水四下飛濺,屋內頓時鴉雀無聲。
領頭的男子臉色微變,垂下眼睛,收回了偷瞄的目光。
“母妃,何必爲了他們這些人動怒。”何輕語起身重新倒了杯熱茶,“母妃,喝杯茶,消消氣。”
太妃接過茶杯,淺啜一口,似乎平息了些許怒氣,淡淡地道:“我就坐在這裡,你要搜查就快些,不要在拖拖拉拉的惹我心煩。”
雖然顧忌着汾陽王府的權勢,又當着太妃的面,那羣人不敢太放肆,但是他們的搜查非常的仔細。顯然他們也明白,這一次是大大得罪了汾陽王府,只有讓他們查實三皇子的下落,他們纔不用承受汾陽王府的怒火。
太妃穩穩地坐在圍榻上,神色平靜地品着香茗。何輕語有樣學樣,淡然地用茶蓋撥弄着杯中的浮茶,杯中嫩綠茶水醇香清新,嫋嫋升起的白霧,模糊了她的雙眸,掩藏住眼底隱隱約約的那抹擔憂。
那羣人裡裡外外搜了數遍,仍然一無所獲。他們很失望,而何輕語很好奇也很疑惑,太妃是不會把三皇子放在別處的,可是院子只有這麼大,她究竟把人藏在什麼地方?
香餘居一共有四座四進的院子和兩座三進的院子,以及給下人居住的十幾間廂房,那羣人爲了找到三皇子,每座院子都搜查的十分仔細,就差掘地三尺。搜查了兩個半時辰後,他們放棄在香餘居的搜查,去騷擾莊中的茶戶,弄得雞飛狗跳。
雖然這些人離開了香餘居,但是畢竟沒走遠,所以太妃並沒有急着把三皇子從藏身之處移出來,而是和何輕語坐在房裡品茗閒聊。
“太妃,博陵王世子帶人來了!”守衛在門外稟報道。
太妃愣了一下,道:“請世子進來。”
“母妃,這個博陵王世子會不會也是爲了三皇子而來?”何輕語憂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博陵王與我們是友非敵。”太妃笑道。
何輕語眉梢微挑,眸底閃過一抹異色。
袁弼被下人領了進來,對太妃持子侄之禮,“小侄給王嬸請安。”又對何輕語行禮,“小弟見過王嫂。”
“弼兒,別這麼多禮,一路一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太妃笑道。
袁弼道了謝,在一旁坐下,接過婢女沏上的新茶,道:“王嬸,我剛在進莊的路上遇到一羣官兵,他們是來莊上找麻煩的嗎?”
“他們是來搜查三皇子的。”太妃實話實說,何輕語吃驚地看了太妃一眼。
袁弼眼中一亮,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急切地問道:“王嬸,您知道三皇子的下落?”
太妃使了個眼色給張嬤嬤,張嬤嬤將屋內的婢女帶了出去,守在門外。太妃站起身來,搬動圍榻上的機關,就看到圍榻上的鋪墊象門一樣緩緩打開,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的三皇子就躺在榻裡。
何輕語吃驚地掩住了嘴,沒想到三皇子就藏在眼皮底下,太妃這一招真是出其不意,太厲害了,沒有人敢去查太妃坐着的圍榻。
袁弼看到三皇子,長舒了一口氣,計劃不用改變了,將三皇子從圍榻裡抱了出來。太妃把機關搬好,圍榻恢復原狀,袁弼把三皇子放在榻上,太妃打開圍榻邊的小抽屜,拿出藥來餵了一顆給三皇子吃。
等了片刻,三皇子甦醒過來,看到眼前的三個人,虛弱地笑了笑,問道:“現在城裡情況怎麼樣?”
“城裡被四皇子和醇王把持,今天我出城時,他們又在城門增加守兵,對進城的人盤查的很嚴,應該是針對三皇子你的。”袁弼把最新的情況告訴三皇子。
三皇子喘了口氣,冷笑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袁弼皺了皺眉,道:“皇上的情況不太好,皇后娘娘希望三皇子能儘快趕回城去。”
“有避過盤查的法子?”三皇子問道。
袁弼回想起早上的情景,苦惱地搖了搖頭,道:“他們對進城的每個男子都盤查的非常嚴格。”
對進城的男子盤查嚴格!
何輕語眸光微閃,道:“我有個法子。”
三人都看着何輕語,齊聲問道:“是什麼法子?”
何輕語咬了咬下脣,“就是……”停頓了一下,“就是三皇子男扮女裝,隨母妃和我一起回城,這樣就不會引人注目,一定能順利進城。”
“我讓我裝女人?”三皇子的聲音提高八度,太過激動,牽動了胸前傷口,痛得齜牙咧嘴,直抽冷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丈夫能伸能屈,不過是讓你裝個女人,算得了什麼?”何輕語不以爲然地道。
太妃和袁弼眸光微轉,守衛只查男人,三皇子裝女人進城,是個好法子!只是當事人三皇子卻不這麼認爲,瞪着何輕語道:“我不裝。”
“如果你要進城,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何輕語挑挑眉,斜着眼睛看着他。
“情況緊急,三皇子請儘快做出決定。”袁弼逼了三皇子一句。
三皇子眸底神色變了又變,雙手緊緊握拳,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這麼做,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卻是他不能放棄的,唯有受這一時的委屈,“好,我裝。”
對三皇子這麼快就想通,太妃讚許地點了點頭,對袁弼道:“弼兒,你今天就留在這裡,明天和我們一起進城,分散守兵的注意力。”
“是,王嬸。”袁弼應道。
雖然三皇子同意裝女人,可沒那麼大的衣服給他穿,幾個婢女熬夜爲他裁縫女裝。又多休養了一天的三皇子,精神較昨日好了許多,只是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因受傷的關係,還是因爲要裝女人給氣的。
換上薑黃色緞面對襟褙子,白色立領中衣,挽着垂掛髻的三皇子讓人眼前一亮,好一個美嬌娘。只是這位美嬌娘,鼓着腮幫子,活象只青蛙。
何輕語看他彆扭的模樣,忍笑忍到臉部差點抽筋。把三皇子扶上馬車,何輕語跟着太妃一起上了這輛馬車,方更在路上照顧三皇子,一切準備妥當,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香餘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