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如何是好？”長孫皇后皺起眉，擔心地說道。“要不本宮多召幾個御醫來給妹妹看看？”
“姐姐不必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蕊初微微苦笑，拉住皇后的手。
“你如何知道？”長孫皇后略帶責備的說：“還是讓御醫瞧瞧安心些。”說着就要喚人。
“真的不用如此麻煩。”蕊初連忙說：“蕊初只是心中鬱結，不礙事的。”
長孫皇后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無奈又憐惜的說：“既然如此，這麼久了妹妹怎麼還想不開呢？”她伸手幫蕊初把頰邊有點散亂的頭髮勾到耳後，嘆息的說道：“妹妹應該明白，一旦進了宮裡，是絕無可能再離開的，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聞言蕊初笑了，她不答反問：“若是今日是娘娘於我這樣的處境，有人要分開娘娘和皇上，娘娘會就此認命嗎？”
似乎早已知道她的回答，長孫皇后苦笑着搖頭，“爲何妹妹這樣的回答本宮一點都不訝異呢？”她再度嘆了一口氣，“本宮知道妹妹的性子，見妹妹受苦卻總是忍不住要勸說幾句。妹妹嫌煩了吧？”
“姐姐說哪裡話。”蕊初連忙開口急急解釋，“蕊初知道姐姐是心疼我。姐姐貴爲國母，卻如此大度，如此推心置腹，蕊初怎會嫌姐姐煩呢？”
“瞧妹妹急的。”皇后取笑道：“臉都紅了。”說完用手輕輕捏捏她紅彤彤的臉頰。
二人正說着話，忽聞門外一聲高喝：“皇上駕到！”話音剛落，人還未到，一陣爽朗的笑聲先從門外傳來，“見你們感情甚篤，朕真是欣慰極了。”
李世民幾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接駕的二人，道：“梓童、愛妃快快起身。”
等蕊初也起身，長孫皇后微笑着說：“皇上可用過午膳了？”
“用過了。梓童和愛妃用過了嗎？”李世民回答道，拉着她們的手往榻邊走去。
蕊初一時不察被他握住了手，想掙脫卻又不願在長孫皇后面前失了他的面
子，只得任他握着，等走到榻邊，伸手去榻上的小几倒茶，不着痕跡的掙脫握着她的大掌。
李世民沒有覺察，心中爲蕊初難得的溫馴欣喜。看來讓梓童來陪她是對的，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但這一次她不像以往那般冷淡。
長孫皇后坐在榻邊，見自己的丈夫目不轉睛的看着站在一邊倒茶的蕊初，暗暗苦笑。不是早就已經看開了嗎？爲何此刻還是陣陣酸澀心痛？她擠出一抹笑容，“皇上，臣妾還有事沒做完，請皇上恩准臣妾告退。”
蕊初心一驚，乞求的看上皇后。卻見皇后抱歉的對她笑笑，眼中有一抹沒來得及隱藏的悲傷。她瑟縮一下，突然對坐在眼前這個泛着朗朗笑意的男人生出一股怒氣。
李世民滿意的點頭，等皇后離去，他上下打量，皺起眉：“愛妃似乎瘦了。”
蕊初冷冷看他一眼，充耳不聞。
“來人。”李世民眼神一冷，向門外喚道。
綠袖慌忙從門外進來，戰戰兢兢答道：“奴婢在。”
“你是怎麼侍候雲妃的？雲妃懷着孩子，身子卻如此瘦弱，你該死！”他沒有提高聲音，話中的冷冽卻像一把利劍狠狠劃過。
綠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結結巴巴的說道：“奴，奴婢，奴婢……”
蕊初不等他發難，走過去跪在綠袖身邊道：“是我自己吃不下，不關綠袖的事。皇上要責罰就責罰我吧。”
見她如此倔強，李世民又無奈又生氣。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出去。”
一聽這話，蕊初扶起綠袖，轉身就往門外走。
“雲蕊初，你給朕站住！”李世民火冒三丈，幾步走到她身後，抓住她的手臂，憤怒道：“你就是要讓朕生氣是嗎？！”他狠狠擰着眉，惡狠狠地問道。
綠袖見狀，站在一邊嚇得瑟瑟發抖，李世民看都不看她一眼，厲聲道：“滾出去！”
“是！”綠袖驚跳一下，跌跌撞撞的出門，還順手把門關上了。
屋子裡一下安靜下來，只有李世民憤怒的喘息聲。
許久之後，他嘆息一聲，疲倦的閉閉眼，低聲道：“到底如何你才能對朕和顏悅色？”
蕊初終於擡起眼看他，平靜說道：“皇上要和顏悅色，來這裡是來錯了。”
“你！”
不等他說話，蕊初看着他的臉道：“面對一個讓我和心愛的人分開的人，要如何和顏悅色？”
李世民咬牙切齒的瞪着她，表情猙獰的像恨不得把她撕碎，他一字一頓的說：“總而言之，你就是忘不了他！”
“是。”蕊初注視着他的眼睛，堅定地說道：“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你——！”李世民揚起右手，看着蕊初倔強的臉，手卻怎麼也無法落下。他怒吼一聲，轉身一腳踹翻了一旁的圓桌，背對着她的劇烈的喘息。
這樣的他讓蕊初莫名心軟，她無聲的嘆息，輕輕開口道：“皇上對蕊初如此看重，蕊初滿心感激。”見他似乎不再那麼生氣，她繼續道：“可蕊初的心已經給了人，如何還能再給皇上？還是，皇上想要的只是虛情假意？只因爲貪戀榮華富貴而對皇上阿諛獻媚？”
她走到李世民身前，誠懇道：“皇上可曾注意到皇后娘娘離去時的眼神？”
李世民已經恢復平靜，他擡起眼睛，問道：“梓童？”
“皇后娘娘十三歲嫁給皇上，至今已有十四年，爲皇上育有三名子女，皇上可曾像關心蕊初一樣關心過皇后娘娘？”見他若有所思，並不說話，她繼續道：“皇上可知，最心疼皇上的，最愛皇上，是皇后娘娘啊。”
李世民踱到榻邊坐下，想起當年剛娶新婦時是如何的喜悅。梓童的姿容遠近聞名，而更爲有名的，是她的滿腹經綸。雖是養在深閨的女子，但才華和見識卻不必任何男子遜色。新婚燕爾，也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男兒志在四方，身爲男子在這天地間就要做出一番事業，多虧了梓童辛苦操勞，纔能有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