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是真的！皇上真的喚她音兒！多久了……有多久沒聽到皇上這樣喚她了……音兒，音兒……她眼眶一紅，掉下淚來。
只是喚她一聲音兒，怎麼竟就哭了？李世民心中愧疚更甚，他輕柔的抹去她的眼淚，語調更加低沉：“這些年來，委屈你了……”
皇后淚眼婆娑的望着他，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拇指輕輕撫過她被淚打溼的臉龐，李世民低嘆一聲：“你我結髮十餘年，若沒有音兒一直支持我，我便不能登上這大位，音兒，辛苦你了。”
聽他自稱“我”，而不是“朕”，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新婚燕爾的時候。在嫁給他之前，她只聽聞李家二公子博學多聞，英武不凡，卻不曾見過。新婚之夜，當蓋頭被掀起，當她看見那雙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開始，她這一生，就註定是這個男人的了。她迷濛的望着他的臉，十幾年了，她始終站在他身後，看着他褪去青澀，從一個莽撞純稚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高高在上、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的眼裡、心中裝的是天下社稷、黎民百姓，他再不會像往常那樣在晨間給她畫眉，稱讚她眉如遠山；再也不會在每日中午趕回來跟她一起用午膳，他有了很多的妃子，很多的美人，他開始對她自稱“朕”。有時候，她甚至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皇上，是她尊敬仰望的人，而不是她的丈夫。
“音兒？”見她只是看着他不說話，李世民擔心的低喚。
“世民……”情不自禁的叫出他的名字，她抓住他的手，羽睫扇動兩下，滾出兩行珠淚。
“我在這兒，音兒，我在這兒……”彷彿有一隻手狠狠的揪着心臟，李世民把她擁入懷中低聲輕哄，心疼的在她頰邊輕吻。
“世民……世民……”她在他懷裡迭聲喚着，終於不再壓抑，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止住了哭聲，發現他胸前的衣服已經一片溼濡，她擡起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皇上……”
誰知，話剛出口，便被
他捂住了嘴。他搖搖頭，笑着說：“音兒，以後若只有咱們夫妻二人，你便如往常一樣，叫我世民吧。”
似乎又有淚意涌上來，她含淚點點頭，“世民……”
李世民滿意的點頭，問：“你剛纔想說什麼？”
她摸摸他的衣襟，紅着臉道：“世民，我把你的衣服弄溼了。”
他低頭看看，脣角勾起一抹笑，“音兒，你可曾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
長孫皇后不明所以的搖搖頭。他笑着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只見她的臉頓時飛上兩朵紅雲，不一會兒，連脖子都紅了。
他卻還不罷休，噙着笑意繼續說道：“唯一不同的是，那時我沒有穿衣服……”
“不準說！不准你再說！”她紅着臉捂住他的嘴，羞憤的瞪着他。
他笑着低頭，在她脣角親了一下，抵着她的脣低聲說：“好久了，音兒……我好久沒見到你這樣的表情了。”
“皇上身邊美人無數，那還記得音兒有什麼樣的表情？”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臉上，她忍住羞赧，逞強的說道。
“音兒……”他嘆息一聲，稍稍拉開距離，認真的說道：“音兒，這些年我是疏忽你了。但你應該知道，在我心裡，真正的妻子，只有你一個。”
“雲妃呢？我知道世民你喜歡她。”她緊張的看着他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是喜歡她。”見她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李世民安慰的摸摸她的臉，繼續說道：“可就在剛剛，她讓我明白一件事……”
“是什麼？”
“這世上的女子再多，也比不上一個音兒。”他憐愛的凝視着她的臉，低聲說道：“我也許會認爲一個女子很美，很想得到她，但只有一個音兒，是我永遠都無法割捨的。所以音兒，你願意原諒我嗎？”
長孫皇后早已是淚流滿面，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點頭。
“好了，快別哭了。”他擦去她的眼淚，問：“我進門之前
，你手裡拿着什麼？”
她拿出藏在懷裡的荷包，遞過去。“世民可還記得這個？”
他接過去細細端詳，心中的愧疚又多了一層：“記得。”當年新婚的第二天，音兒拿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荷包，作爲定情信物一人一個。荷包裡面，放的是他們兩人的頭髮。那時音兒紅着臉一邊往裡邊裝頭髮，一邊低聲吟着：“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移。”音兒的荷包依然保存完好，而他的，已經不知道扔到哪個角落去了。害怕她問起，他端起放在一邊的蔘湯，說道：“音兒，把蔘湯喝了吧。”皺了皺眉，他轉頭向門外喊道：“琪月，換完熱的蔘湯來。”
“是。”琪月推門進屋，端了碗又出去了。
長孫皇后擦擦淚溼的雙頰，好奇的問道：“世民，你今天怎麼會突然到清寧宮來？”
“呵呵呵……”李世民饒有興味的笑了，他把稍早以前在沁香苑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最後嘆道：“這曲耘柏，眼光還真不錯，不知他是在哪裡找到雲蕊初這樣的女子。”
長孫皇后沒有說話，此刻她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一方面她感激雲妃，喜歡雲妃，若不是她，皇上不會到清寧宮，不會對她說出那些話。另一方面，她又不免擔憂。身爲皇后，她知道必須和衆多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可在雲妃之前，她從沒自哪個女子身上感覺到威脅，可雲妃不一樣，這麼可愛的女子連身爲女子的她都喜歡，皇上又怎麼會輕易放手呢？
見她皺着眉不說話，李世民朗聲笑道：“你放心吧，這個雲蕊初，我只有主張。現在，”他的笑容變得有一絲邪魅，“過來。”
這表情如此熟悉，自從看過一次之後，她再也無法忘記。她忍住羞赧走過去，握住他伸過來的手，任他帶領着繞過屏風，往內室走去。
一陣微風吹來，燭光閃爍，屏風上人影晃動，似在風中糾纏的兩棵木棉，難分難捨。琪月端着熱熱的蔘湯，見此情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輕輕關上門，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