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初從聽濤閣搬了出來,住進了沁香苑。住在哪裡對她來說都沒有區別,只是沁香苑後有幾叢翠竹讓她極爲喜愛。在金陵時住的霽雪小築的院牆邊也種了這麼一圈竹子,那時淨顏就住在霽雪小築旁邊的攬晴閣,近的隔着牆都可以隱約聽見對方的動靜。不知道淨顏好不好?現在在哪兒呢?
綠袖在屋裡遍尋不見蕊初,知道她肯定又坐在園子裡乘涼,便繞到屋後的竹林去找,果然見她坐在大樹下看着那一片竹林發呆,身後有兩名宮女侍奉。
“娘娘,皇上傳娘娘承天門覲見。”她走過去,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
“哪裡?”蕊初懶懶的看她一眼,慢吞吞的問。
“承天門。”綠袖回答,“請娘娘移駕。”
“又要去幹嘛……”蕊初無精打采的起身,嘴裡嘟囔着。都已經如他的意搬到這什麼沁香苑來了,還要到什麼承天門。這皇宮裡除了玄武門她比較熟悉,其他的都沒什麼概念。
一番打扮之後,蕊初換了一件淡黃鑲着綠邊的襦裙坐着輿轎(注)往承天門去。一路上免不了遇見妃子帶着宮女在御花園散步,看見她們的時候臉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待她走過去之後又在背後竊竊私語。
原本蕊初並不在意,後宮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還被封爲妃子,總是會引起其他人的猜測。可到後來指指點點的人越來越多,她開始坐立難安。到底怎麼回事?只是多了一個妃子,也還沒被臨幸過,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綠袖看出她的疑惑,湊過來低聲說:“娘娘不必擔心,她們只是嫉妒娘娘罷了。”
“嫉妒?”蕊初喃喃自語。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宮裡妃子雖多,除了皇后之外,還只有娘娘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呢。”
另眼相看?如果說軟禁和威脅就是另眼相看的話,那她還真是備受寵愛呢。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她搖搖頭不說話。
見她不以爲然,綠袖接着說道:“皇上是性情
中人,以前也不是沒有已嫁過人的女子進宮,但只有娘娘一個人是……”說到這裡,她側頭看了一眼蕊初。
蕊初瞥她一眼,“是什麼?”
“有孕的女子。”綠袖小聲說完,低下頭不吱聲了。
所以這還是恩寵了?蕊初冷笑一聲。在現代的時候就讀過野史,說玄武門事變之後李世民把齊王元吉的妻妾接入宮中,封爲妃子。那時還覺得野史不可盡信,沒想到是真的。什麼性情中人,我看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大色狼!
當蕊初到達承天門的時候,李世民已經到了。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身邊是拿着武器的威嚴士兵,和隨風飛舞的各色旗子,在這一片明媚的色彩之中,他一身明黃分外惹眼。她沿着臺階緩緩走上去,在他身後跪下:“民女叩見皇上。”
他轉過身,讚歎的點點頭。雖然相貌不如其他的妃子嬌媚,可這樣清新的打扮讓人看了最是舒暢。走過去扶她起身,他皺着眉道:“愛妃怎麼還自稱民女?愛妃已是朕的雲妃了。”
蕊初低着頭道:“皇上,民女還未接旨。”你答應我的事也還沒做到!
李世民一聽,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半晌後,他恨恨說道:“今日朕就遂了你的心願,看你以後還有何藉口!”
這話是什麼意思?蕊初擡起頭,詢問的看着他。
“在這兒等着。”他沒好氣的回答,轉過身站在城樓邊,看向城門外連接着朱雀門的天街。這個女子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在她面前他總是覺得自己處於弱勢。
蕊初走過去,在他身後站定,不解的也往下邊看過去。一時間城樓上只有旗子和衣衫被風吹得獵獵飛舞的聲音。
片刻之後,城樓下傳來沉重的城門被打開的隆隆聲。蕊初探頭往下看,城門裡走出兩個人。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眼淚也掉了下來。
那二人衣衫襤褸,蓬頭散發,衣服上還有灰黑的污跡。他們互相攙扶着一步一步往城外走。
“朕答應你的
事已經做到了。”李世民低頭看着她說。
蕊初眼中只看得到城樓下一步步走遠的兩個人。太好了,他們都沒事……這真是太好了!
“哭吧,這是你最後一次爲那個男人哭!”李世民攬住她的肩,堅定的說道。
她聽不見他的聲音,也感覺不到肩上男人的大手,耳中能聽到的只有她內心的強烈的吶喊:“嵐——!嵐——!”她多想叫他的名字啊,讓他回頭,好讓她再看他一眼。可是不行,就讓嵐認爲她死了吧,這樣對誰都好……
曲耘柏和曲靖司互相攙扶着,步履蹣跚的往皇宮外走,他不明白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把他們放了。自從被那個黑衣男子抓住後,他們被日夜兼程送往長安,一到長安便被打入天牢。被關入天牢後沒有官員審訊,刑訊卻沒有斷過。幸好他們兄弟二人都習過武,不然早已堅持不住了。每一天當他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心裡無時無刻都牽掛着淨顏和慕幽他們,只要他們沒被抓住,有落夜和長風跟着,他很放心;也無時無刻在擔心着一同被抓走的蕊初。她還好嗎?還……活着嗎?她那麼嬌弱,如何受得了這天牢中的大刑?每當想起蕊初在什麼地方受苦,他的心就像被人凌遲。每個晚上,他都無法閤眼,一閉上眼睛他就看見蕊初正全身是血,正奄奄一息的等着他去救她。他把自己身上和曲靖司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差役,託他們打探消息,卻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大哥,你說他們爲什麼會放了我們?”曲靖司捂着胸口,氣喘吁吁的問。
“不知道。”曲耘柏攙着他的胳膊,邊走邊回答道:“不管什麼原因,咱們出去先找到小妹,再做打算。”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找到他們!
“大嫂她……”曲靖司欲言又止。在天牢的這段時間,大哥的痛苦他都一一看在眼裡,只希望大嫂沒事,不然真不知道大哥會變成什麼樣子。
突然,曲耘柏心裡一震,轉頭急切的對曲靖司說:“我聽見蕊初在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