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大駭!要死啊!
來不及罵娘一個縱躍虎撲了上去,奈何她身量小,畢竟氣力有限。倆個死纏在一起的男人,此時都已經打紅了眼,下盤更是穩固,十一撲上去,就跟撲在倆具移動的石雕一般,彈了一下,絲毫沒有撼動二人分毫。
十一驚懼交加不做二想,大喝了聲,“季城!”身子一偏就擋在了師傅老人家的身後。
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發生在一秒之間,後一秒十一似乎都已經感覺到了身後冷硬的觸感。
季城猛的一頓,也就那一下,師傅已然得了空隙出拳反擊,季城被他一腳踹開,狠狠跌在地上,轟然作響,悶哼出聲。十一鬆了口氣,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媽呀!她剛剛差點被自己人給滅了!冤不冤啊,這!
師傅老人家甩了胳膊又甩腿,也不知用的哪國語言,氣的嘰裡咕嚕一頓大罵。似乎想起了始作俑者,氣沖沖的眼睛咬着十一就走了過去。
季城忍着小腿骨斷裂般的劇痛,猛的縱身一躍,因爲受了傷,彈跳不起來,最後只有抱住了師傅的腿。死死纏住,阻止他前進,聲音嘶啞,“小白,快跑!”
師傅擡腳就準備跺下去,十一大叫,撲了過去,師傅被十一這一帶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剎那三人滾落成一團。
“呵……呵呵……”師傅突然大笑出聲,罵道:“這小子跟個蠻牛似的,還真是不要命啊!”
“季城,你沒事吧?”十一愧疚的抱住他混滿泥灰血漬已經面目全非的臉,心疼不已。
季城眼神複雜,有些不解,又似乎看出了什麼……
“嗬……”師傅掏出口袋裡的小化妝盒,打開一看,裡面的小鏡子早就被砸的粉碎,他又氣又怒,對着十一呵斥道:“我老人家這次虧大發了!吃力不討好!折了大本了啊!”
十一正抱着季城的臉看的心疼,一聽師傅抱怨氣的偏頭就拿拳頭砸他,“不就是讓你們切磋切磋嘛,誰讓你下這麼重的手了,你看,你看!”
“不是你說演戲要演的真嗎?你還有理了?有理了?受傷毀容的是我,是我哎!”
季城咬緊牙關,額上青筋畢現,似乎他已經看出來這是什麼情況了,十一和師傅仍在鬥嘴,季城突地無聲的自嘲一笑,拼勁最後的力氣爬了起來。
可是腿上的重傷,讓他還未爬起來,又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他滿頭滿臉的灰塵,身上被撕扯的破爛,混合了臉上嘴角的血跡,看上卻狼狽而又落寞。
“季城,”十一彎腰就要去扶她。
季城卻惱怒的狠狠甩開了她的攙扶,死死的盯緊她。
十一被看的心虛,嘴巴張了張沒有說話。師傅正在用斷了半截的小梳子梳頭髮,此時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凝滯,偏過頭,看到季城面色陰沉,似乎隱忍着極大的怒氣。
看到有人比自己還生氣,師傅剛纔還陰鬱的心情,剎那間多雲轉晴了,唯恐天下不亂道:“你可別怨我啊,我這老人家一把老骨頭了,要不是我徒弟死乞白賴的求我試試你對她的心,我才懶得管你們年輕人的事呢,哈哈……”
十一快速的瞪了師傅一眼,其實吧,剛開始她突發奇想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那,那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嘛,可是現在她居然羞愧害怕的不敢吭聲了,季城的眼神太冷了,這樣的眼神她從來沒在他的眼裡看過。
“這樣很有意思?”季城像是極力壓制着什麼,艱澀的開口。
他一說話,十一才發現,他的嗓音是那麼的乾澀,幾乎像是要裂開一般。
“你是兵,我是匪,我怎麼知道你對我真不真心。”十一的辯駁有些蒼白,還有些粉飾太平的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我送你去醫院吧。”
“你說的沒錯我是兵,還是特種兵,你即使想試探我,這樣的伎倆未免太小兒科,我若是存心想在你身上打探什麼,這點考驗都通不過,我怎麼能當臥底?”季城幾乎是憤恨的說完了這些話,言畢,掙扎着起身,拖着一條傷腿,向遠處走去。
師傅和十一對視一眼,前者遞給後者一個玩味的眼神,意思是,呵呵,玩大了吧,我看你怎麼收場!
十一看着季城因爲疼痛已經佝僂的背影,莫名心臟疼的一抽一抽的。她有些茫然的擡頭,這種感覺卻迅速的瀰漫全身,有些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師傅卻在這時候迅捷起身,一個手刀,季城只來得及瞪了他一眼,就已經昏死過去了。
“師傅!”十一心疼的大叫。
師傅皺着臉,掏了掏耳朵,“不打暈他,怎麼送他去醫院!沒見這小子脾氣硬的跟牛一樣嘛。你還不快來!我已經六十歲了,可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年輕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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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城被送往醫院後,師傅老人家也順勢躺在了病牀上,大呼小叫,好在他長的比較美型,雖然打吵吵嚷嚷,可護士小姐們倒對他是十二萬分的寬容。
果然長的好看,在哪裡都能吃的開。
可是他們到醫院沒多久,警察就追了過來,原來十一被劫走後,童海很快被人發現,他迅速報了警,警察也是追着那兩輛破車追蹤到了醫院。
十一撓着腦門子,覺得很無奈,思索了半晌,一本正經的告訴警察,她不是被綁架,而是這倆個男人都看上了她,約定要爲她決鬥。
季城昏迷不醒,推進來的時候就被護工推着做各項檢查去了。金髮男人也是一副大難不死心有餘悸的模樣。
人家相愛相殺警察也不好多說什麼,可這虛張聲勢誤傷他人還浪費警力,鑑於有國際友人蔘與,警察考慮再三,象徵性的罰了筆款子,並一再警告若是再有此類事情發生,一定嚴懲不貸。
十一連連稱是,同時表示自己多麼多麼的無辜。
美人是非多,美人無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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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看不出來,這小子這麼能抗,”師傅靠在病房的門框上,既不進去,也不走遠。
十一站在他身側,面色鬱郁。
“怎麼不進去,別看那小子閉着眼,肯定清醒着,這都睡了一夜了,哪兒來那麼多的瞌睡。”
“我知道。”
“那你還不進去?”
“嗯,你說他會不會把我轟走?哎呀,我又不知道他左腿的脛腓骨還打着鋼板。師傅,全怪你,下手也不知道輕點。”
“不厚道啊,我之前可警告你了,說這麼試探沒意思,你非說姓季的沒爲你打過架,想看看他會不會爲你拼命,你看,你看,出了事就怪我,一點都不可愛。”
“那你去幫我道個歉唄。”
外面的倆人嘰嘰喳喳,雖不大清楚,可季城也聽了七七八八,有些無奈的張了嘴,淡淡道:“進來吧。”
“啊呀,”師傅一個沒注意,就被十一一腳踹進了房間。
季城測過身子,十一躲在牆後,師傅臉上也都是又青又紫的,雖然狼狽,卻也風流,他淡藍色的眼眸閃着光亮,有些不好意思,“自我介紹一下,我,我是你……岳丈。”
我暈,十一扶着牆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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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鐘頭後,病房的門被再次打開,師傅老人家神采奕奕的走了出來,嘴上還哼着小曲兒。
“你們談什麼了,這麼高興?”十一轉了轉眼珠子。
“這是男人間的秘密。”
“那,他還生不生我的氣了?”十一忐忑而又充滿期待。
師傅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反正不生我的氣了,我也是受害者啊!”咆哮一聲,又哼着小曲兒走遠了。
十一在病房門口躊躇了半天,最終還是一咬牙衝了進去。
季城看都沒看她一眼,一動沒動。
十一轉到他面前,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兒纔好,看到櫃檯上有一籃子水果,高興的拿了一個蘋果,慢慢削了起來。
氣氛有片刻凝滯。
十一覺得這樣的僵局是自己造成的,那是不是該由自己來……
“呃,等過倆天你腿消了腫就給你動手術,相信很快你就能下地走路了。”十一故作輕鬆。
季城不着痕跡的掃了她一眼,這一眼感情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訴說。
“你也真是的,腿上有傷,怎麼不說,不然我一定叮囑師傅下手輕一點。”
季城苦笑,“不管是重還是輕,都改變不了你不信我的事實,我就真的那麼不值得你相信嗎?”
“也不是,就是……”就是,她那會兒腦進水了可不可以啊?反正你若真殘了,我養你一輩子就是了!
“就是什麼?我季城在你面前什麼都沒有隱瞞,我在你面前就是一張白紙,而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團謎,可我既然決定接受你,就不想逼迫你,你不說我尊重你,我愛的是你的人,所以其他的無所謂。”
十一愣了愣,乍然被表白有些反應不過來,又有些尷尬,胡亂措辭道:“你怎麼是一張白紙?那次我問你,你的一年假期怎麼來的,你怎麼就不說?”
季城垂了眼眸,乾巴巴的說道:“這世上沒有超人,你那次將我撞下陡坡就那麼不管不顧的走了,若不是童海替我報警及時救了我,你以爲我還能跑到你面前礙你的眼?”
十一怔忪,季城捉了他的手,放在他的心窩處,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似是要看進她的心底深處,“那次我斷了三根肋骨,左腿脛腓骨粉碎性骨折,這塊鋼板也將跟隨我一輩子,怎麼?”他突然冷笑,“你是看我沒有殘了,不滿意,所以想再送我一程?”
他這話說的殘忍,帶了十足的怨氣,他不怨十一那次傷他,只因他上次做的不對,未顧忌老婆的感受。他不說一年假期的由來,是因爲他就是因這傷受不了高強度的訓練,才被批了傷假,他瞞着老婆還怕她愧疚。可到頭來卻完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不被信任更傷人,也沒有什麼比再次傷人更能傷人的心。
他只要一想到他的老婆居然拿他的關心當玩笑看待,心裡就止不住的一陣陣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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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城這次的腿傷要比先前要輕的多,只是因爲本來的傷就沒好,此番打鬥的激烈,還是傷到了骨頭,造成了骨裂,醫生給他做過手術後,季城安靜的承受着,倒也配合,就是吧,這心情不咋地。
師傅臨走的時候又去和季城聊了許久,倆人看樣子相談甚歡,就差稱兄道弟了。可是師傅轉身一走,十一乖巧的溜進來,季城的臉色又不好了。
十一自知理虧,又鑑於自己坐月子那會兒沒少折騰季城,他還是樂顛顛的受了,所以也就大肚量的不和他計較了。
季城在醫院躺了一個半月後,終於能杵着柺杖下牀走路了。
有一點,季城和小白還是挺像的,都非常的識時務,例如生病的時候,絕不瞎折騰,堅決不幹那種自殘的事兒博取同情,不過嘛,等傷好的差不多了,新賬舊賬那還得一筆筆的跟人討回來的。
十一拎着裝滿大骨湯的保溫桶邁進病房的時候,季城正在做康復訓練。
“你悠着點,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纔多少天,別又整骨裂了。”
季城老大不客氣的坐回輪椅上,大口喝着骨頭湯,“我心裡有數。”
“聽護士說,你昨晚沒睡好,琢磨什麼呢?大半夜的不睡覺。”
季城喝湯的動作慢了半拍,嗡嗡應道:“上半夜夢到了一個仇家,下半夜就琢磨着怎麼對付她去了?”
“什麼樣的仇家?”十一扔了握在手中的報紙,頓時來了興趣,她正苦於對不住季城,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討他的好呢。十一湊上一張小臉,陰測測的一笑,摩拳擦掌道:“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姓什麼叫什麼?在哪裡混?有什麼特徵?我去幫你幹掉他!”
季城擡頭看着她,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對!幹掉她是遲早的!不過這事還是我親自動手的好。”
十一右眼皮不由自主的一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季城臉色如常,卻情不自禁的看了眼虛掩的櫃門。十一是何等機靈的人,自然留意到了季城的走神,起身呼啦拉開櫃子。
季城喊了聲,沒來的及阻止,十一“咦”了聲,已雙手將行李包從櫃子裡提了出來,“這不是師傅的嗎?還挺沉的。”
季城的視線落回已經喝空的保溫桶裡,應了聲,“嗯。”
“怎麼會在你這裡?”十一微微擰了眉頭。
“岳丈大人給你的陪嫁。”
十一似是沒反應過來,片刻後臉上流光溢彩,驚喜道:“讓我猜猜,裡面是什麼好東西,嗯……英鎊?美金?房產地契?還是黃金珠寶首飾?不對,黃金的話,沒這麼輕……”
季城也是一臉茫然的表情,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岳丈說是給你的陪嫁,我當然不好意思動你孃家人給你的東西。”
“客氣什麼,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十一豪情萬丈,她嘛,從來就不是小氣的人。呼啦一聲拉開拉鍊,拿起一片捏在掌心,眉頭一皺,面上一僵。
“什麼東西?”季城佯裝好奇,探頭就要來看。
“哈,啊哈,”十一迅捷收包入懷,攥在懷裡緊緊的,復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沒看師傅給我的東西?”
季城自受傷以來,其他不見長,脾氣倒是見長不少,聞言冷哼一聲,偏頭不理她了。似乎是他的人品被懷疑,又讓他想起不愉快的傷心往事了。
慣的!慣的!男人果然不能慣!
十一心裡恨恨道,臉上卻又是截然相反的情緒,喜笑顏開,好言相勸,“好吶,你別生氣那,我又不是懷疑你,隨口問問嘛,彆氣了。”
“那岳丈給你的陪嫁是什麼?”季城揹着她,勾了勾嘴角。
“嗯,我也很好奇呢,達芬奇密碼吧,這是,”十一將包緊緊的扣在懷裡,擡腳出了病房門,邊走邊裝作大惑不解的樣子,“我回家慢慢研究研究去。”
“需要我協助研究嗎?”季城的聲音還是不緊不慢的傳了出來。
十一腳底一滑,險險站穩,這才鬆了掌心,這是剛纔她從大包裡拿出來的,展開字條,上書“烏龜爬”字體:所謂獨門絕技,熟能生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