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很快給季城批了婚假,整整十天,季城略一思量,就定下了二人的行程。
先開車去縣城,然後坐火車回家,到桐市後直接打車回家。
之所以這樣安排,完全是考慮到白小白現在身子不利落,若是按照他自己一貫的作風,肯定是等大隊需要辦公去大軍區的時候,跟順風車。或者隨了首長坐直升機,往來那叫一個痛快。不過這樣的話往往也待的時間不久。
季城在收拾倆人行裝準備晚上就出發的時候,白小白早十幾分鍾前被王梅喊出去了。
因爲軍區領導研究了白小白的個人資料,xx醫科大畢業,附帶了很多的獲獎證明。首長們都覺得小白很優秀,本着鞏固軍人後方生活的原則,堅定家屬隨軍的心,就想安排小白進軍區醫院上班。
白小白眨巴了兩下眼?讓她進醫院給病人看病?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了吧。
王梅還在高興的喋喋不休,畢竟軍區醫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醫院,想進去就能進去的,除了有過硬的專業技術外,那後臺關係可是一樣都不能少的。尤其是小白這樣不是正規軍校醫科大畢業的,沒有軍籍,不是黨員,那能進簡直太不容易了。
王梅看小白還有些猶豫,着急的勸導,“小白,機會難得,你可得抓住啊。軍區醫院雖然離這裡遠了點,有時候班次排的緊,連着好些天都不能回來。但是你要想清楚,這女人啊,有個事業也有個寄託。季城這是跟你新婚,隊裡給放了假,最主要現在也沒事,你倆個能膩歪在一起。若是他任務一來,你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他那是常事,有時甚至還幾個月也見不到他的人影,到時你怎麼辦?”
白小白自來到這裡就沒打算工作,工作於她來說,根本就是耽誤時間,尤其是還讓她做救死扶傷的工作,這與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前半生殺戮過多,後半生洗心革面、立地成佛、解救蒼生?那不簡直就是笑話嘛。況且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不過此時王梅勸說的熱情,她自然不好說什麼。
廚房開水響了起來,王梅的兒子金忠正在寫暑假作業,他大着嗓門喊了起來,“媽媽,水開了!”
王梅衝完水,又接了個電話,聽那語氣應該是醫院裡出了什麼事,跟白小白打了個手勢後,就一個人進臥室內,輕聲細語的說了起來。幹護士這行,乾的久了,說話都是這樣,有時即使說的是很緊要的事,那語氣不見的有多溫柔,但肯定還是又輕又細。
金忠見媽媽進了臥室,估計有好大會不出來,而面前站着的阿姨又是很好相處的樣子。金忠膽子就肥了起來,悄悄拉開書櫃摸出一把狙擊步槍模型,愛不釋手的把玩了起來。
金忠學着爸爸的樣子,找了塊布將狙擊槍擦的又亮又新。然後對着白小白的方向瞄準,嘴裡“啪啪啪”發出聲響,玩具槍設計的很精緻,還有瞄準用的紅外線。
因爲職業習慣,白小白不喜歡別人拿槍口對準她,即使是玩具也不可以。她動了動身子,想避開金忠的瞄準,但金忠卻玩的高興,拿紅外線套牢獵物讓他很興奮。
軍人的槍口只能對準敵人,而不是自己的戰友或百姓,這是爸爸經常和他說的話。在父母面前他絕對不敢這樣拿槍口對準客人,因爲這樣既沒禮貌,又很丟軍人的臉,可是現在他之所以敢這樣,一是小孩子忘性大,玩性很容易佔上風。二是這位阿姨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他敢打包票,即使自己嚇唬了她,她也不敢在爸媽跟前告自己的狀。
白小白再次被紅外線套牢,白小白擰眉,“把搶放下。”她並不像嚇唬小孩子。
不想嚇唬他只是因爲他是季城領導家的孩子,凡是與季城有關係的,她都會有所顧慮,而不是因爲其他任何原因。
白小白骨子裡是個冷漠的甚至是有點冷血的人,她不會因爲對方是老人或者孩子而有所手軟,因爲這世上的人只要是對她有威脅的,便只是一種人——敵人!
這是前世的認知,留在她的腦海,根深蒂固。
如今她想要有個家,體驗不同的生活,她想要被人呵護照顧,爲了不打破這種生活的平衡,她不得不僞裝成一朵——小白蓮。
金忠是個非常調皮的孩子,但凡軍人養出的孩子,都有幾分野性。這是許多當兵的爸爸所欣賞的,也是另他們頭疼不已的。
顯然,白小白的話並沒有產生效果,金忠反而更興奮的拿着玩具狙擊槍將紅外線從白小白的額頭、胸口、腹部、一一瞄過。
白小白眼神一寒,手指行雲流水一般從客廳的桌子上一滑而過,那果盤上的水果刀貼着她蔥白的手指就飛了起來,“嗖”“錚”,水果刀帶着大力斜刺着扎入金忠耳邊的牆面上。
金忠傻了眼,嘴巴張大,那套動作被白小白刻意放緩,所以金忠看的清楚明白。一轉頭看到貼着自己的水果刀,“哇!”這聲很大,帶着讚歎,驚訝,甚至是不可置信!
“小忠,媽媽單位有事,你中午自己到食堂去吃飯啊。回頭跟你爸說一聲,今晚我不一定會來。”王梅從房間出來,肩上挎着包還在不停的收拾着,看到白小白站在屋內,才恍然想起,抱歉的笑道:“對不起啊,小白,單位出了點事,我先走了,我跟你說的事,你可要仔細考慮清楚了,機會難得啊!你這麼個留洋高材生可不能浪費了呀。”
白小白跟上王梅的步伐,“嫂子,這事,我回去跟季城商量下再說吧。”
王梅快速的換了鞋子,拉開房門,“說的也是,你們夫妻倆應該商量商量。 不過可不能拖的久了,你也知道部隊裡盤根錯節的關係戶太多,你那職位好些人都盯着呢。”
王梅和白小白的對話逐漸消失在樓道里,金忠費了老大的勁纔將水果刀從牆面上拔了出來,與水果刀一同落下的還有被斬斷了一截黏在牆上的馬蜂。
“哇!哇!哇!”金忠嫌棄的將自己的狙擊槍扔到地上,揮舞着水果刀,兩眼冒光,亂蹦亂跳。
中午吃飯的時候白小白將王梅和自己說的事跟季城說了,季城頓了頓,“你的意思呢?”
白小白玩着手中的筷子,“我想聽你的意見。”
季城笑,“當醫生很累,你現在又有身孕,對你來說最好的當然是在家裡休息養胎,這樣我也放心。咱們都沒有爸媽幫忙,孩子出生後,也需要人帶,我經常出任務,若是你也忙工作,那孩子就可憐了。更何況,軍區醫院離駐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你若是往後工作也忙起來,我們夫妻就很難見上面,好像也不是很好……”
白小白截斷了他的話,“你說了這麼多,你的意思?”
季城看着她笑的更憨,“我的意思當然是希望你能在家裡。當然,我很尊重你的意見,若是你希望有自己的事業……”
“我聽你的。”白小白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季城的嘴裡,“嫂子那裡你幫我回了。”
下午白小白午睡的時候,金忠帶着駐地的一羣小孩來找了她兩次,都被季城給轟走了。這幫熊孩子,趁着放暑假閒的蛋疼就在駐地裡調皮搗蛋搞破壞。
季城被那羣熊孩子吵的沒法子,最後招了路過的戰士,讓他帶他們去後山抓魚掏鳥蛋,熊孩子們這才一窩蜂的歡喜的離開了這裡。
晚飯是白小白一個人吃的,季城馬上要離開駐地,這一去十天,工作上還有許多的事情要交代和安排,這一忙就忘記了時間點。想起來後打發了戰士給白小白捎了話,讓她先休息休息,晚上十一點半的火車,他們九點半準時出發。
山裡空氣好,中午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場雨,空氣裡彌散着泥土的清香。白小白找了處高地坐了下來,擡頭看茫茫蒼穹,宛若一個大鍋蓋將自己罩於這天地之間,人類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時心中竟有了些許的悵然之感。
她不知道這樣安寧平靜的生活她能擁有多久,但她清楚,這是她想要的。
平靜、淡然、簡單、直接、無爭無搶、無血腥殺戮。
這份平靜,誰也不能破壞!
“好那,好吶,不就是個女人嘛,你不是還有我們這幫戰友嘛,咱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你看,咱隊長那麼優秀的人,不也是被女人甩過!可咱現在的嫂子,比前一個好吧?這就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我就是心裡悶的慌。她和我好了那麼久,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這會突然告訴我她要結婚了,還讓我把她以前寄給我的照片信件全還給她,我氣,我就是氣不過……她爲什麼就不能早點說……”
“呔!這女人就是騎驢找馬,耍着你玩的。”另一個比較暴躁的聲音響起。
白小白往高處又走了幾步,低頭往下看,高地的牆根下面正站了三個戰士。其中一個她認識,好像叫……“嗨,老白家的?”白小白突兀的喊出了聲。
三個戰士嚇了一跳,四周逡巡了一眼,纔想起擡頭。
白小白一身飄逸的長裙,頭髮隨意的被髮辮綁着,正居高臨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們。
其中一個戰士眼圈還是紅的,看到她後,先快速的擦了擦眼,纔不好意思的喊了聲,“嫂子,你怎麼在這裡啊?”
白小白招了招手,示意白翔飛靠近一點,後者不知何意,走進了幾步,誰知白小白突然一腳踩了下來,踏着他的肩就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譁……
三人全都瞪大了眼,驚愕的愣了神。
白小白從那個戰士手裡拽過照片,“長相一般,無甚特色,劍鋒鼻高顴骨尖下巴,剋夫出軌之貌,分了就分了吧。”
紅眼戰士面色訕訕,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先前那個暴躁聲音的主人高着嗓門說道:“我也說分了就分了,只是氣不過啊。是這女人先追求木頭的,那會兒木頭沒少幫他們家幹農活,木頭的津貼也是自己一分錢不花,全都是一半寄給了家裡,一半給了這女人,現在這女人說分就分,太欺負人了。”
白小白看那紅眼睛的戰士一臉的憨相,心裡道了句,真是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拿着照片在手裡顛了顛,“你們在這裡等我,二十分鐘後,我來找你們。”
白小白飄進季城辦公室的時候,季城眉頭打結的正在一堆資料上面寫寫畫畫,電腦開着,屏幕上顯示着衛星地圖。屋子內煙味很重,季城嘴裡叼着根菸,菸灰砸在了手背上也沒在意。聽到開門聲,季城很自然的問了句,“什麼事?”
“電腦聯網嗎?”
“嗯,”季城應了聲,突覺不對勁,回頭,第一反應卻是看自己的手錶,“這才六點二十,你怎麼過來了?”
“借你的電腦一用,我記得你這裡有打印機?”
季城手忙腳亂的掐滅了手中的煙,開了窗戶,儘量讓屋內通風透氣。但是屋子裡的味道實在是太重了。
“沒事你趕緊出去,我忙完了就去接你,你別亂動我電腦。”
“小氣,”白小白嘴裡說着,十根纖細的手指卻是動作迅速,絲毫沒有因爲季城的話停頓半點。
“裡面存了很多重要的文件資料,你別進入到有毒網站,泄露國家情報……”
“你們這的防火牆就那麼容易被攻陷?你不是說你們這臥虎藏龍,都是國家精英的嗎?
很快,白小白將自己要忙的東西都忙完了,彩打機響動了起來,季城看着一張張彩打出來的美女照片,臉上揪住了,“你這是幹嘛?你家親戚?”
“拿些美女照片回家比較着做髮型,”白小白將那些照片裁剪好,轉身的同時跳到季城身上親了一口,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
白小白來回迅速,那三個戰士雖然不知道嫂子玩什麼花樣,但也是聽話的原地站着沒動。
“給,”白小白將一疊照片塞到那喚作木頭的戰士手中。
十幾張花花綠綠的美女相片,木頭不知何意,“嫂子?”
白小白將那個高顴骨尖下巴女子的照片也塞進去了,“你將這些照片都寄給她,就說你也記不清她長什麼樣了,讓她自己找,找到了再將其他的照片寄還給你。”
“嫂子這……”
“還有你以前寄錢給她的那些存根,複印一份也都寄給她,利息不用了,本錢怎麼着也要討回來。”
白翔飛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時嘴快,“嫂子你真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