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雪蟾蜍?夙阡陌聽見傾尋的話後心中瞭然,只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無法消除心中對傾尋的失望,他背對着傾尋,輕嗤道:“嗯,只要不念安好,傾尋便任憑父親懲罰?”
傾尋身子一抖,一雙小手撐着地,不敢擡頭看夙阡陌,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父親失望,可是如今真的聽到父親如此失望的聲音,他心中竟是這麼的難過:“是,父親,如果沒有雪蟾蜍,不念就會死,是傾尋的錯,都是傾尋他才中毒的,傾尋真的不能讓不能讓他出事,否則,不管是母親,就算是傾尋自己也無法原諒傾尋。 .”一滴淚水滑過傾尋的臉頰。
夙阡陌心中不疼是假,他從沒有聽見這個孩子一次性說這麼多話,爲了那個小和尚,還真是難爲他。
傾尋不見夙阡陌有什麼反應,他心急如焚,連忙上前拉着夙阡陌的衣襬,祈求道:“父親,傾尋求你,只要不念安好,傾尋便一直留在父親身邊,傾尋不要母親,不要……君宸,從此以後傾尋生是幽冥宮的人,死是幽冥宮的鬼……”
“你憑什麼覺得本尊希望你留在幽冥宮?又憑什麼覺得幽冥宮需要你?憑什麼又覺得本尊在意那小和尚的生死?嗯?”夙阡陌猛的轉身居高臨下的看着腳邊小小的孩子,他突然發現五歲大的孩子在他的面前真是小的可憐,小到可能他一不小心就會忽略他的存在,小到只要他動一動手指頭,可能這孩子就會……碎掉!
可惜就是這麼一個小的可憐的孩子似乎總知道怎麼激怒自己,那張小嘴不是不善言詞嗎?如今怎麼還會拿自己的身子威脅他了?呵,夙阡陌的視線落在傾尋淚跡斑斑的臉上,突然輕嗤一聲,心中諷刺,終究是君宸的血脈,如果不會說,當初,君宸也不至於將那丫頭哄到手。
夙阡陌的話彷彿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刺骨的寒冷從心中蔓延開來,直至指尖髮梢都透着刺骨的寒冷,傾尋頓時冷的瑟瑟發抖,本就慘白的臉色瞬時便的一片浮白,傾尋咬着脣擡頭看着夙阡陌,想要說什麼,卻不知如何回答。
他算什麼?憑什麼覺得父親會真的在乎自己?若是以前他或許還會有些期待可能父親在乎自己,可惜在得知父親並非自己的生身父親之後,他聽到這樣的話,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期待的。
“滾出去!”夙阡陌見面如死灰的傾尋,煩躁的一拂袖,一股勁風就將傾尋掃出門外。
雖然被掌風掃出,傾尋摔出門外,卻也不疼,可是即便不疼,他看着砰的一聲關上的門,無盡的絕望還是逐漸從他心間蔓延,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關上的門,心痛的無法呼吸,他被父親趕出來了……
可是,不念怎麼辦?傾尋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不斷的敲打着夙阡陌的房門,絲毫不想放棄:“父親,傾尋求你,救救不念,傾尋求你……”
屋中的夙阡陌紅脣緊緊的抿着,兩根修長白皙的玉指輕輕的揉着自己的眉心,全身都籠罩着在一種疲憊之下,或許他輸就輸在了性格之上,他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怒意,不善於哄騙,他本不想傷害傾尋的,可是……
“星寐,拿刀來!”
一旁的星寐本就因爲聽見傾尋要千年雪蟾蜍而又驚又怒,少主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本來以爲尊主將少主趕出去,就是不準備理會這件事情,尊主幫助少主就算了,畢竟是自己養了五年的孩子,可是,不念那孩子又關尊主什麼事,憑什麼……
可惜他這會兒竟然聽見尊主要刀,星寐驚的跪在地上,勸道:“尊主三思!”
以前尊主練烈焰掌,烈火焚身,多虧服用千年雪蟾蜍的毒血抑制炎毒,雖然不能解毒,卻能護住心脈。所以因爲常年服此藥,藥力集結在心頭,因而尊主的心頭血便有了雪蟾蜍的藥力。如今那個孩子中毒需要雪蟾蜍爲藥引,可惜千年雪蟾蜍那般尊貴,整個大陸也沒有幾隻,已經全部被尊主服了下去,除了尊主的心頭血,沒有其他方法。
可是,炎毒傷身,尊主卻選用了最爲兇險的方法解毒,放棄一身功力,所以心脈重創,再加上五年前爲了找姑娘,更是極端的金針刺穴,在最短的時間恢復功力,可是這代價卻是不小。若是此時尊主取心頭血,兇險至極,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們身爲屬下,怎麼能允許尊主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去救一個不相關的小鬼?
“父親……”外面的傾尋的聲音再次響起,稚嫩的聲線透着幾分沙啞和虛弱,夙阡陌心頭一軟,看了一眼星寐,殺意頓起:“拿刀來。”
“尊主!”星寐雙手緊握,緊緊地咬着牙關,見夙阡陌不容拒絕的話,無奈之下,星寐豁然起身,轉身就朝門外走去,他砰的一聲打開門,門口的傾尋被嚇了一跳,星寐低頭看着傾尋,眸中閃過一絲狠辣,輕哼一聲,便大步離開,還故意將傾尋撞了一下。
傾尋見星寐出來,門又啪的一聲關上,他乾脆直直的跪在地上,他不明白爲什麼父親這般生氣,就算再珍貴,父親也不是那種將那些冷物看的太重的人,難道父親就那麼恨自己嗎?
沒有過多久,星寐又返了回來,身後跟着莫惜黎,莫惜黎手上託着了一個托盤,傾尋看不見裡面放的是什麼,星寐還是對傾尋沒有好臉色,就連莫惜黎路過傾尋身邊的時候,也失望的搖了搖頭。
傾尋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什麼,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星寐進去沒有過多久,門便打開,傾尋擡頭,便見莫惜黎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少主,您要的東西,拿穩了!”
說罷,莫惜黎將手上的一個白色的玉淨瓶扔給了傾尋,傾尋下意識的擡手接住,低頭一看,上面寫着“千年雪蟾”四個字,傾尋眼前一亮,朝屋內磕了一個頭,出聲道:“多謝父親!”
“哼!”莫惜黎輕哼一聲,便打算關門,但是這會兒,裡面傳來夙阡陌的聲音:“莫,送少主!”
即便是傾尋,也聽出這聲線中透着幾分無力和虛弱,傾尋握着淨瓶的手緊了緊,心中極爲的擔憂,父親這是怎麼了?
莫惜黎關門的手一頓,抿了抿脣,似乎在猶豫,但是最後,只能恭敬的答道:“是,尊主!”
莫惜黎心中五味陳雜,尊主這是不信他們嗎?這般防着,生怕他們傷害少主?
屋中,夙阡陌半躺在軟榻上,一張絕美的臉慘白至極,脣色更是一片浮白,他衣襟微微敞開,星寐正在給他包紮傷口,夙阡陌一手撐着額頭,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傷,他閉着眼,出聲道:“傾尋,他不該騙本尊!”
傾尋想要的東西,只要那孩子開口,他如何會不給!何須要使用那苦肉計來傷害自己?
星寐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夙阡陌胸前血流不止的傷口上,傷口至深,雖然那孩子不需要太多血,可是這劃開的傷口,卻怎麼也止不住!他聽到夙阡陌的話,纏繃帶的手一重,心中咬牙切齒道,尊主,您別傻了,都說了那是養不家的狼!您就做夢姑娘會知道您冒着生命危險救她和君宸的孩子吧!
“少主他還小,一定是君宸教的!”剛剛的話星寐是不敢說的,但是安慰一下還是可以的!
“本尊是外人!”夙阡陌拂開星寐的手,傷口也不讓包紮了,似乎累極,聲線透着幾分無力何無奈。
血濃於水的親情最終會淡化傾尋這五年對他的依賴和敬畏。夙阡陌突然意識到,這五年,傾尋需要的僅僅是一個父親,而不是他夙阡陌!
……
一輛馬車駛過一處客棧的門口,馬車還未停穩,一個紅衣小男孩便被扔出了馬車外,傾尋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便站起身來,他看着疾馳而去的馬車,拳頭緊握,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轉身便朝客棧了走去。
“傾尋小主子?”客棧裡的人看見傾尋的身影時,不免詫異,小公子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他們齊齊看向傾尋的身後,並沒有見到有保護的人。
傾尋不理會這些人,腳步不停,一刻也不敢耽誤,蹬蹬蹬的跑到不念所在的房間,砰的一聲推開了門,裡面的人都驚了一跳,君宸看見傾尋的時候,抿着脣便朝傾尋走來。
傾尋將玉淨瓶送到君宸的面前,君宸接過,也不急着給夜子諾,他蹲在傾尋面前,便將傾尋攬在懷中,身子有些顫抖,出聲道:“尋兒,以後都不許再這樣!”
君宸心中確實痛極,特別是看着這樣狼狽淚跡斑駁的傾尋,夙阡陌爲難他了?
傾尋被君宸溫暖的懷抱包裹,全身的寒冷瞬間消散,他鼻子一酸,竟產生一種想要撲在他懷中大哭一場的衝動。但是就是這種尷尬和無措讓傾尋慌亂的退出君宸的懷抱,轉身便跑了出去。
君宸感覺到傾尋的低落,他轉身將手中的玉淨瓶扔給還在一邊忙碌的夜子諾:“接着,念兒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