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辰凌與鄭安平同駕來到逢澤大湖的區域,就看到了遠近駐紮一條防禦線,都是清一色的魏軍武卒,兵甲鮮明,威武嚴肅,在一出空蕩的原野上,劃分出不少營盤,留給各國諸侯臨時駐軍安扎營地。
各色各樣的纛旗,高高掛在營盤的轅門處,迎風獵獵作響,朔風飛揚。
戰國時期,陰陽家學說甚盛,各大戰國的旗幟顏色與服飾主色都是極有講究,有據而定的。講究的依據就是該國的天賦德命;七大戰國更是無一例外。
魏國崇尚紅旗,軍旗和甲服都選用紅色,承繼火德,秦國崇尚黑色,古樸神秘,軍旗和甲服都選用黑色。
除此之外,韓國也出於晉國,但爲了表示自己有特立獨行的德性,便推演出木德,旗幟服飾皆爲綠色。趙國亦出於晉國,卻推演出更加特殊的“火德爲主,木德爲輔,木助火性,火德愈烈”的火木德,旗幟也就變成了七分紅色三分藍色。
齊國較爲微妙,論發端的姜黑齊,並非周室的王族諸侯。且春秋中期以前的天下諸侯,尚沒有自立國德的僭越行爲,所以姜齊仍然以天子德性爲德性,旗幟服飾皆爲紅色;但到了田齊時代,戰國爭雄,齊國既不能沒有自己的天賦德性,又不能從傳承的意義上接受火德,於是齊國推演出“火德爲主,金德爲輔,金煉於火,王器恆久”的火金德,旗幟服飾變成了紫色。
楚國是蠻夷自立而後被冊封,很長時間裡楚國是旗有五色而服飾皆雜,中原諸侯嘲笑楚國是“亂穿亂戴亂德性”。進入戰國,楚國便推演出“炎帝后裔,與黃帝同德”的土德,旗幟服飾變成了一色土黃。
燕國是正宗的王族諸侯,但沒有繼承火德,它久處幽燕六百年,對周室王族不斷衰敗的歷史刻骨銘心,獨立之心萌生已久;燕國公族認爲,先祖的火德已經衰敗,作爲王族旁支後裔的燕國若承繼火德,這把火必然熄滅,要興盛,須反其道而行之,於是推演出“燕臨北海,天賦水德”,確定了燕國的水德。燕國之水是煙波浩淼的藍色大海,於是燕國的旗幟服飾就選定了藍色。
故此,魏的紅旗、楚的黃旗、齊的紫旗,趙的紅藍旗、燕的藍旗、韓的綠旗,還有中山國、周朝、宋國、衛國等,各有自己的顏色旗幟,色彩或圖案各異,遙遙對應,十分鮮明。
辰凌在鄭安平的解釋下,大致對諸侯國的旗幟和顏色有了初步瞭解。
逢澤地,在《水經注》又稱百尺陂,源自魯國溝水,在這裡形成一片天然湖泊,四周叢林茂密,山陵園林,方圓二十里被化爲魏國王室狩獵之所。
此刻,逢澤的清晨分外壯美。浩淼水面在火紅的天幕下金波粼粼。
一輪紅日涌出水天相接處,山水風物頓成朦朦紅色剪影,蒼茫葦草翻滾着金紅的長波。
由於今日便是狩獵大典,午時開幕,現在剛辰時,但王室公族、各國使臣,以及軍方、政要、貴族、劍客等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會來參與這次盛典,百姓則只能在外圍觀看。
連綿不斷的各式軍帳、戰車、幡旗、矛戈結成的壯闊行營,環繞水面形成一個巨大的弧形。
悠揚沉重的號角伴着蕭蕭馬鳴此起彼伏,岸邊官道上,站滿了魏國的武卒,盤查過往車輛,護衛王公貴族的安全。
辰凌與鄭安平的青銅蓬車由於掛着魏公子府的標記,沿途順利放行。
“來者車輛止步,下車盤查!”
忽然間,一個女子的聲音喊出來,然後就聽着前方領隊的護衛長向着那女子解釋,報出魏公子府的車輛,以及車內的賓客。
“辰凌?就是今晚要參加比劍的那個短命鬼?”女子的聲音十分刁蠻。
“放肆,膽敢侮辱我家辰爺!”滕虎率先不樂意了,怒斥着前面那個一身鐵甲的少女。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侍衛,也敢朝着我小姐大吼小叫!拿下!”
“鏘鏘鏘!”
頓時寶劍出鞘的聲音響起,一片女子衛隊的喧鬧聲發出,原來是一個女子軍團。
辰凌坐在車廂內,皺眉道:“這敢攔公子府的車?”
鄭安平臉一青,嘆道:“可能是大梁城讓人最頭疼的女子軍團!”
“女子軍團?”
“不錯,由一些女子衛隊組成的軍團,領頭的幾位,則是大家族未出閣的少女,比如龐涓孫女龐瑩,御史大夫張壽之女張琪,西門豹家族的少女西門紫,都是惹不起的女子,這些人都牽扯了不少家族的勢力,個個美貌如花,武藝超羣,沒人敢輕易得罪她們,哎,今天咱們這麼晦氣,竟然碰上她們了。”鄭安平解釋道。
這是鄭安平掀開車簾,下了轅車,強顏歡笑道:“原來是龐大小姐,鄭某有禮了,車上坐的是都尉辰凌,魏王要召見的人,前面有魏公子在等候我們,還請龐大小姐,張小姐、西門小姐讓行。”
“是你啊,老鄭,少拿魏公子來壓我們,就是他來了,也要讓我們幾分。”西門紫撅起小嘴冷哼道。
“是是,幾位姑娘巾幗不讓鬚眉,鄭某哪敢相欺,這樣,就當我這次欠幾位一個情兒,改日在清溪玉坊設宴,款請幾位姑娘如何?”
“切,誰稀罕你請,車裡的不是辰凌嗎?聽說他劍術不錯,一個區區二階武者,要挑戰一位武尊強者,這不是找死嗎?讓他下車,讓本姑娘試試劍法,再去送死不遲。”那龐瑩得勢不饒人,根本不打算寧事息人。
鄭安平滿臉灰色,他只是客卿,沒有實權,而眼前這幾個少女,可是王公貴族之間的千金,後面還有一些少女也都是出自豪門,他可惹不起,甚至背後還有朝中王妃撐腰。
正當他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辰凌掀簾下車,微笑道:“在下辰凌,見過幾位姑娘!”
龐瑩、張琪、西門紫諸女目光一下子望過去,聚集在辰凌身上,只見他眉清目秀,英俊魁梧,身姿挺拔,陽剛之氣十足,都暗吸一口氣,暗忖好英俊的俠士。
“你就是辰凌?二階的武者,想要挑戰武尊高手,太愚蠢了,不如先跟本小姐比試一番如何?若是你敗了,也不用去御前比劍了,免得丟人,還枉送性命。”龐瑩直截了當地說道。
辰凌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幾個丫頭片子,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發作,畢竟好男不跟女鬥,而且他要是落場比劃,無論輸贏,他都自落身份,再說,得罪了這羣好鬧事的小丫頭,在大梁城很難立足了,會被羣起而攻之。
他淡淡笑道:“這位姑娘,我來問你,是個人比劍危險,還是戰場廝殺危險!”
“當然是戰場廝殺,刀劍無眼,血流成河,屍骨成堆!”龐瑩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辰某人在十萬秦軍大陣中,能深入虎穴,來去自如,生擒秦軍主帥甘茂而不死,挫敗河東秦軍銳氣,難道還怕了御前比劍不成?再說,君子鬥智鬥勇,任何時候都留有殺手鐗,才能笑到最後,誰又能確定,我一定就是二階武者?哈哈,這樣,今日我與諸位姑娘相逢,很是投機,我就出幾個字謎,讓你們猜,猜對了,算你們贏,若是一時半會猜不出來,呵呵,就要給我們放行,如何?”
辰凌說得不卑不亢,英雄氣概展露出來,這些少女哪是對手,只覺眼中金星直冒,目光都發直,被辰凌的話語和氣勢打動着。
這個時代,女人更加看重實力,權位,本領!英雄讓世人崇拜!
“什麼字謎?難不難呀?”張琪率先答話了,她在家中聽過其父張壽提過史政會上辰凌的表現,對他的才智讚不絕口,讓張琪非常好奇,這時有些迫不及待了。
辰凌看着衆女的目光,笑着道:“坐也臥,立也臥,走也臥,臥也臥;立也坐,臥也坐,坐也坐,行也坐,打兩個動物,你們現在就猜猜看吧。”
什麼臥臥坐坐的?諸女陷入了茫然,一雙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明媚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