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巖兒看到那位殺手的身影,已經猜出了他是誰,昔日引領她們這一批小殺手入門的啓蒙教官,也是培養她一步步走向拔尖殺手行列的教頭之一。
對於這個人,說不出恩,說不出謝,說不出恨,就是曾傳授給像她一樣,從幼年就在刺道盟的秘谷基地之一,苦苦掙扎的道路上,一個約束人和引路人,每一個噩夢和回憶,都會有這些人的身影。
“想不到這麼快就被你追蹤上了。”甄巖兒淡淡說了一句,體內運轉着秘法,調和經脈氣息,封住傷勢,隨時準備一場惡戰。
那位教官姓駱名冷空,停留在半步八階十餘年,功力深厚,而且渾身冰冷,似乎毫無生機一般,讓人難以察覺他的存在,彷彿就是暗夜之子,與虛空結合一般。
從浴血中走出來,殺人無數,渾身都是殺機,根本不用外露,就讓人忍不住戰慄。
“巖兒,你太讓我失望了,看看你樣子,還有刺客的殺氣嗎?你還配作刺道盟這一代的金牌殺手嗎?在這一個地方逗留超出三日,如果這麼長時間,我都沒追蹤上前,是否太無能了。”駱冷空盯着甄巖兒,一陣佈滿和嘲諷。
按照殺手規則,在執行任務時,最忌諱在同一個地方反覆路面現身,留下蹤跡可尋,更別說逃亡過程中,這不是等死嗎?
事實上,這兩個月來,甄巖兒馬不停蹄,從未聽過腳步,從魏國入趙,由趙入秦,由秦下蜀,通過長江乘船順流到楚,躲避追殺,沿途反襲,除掉追殺上來的厲害刺客十多人了,其中六人都是先天秘境。
常有喋血,傷痕累累,但是正是心中有一股求生的意念,才一路堅持下來,她不知要逃到什麼時候,但是如果不逃,轉眼就會被刺客暗殺,不想死,就得單騎絕塵,仗劍天涯。
今次北上,途徑宋衛邊界,聽聞宋軍壓境,正在圍攻成武邑,要擒殺辰凌,讓她心頭一緊,趕過來要替辰凌解決一些麻煩,她很想刺殺宋王,但跟蹤兩日,隔着很遠,就知道自己還刺殺不了八階武者。
這段時間逗留稍微長一些,就被後續派來的教官追蹤上來,甄巖兒已經習慣了,她很清楚,那個刺道盟的組織,有多麼龐大,傳承百年,每十年爲一代,她是第十三代的殺手,而駱冷空就是第十一代的金牌殺手!
甄巖兒聽着對方的冷喝與貶低,不動聲色,只淡淡一道:“我不想再像你們那樣,行屍走肉,殺人工具,渾身冷血,沒有人情味!”
駱冷空瞳孔緊縮,冷冷一喝:“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我們殺手的一句格言,任何爲違背了,多不會有好下場,你背叛組織,就是我們的敵人,我不會念舊情手軟,今夜,你必須要死!”
甄巖兒哂笑道:“人誰沒有一死?至少,我現在醒悟,我爲何而活,你們連着都沒想明白,與死人有何區別?”
駱冷空輕哼了一聲,眸光犀利如刀,切破虛空,殺氣一下子強烈了數倍,看來對甄巖兒算是徹底失望,動了殺念,一縷縷劍氣波動,從他身上傳出,手中尚未出鞘的寶劍,開始輕輕震顫,似乎受到召喚一般。
甄巖兒蹙起蛾眉,仗劍遙指着對手,屏住了呼吸,進入殺手潛伏黑夜虛空的狀態,所有的生命脈動、呼吸、血液流淌全部減速下來,戰力涌動,只等出手,雷霆一擊,絕殺一劍。
“多少年了,無人敢用劍指向我,就憑這個,你也絕不能活着離開!”
駱冷空一聲低喝過後,眼中寒芒暴閃,緊緊盯着甄巖的方位,決定出手了。
“鏘!”
駱冷空身子飄起,快如鬼魅,整個人如蒼鷹捕兔,幾個起落就已經衝下山丘,越空一劍,劍芒與月光重合,白光如匹練,迅猛斬落下去。
甄巖兒在他騰空躍起的剎那,腳尖點地,身子飄然退後,同時仗劍攔截,經過這麼一退,儘管採取被動防禦,卻能化解對方的狠勁、臂力、殺機,卸去勁道。
當!當!
雙劍利嘯,破空交擊,擦出一串火花。
兩人都是金牌殺手,修習的劍術都來自刺道盟,而且級別都在半步八階,只不過相差了二十年的修煉時間,駱冷空的劍術經驗和火候,殺人的老道,功力的深厚,似乎都佔有優勢。
何況甄巖兒身上帶傷,不是最佳狀態,兩人快捷無倫地出劍,身影如風,來回縱起跳躍,或是追逐刺殺,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杜絕自己露出失誤,兩個人,殺手中的金牌,生死對決,冷靜無比。
彼此招數非常簡潔、明快,劍走偏鋒,狠辣刁鑽,招招刺往要害,在荒野上,激鬥在一起。
鏘鏘鏘!
駱冷空出手如電,不斷搶攻,逼迫對方與自己力抗,消耗一陣,百回合後,對方一定會體力衰減,因此步步殺招,奪命劍術,綻放劍芒無匹。
甄巖兒長髮輕舞,眸若冷電,長劍如虹,以傷體迎戰,心中對自己的主見和抉擇,毫不後悔,即使逃遁萬里,輾轉殺千人,與整個刺道盟爲敵又如何?
每一日,她都感覺自己真實地活着,心中有思念的人,人生有活着的意義,這就足夠了,不想再成爲殺人如麻的女魔頭,雙手沾滿無辜人的鮮血,日夜夢靨中驚醒。
即使今日戰死,也是爲了自由和真我而戰,毫無怨言!
半個時辰過後,兩個人已經打了一百多回合,從山丘一直打到一處山林,連打帶奔,相互追逐刺殺好幾裡,即便是先天秘境,體力悠長,內息綿綿,也有些吃不消了。
甄巖兒明白,她的處境越來越不利,再這樣對攻下去,牽動內傷發作,真氣耗盡,戰力就會跌落七階,變成六階、五階,直到完全透支,被對方刺殺,硬拼不是辦法,需要借力!
她想到暫避鋒芒,但此地空曠不好,沒有山險,不好奔逃,忽然,甄巖兒想到了大宋軍營,那裡防守嚴密,如果把他引過去,趁亂就好脫身了。
甄巖逮住機會,虛刺幾劍,咻咻一陣猛刺,轉身飄出數丈外,展開輕功就開始逃遁,駱冷空哼了一聲,眼看就能斬殺她了,自然不會放過機會,追躡上去,相隔十幾丈,不肯放鬆。
半個時辰,甄巖穿過一片林地,宋軍營地已經在望了,正是防守最爲嚴密的南大營,宋王偃的行轅大營。